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之。”

“林度。”

下來了幾個人同這兩人打招呼，頓時就將趙雪梨的視線全擋住了，只能從人群的夾中看到一個俊秀清雋的側臉，他上的書生氣很濃，有些儒雅，同趙雪梨想象中的沒什麼兩樣，甚至是更加好看，鼻梁也更高。

雪梨張得都要不敢呼吸了。

山路上的幾人相互錯開，而後下山的下山，上山的上山。

過了許久，這片林子里寂靜到落雪可聞時，趙雪梨才鉆出來，蹲得兩條麻極了，見山頂也徹底沒了聲兒，就狗膽包天地向上走去。

沒過多久，到了山頂的觀景臺，剛著氣坐下準備歇一歇，頭頂冷不丁響起一道清冽聲音，“姈姈。”

趙雪梨被嚇得差點從石凳上摔下來。

後那人手扶住的手臂，見穩住子後，也沒直接松開，而是執起一縷碎發將其拂至耳後。

雪梨惶恐地回過頭，就撞進裴霽雲點漆般的沉靜雙眸。

他神一如既往波瀾不驚，但或許是此刻二人面對面距離太過近了，雪梨突然覺得他清雅的面容漂亮的極攻擊，寒潭般的眼底晃著不近人的點點影。

雪梨在那影中看見了自己煞白的小臉，張得呼吸不穩。

二人默默對視須臾。

裴霽雲直起子，居高臨下看著，溫和笑了笑，“嚇到你了？”

豈止是嚇到，雪梨覺得自己方才都快要魂飛魄散了，囁嚅著，“我...我方才怎麼沒看見你？”

裴霽雲指向後方的假山，“許是被它擋住了。”

趙雪梨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就點了點頭，小聲道：“這樣呀。”

裴霽雲在邊坐下，十分自然地握住的手把玩。

“姈姈，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的語氣不咸不淡，似乎只是尋常問候，卻讓趙雪梨起了半冷汗。

乖順道，“我……我是同君妹妹一起來的。”

不待他開口，又立馬反問:“表兄呢？為何會在這里？”

裴霽雲平淡看一眼，那雙黑眸似乎將所有小心思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卻沒有破，只是道：“院長所邀，來此講學。”

趙雪梨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在前天夜里，他似乎同提起過，但那時并不知曉講學之地就是景行書院。

趙雪梨雪白的雙頰染上幾抹赧，有幾分不好意思，“....我記起來了。”

裴霽雲牽著的手站起來，“天不早了，姈姈同我回去可好？”

趙雪梨不敢耍小心思，連忙點頭。

他們沿著山路向下走，到了趙雪梨方才藏的那時，裴霽雲突然停下步子。

趙雪梨張地手指痙攣。

裴霽雲笑了下，“別。”

他另一只手從的發上摘下一片枯黃的欒樹葉，很隨意地擲在路邊。

趙雪梨看著這片樹葉，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這是何時落在自己頭上的，極大的可能便是方才躲進林子時，但他為何之前在觀景臺時不說？偏偏要在這里停下了才摘？

趙雪梨的目在這片林中掃過，心驚膽戰地發現，欒樹竟是只在這里長了兩三株。

不由疑慮自己方才的行為是不是都被他看見了，手心也止不住發汗。

但裴霽雲卻好似并未看出的忐忑，只是神如常地護著下了山。

到達山下獵場時，差不多到了申時，見人來人往，就慌忙掙開了他的手。

裴霽雲似乎覺得這副急于撇清關系的模樣有幾分好笑，角微微彎起，眸中染了笑，氣質如玉般溫潤，斂又清雅，好似冬夜寒山的一潭春泉。

趙雪梨看著他如此好姿容，有幾分晃神。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一道著怒火的冷聲，“趙雪梨！你在看什麼！？”

趙雪梨條件反地了下子，向來人看過去。

只見裴諫之英姿颯颯立在廊下，眉眼上盡是躁的火氣，他大步走過來，將與裴霽雲拉開很遠，咬牙切齒地責問，“你這個不要臉的人，敢勾引我大哥？”

趙雪梨踉蹌著往後跌了幾步，被這句話嚇得臉白，“你..你..你不要胡說，我沒有。”

“沒有！？”裴諫之像是氣狠了，聲音大了些，“我全看見了，你還敢說沒有！？”

趙雪梨覺得他簡直是莫名其妙。

這時，裴霽雲出聲，“諫之。”

