次日，畫展開始。

畫廊的燈和，人流如織，空氣中彌漫著香檳的氣泡聲、低語聲和淡淡的藝氣息。

林聽今天穿著一得的黑連，妝容致，角掛著恰到好的微笑，周旋在賓客和評論家之間。應對得，介紹創作理念時條理清晰，仿佛昨天的傷心從未發生過。

而現實只有自己知道，手心一直在微微出汗。

不太喜歡這樣的場景，卻又不得不適應這樣的場景。

“林老師，這批作品真是令人驚艷，尤其是彩的運用和的張力，突破非常大！”一位資深策展人贊賞道。

“謝謝您的肯定。”林聽微微頷首，笑容溫和。

人群的核心，漸漸聚集在那幅最為大膽也最爭議的作品前，就是那幅半赤的畫作。畫中模特的線條清晰可辨，仿佛在熾熱的下燃燒、掙扎、乃至涅槃。

“這幅畫的力量太強了！”

“這線條和表現力，絕了！”

“林老師，你真是挖掘到了寶藏模特，這為你提供了無限的創作靈吧？”一位藝品收藏家笑著打趣，目在畫作和林聽之間流轉，帶著一曖昧的探究。

林聽的心猛地一，臉上笑容未變，卻未達眼底。張了張，剛想含糊過去，只聽見一聲：“確實，能遇到契合的靈魂是幸運。”

一個溫和開朗的男聲響起。

林聽轉頭，一個穿著白襯衫黑子，手上拿著香檳杯的江回，正笑著看向。

他走過來，恰好站在那幅畫前，形與畫中人有七分相似。

周圍有人發出恍然的低笑，似乎認出了他就是畫中人的原型。

江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對林聽舉了舉杯，眼神帶著笑容。

林聽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解釋的話語卡在嚨里。就在這一刻，眼角的余似乎捕捉到一個悉的影。

在展廳角落的地方，一個男人戴著黑口罩和鴨舌帽，帽檐得極低，只出一雙深邃的眼睛。但那氣質和形，即便包裹在低調的黑休閑套裝里也能讓一眼認出……

是沈斯逸！

他什麼時候來的？他站了多久？

林聽的呼吸瞬間了。

看到他正看著這邊，目準地落在江回上，然後又緩緩移回臉上。即使隔著一整個展廳的距離，即使他大半張臉都被遮住，林聽也瞬間讀懂了他眼中那抹沉黯的、幾乎是瞬間凝結的冰霜。

下一秒，他毫不猶豫地轉，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快得讓林聽懷疑那是不是自己過度思念產生的幻覺。

“聽聽？你沒事吧？臉突然這麼難看？”程蕊從樓上下來走到旁關切地問。

“沒....沒事，可能有點悶。”

林聽勉強維持著鎮定，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兩步，“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把酒杯隨意放到一旁的桌上，逃也似的朝衛生間走去。

這個小小的作被一直關注的江回看在眼里，包括看向的那個人。

衛生間里，厚重的門板隔絕了外面的喧囂，世界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急促而不穩的呼吸聲，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他來了，又走了。

他甚至沒有上前和說一句話。

他只是默默地來了，看到一個引起誤會的場景，然後......就走了。

正想著，衛生間的門再次被推開，程蕊的聲音傳來：“你怎麼了？突然就跑掉了？”

林聽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想平復翻江倒海的緒，卻無濟于事。

“怎麼回事？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程蕊又問。

林聽搖了搖頭，雙手撐在洗手臺冰冷的大理石臺面上，垂下頭。

“我看到他了.....”的聲音很輕，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哽咽。

“誰？”程蕊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猛地瞪大眼睛，“.....你說沈斯逸？他來了？在哪呢？我怎麼沒看到！”

“走了......”林聽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那個眼眶發紅有些狼狽的自己，“他來了.....又走了。”

“他沒跟你打招呼？”

“恩。”林聽點頭，“他可能.....誤會了.....”

斷斷續續地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程蕊。

“就因為這？”程蕊聽完，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我的傻聽聽，你就為這個難？他要是真因為這個誤會就走，那是他的問題！再說了，你們已經離婚了，別說你和江回沒事，就是有，也不干他的事，怎麼？他能和許茹曖昧不清，你就不行？”

“恩。”林聽垂眸，“我知道.....”

暗一個人是什麼滋味，程蕊一直看在眼里。知道林聽上說的多不在乎，心里就有多在乎。

的心里，一直沒有放下過沈斯逸。

上前抱住林聽，輕輕拍著的背：“好了好了，不難過了，你今天可是主角，外面還有一大堆賓客呢。”

這句安卻像打開了某個開關，林聽埋在閨肩頭，眼神黯淡。

“蕊蕊，我怎麼辦......”聲音悶悶的，充滿了無助和自我厭惡，“我明明已經離婚了......我明明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我把他趕走了，放過他，不糾纏，說了那麼難聽的話.....我以為我能忘掉，我能重新開始......”

抬起眼看著程蕊，眼里全是迷茫和痛苦：“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聽到他的名字，心還是會跳得這麼快？為什麼看到他的消息還是會下意識躲開？為什麼只是看到一個影....就慌這樣？”

“為什麼......”的聲音低下去，充滿了自我拷問，“為什麼他一來，我就全了？我明明都和他離婚了，為什麼還是......還是放不下他？”

離婚，是斬斷了一段錯誤的關系，給了法律上的自由。

但發現，心的牢籠，卻并非一紙證書可以解除。

沈斯逸，暗了多年的男人，那個突然闖世界的男人，在的心里留下了深刻復雜的烙痕，混合著心和無法抗拒的吸引。

以為自己筑起了足夠高的墻，卻沒想到，他只是默默出現，甚至無需靠近，就讓苦心經營的平靜瞬間土崩瓦解。

衛生間里只剩下抑的哭泣聲。

門外，畫展的喧鬧約傳來，襯得這一方小小的空間格外冷清。

程蕊嘆了口氣，輕輕著的頭發：“傻瓜，離婚是結束錯的，但喜歡的人，放不下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不是你的錯，你只是需要時間。”

林聽沒有說話，的眼淚無聲地流淌，沖垮了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出了底下那個在里跌跌撞撞、傷痕累累、被的靈魂。

就連畫展的功也無法填補這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