他的語氣并不重，音量也不高，只是平平常常的語調，卻

讓裴諫之瞬間收斂。

裴諫之著火瞪趙雪梨一眼，回頭面對裴霽雲卻是猶如兇收起了獠牙尖爪，“大哥，你不要被騙了，同小妹說肚子疼去休息，沒想竟是跑來勾引你。”

趙雪梨長睫巍巍地一抖，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如此辱，難堪的快要哭出來。

裴霽雲眉頭微微一蹙，走過去，不理會他人目，牽起了的手，輕地了，很像無聲的安。

他帶著趙雪梨離開前，對裴諫之道：“在外論人是非，妄加揣測，回去後罰抄家規十遍。”

裴諫之盯著二人袖子下連在一起的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大哥！”

裴霽雲不再理會，帶著趙雪梨徑直離開。

第4章 表兄，我錯了

趙雪梨被牽著上了裴霽雲的馬車。

這輛馬車外部沒有多余墜飾，在一眾華車輦中瞧起來并不出眾，但若是走近細看了，便會發現此車通是由上好的金楠烏木打造，四角上翹如飛燕，車之上雕細琢著繁復雲紋，開蓮花紋紺雲錦的車帷，可見里舒適寬敞的簡雅布置。

車壁鑲嵌著瑩潤的玉飾，鏤空紋路中沁出一淡淡的松霧香。座位之上覆著雪狐皮制的坐墊和靠枕，手溫暖。

趙雪梨乖乖坐好，目落在右側書架上，書目較為駁雜，有晦的佛經，道教玄門之書，還有如《子摘文集》《蜀記》之類的游記。

看了一眼，就不再興趣，但坐在邊的裴霽雲迫太強，不經意就會同他的目對上，只好又看回了那方書架。

二人的手還牽著，在狹窄空間之，他上的越加清晰，著手心的力道時重時緩，讓雪梨一度很不自在又不敢甩開。

這些年來，雪梨在同裴霽雲相時一貫如此。他總會著的一不放，目平靜地注視，也不知在看什麼、在想什麼，明明他眉眼溫和極了，卻讓雪梨坐立難安，恨不能奪門而出。

但向來是無法逃的，只能在他沉寂平和的目中到一陣陣窘迫，一抹緋紅從耳竄上了臉頰。

趙雪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臉紅。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看著，就覺得他的侵略太強了。

那種毫不避諱的凝視目一寸寸侵占了馬車所有空氣，甚至逐漸到呼吸不暢。

裴霽雲看了會兒梗著脖子、臉越來越燙的趙雪梨，從書架上出一本書，“姈姈，左右無事，讀給我聽可好？”

近乎凝滯的氛圍被打破，趙雪梨如臨大赦般松出一口氣，連忙接過來看，正是一本游記。

翻開數頁，未見書簽，便問：“表…表兄看到何了？”

裴霽雲道：“從頭開始即可。”

一時之間，搖晃的馬車中響起了趙雪梨磕磕絆絆的讀書聲。

臨近戍時，馬車才到了淮北侯府。

裴霽雲剛下馬車，就被侯爺去書房。

趙雪梨則是獨自回到蘅蕪院。

按理說勞累了整日，洗漱過後應當很快便能睡過去，但雪梨輾轉反側快到亥時，還是無法睡。

一閉上眼就是裴霽雲在山路中為自己摘欒樹葉的模樣。

趙雪梨確信，他絕對看見了。

但當時表現并不出格，應當也不會教他多想。

唯有一件事不好解釋，那便是為何謊稱不適，卻去爬了山？

若是裴霽雲轉頭去查景行書院之中同侯府的來往關系，這樁事定會暴無。

雪梨在被子中來回蛄蛹數次，最終認命地起床穿，避著下人去了裴霽雲的庭院。

他的庭院在東邊，同雪梨可以說相距甚遠，一路上將凍到發抖，臉頰發僵才抵達。

門口守衛喚作驚蟄，是裴霽雲自己人，他見到雪梨後，沒有通報，直接放進了照庭。

雪梨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算得上門路，徑直去了臥房。

房中點著燈，燭火幽暗，隔著閉的房門，能窺見里面一半昏一半明的布置。

雪梨攥冰涼的手指，吐出一口長氣，叩響房門，“表...表兄？”

半晌，無人響應。

雪梨又敲擊數下，小聲道：“表兄，你在嗎？”

沒人回應。

但他應當是在的，否則驚蟄不會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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