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諫之皺眉，真有幾分氣了，不客氣道：“宋晏辭，你如此缺妹妹？怎麼見人就認。”

宋晏辭討饒：“是我唐突了。”

他從懷中拿出一串佛珠，遞給雪梨，“雪梨妹妹，這是我從了慧大師求得一串念珠，已在佛前誦經開了，可保人平安，煩請收下這份賠禮。”

趙雪梨心里微，眸再次掠過青年頭上紅綢，又看向這串檀木珠子，猶豫片刻，出了手，還沒過，裴諫之便大手一揮，將東西撈走了，他瞥著宋晏辭，冷笑：“賠禮是吧，我替收了。”

他說完這話，又側頭對著雪梨不客氣道：“還不快走？杵在這里是要勾搭誰？”

趙雪梨躊躇地收回手，掀開長睫看宋晏辭。

宋晏辭對著裴諫之頷首，道：“諫之兄，我見橋東南那簇金鑲玉竹不錯，略有幾分手，便先不奉陪了。”

趙雪梨見他走了，困道：“.....手？他要去折了竹子嗎？.

裴諫之心里郁氣未消，嘲笑雪梨，“那是個畫癡，此刻是去揮墨丹青，你當誰都同你一般沒有涵養？”

趙雪梨半點不惱，若有所思地告了辭，腳步匆匆離去。

第18章 落水

日影西移，鎏金戲臺之上的影越發濃烈，將臺面逐漸渲染了琥珀，趙雪梨踩著滿地碎花剪影回到老夫人側坐下時，已經臨近午時。

臺上那出花神賀春的戲接近尾聲，扮演著十二神的伶人依次退場，末尾那位桃花神轉幕後之際，又有位著月白羅，手持一把繪著墨竹素扇，唱著“春日暖，百花鮮，蝶舞蜂飛繞花田”的伶人蓮步款款登了場。

老夫人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淡淡瞥了雪梨一眼，“你覺著如何？”

趙雪梨明白的暗意，芙蓉面上暈開一層恰到好的薄紅，垂下頭，小聲道：“姈姈都聽老夫人的。”

其實心中是有幾分發涼沉悶的。

若在這之前，定當喜不自勝，滿心憧憬，可現下，想到方才撞見的那個喚作宋晏辭的青年，這應當便是自己稍後尋機落水會救的人了。

不論是否做戲，都要在盛京嫁給他，為他的妻子了，甚至可能等不到春分放榜。

雪梨心中愧對江翊之，住手腕上那道半月玉墜子，憐惜地挲數下，又抬頭遙看了眼江夫人，最終還是強迫自己摒棄雜念。

失神地看了會兒戲，東側那邊忽然傳來不熱鬧響，西側的夫人小姐們都不免好奇，隨即差人打聽，這才知道原來是二皇子和京兆尹來了。

趙雪梨聽見了有些張，不知道裴霽雲有沒有來，要是他也來了，今晚計劃怕是無法順利進行。

正思索著，西側這邊走進數個貴人，為首的是個容昳麗的夫人，著了一襲孔雀羅裁就的八破，擺金線繡著寶相花紋，臂間披帛是由上等雪青綢制，用銀線勾勒著繁復的纏枝蓮圖案，但僅僅是容氣度之下的點綴。

這位夫人細膩，容貌大氣，一雙丹眼微微上挑，著不怒自威的貴氣。

二皇子妃原是端坐在主位，見到來人，便擱下茶盞，笑著迎上去，“關夫人，快快上座。”

關夫人俯請安，二皇子妃抬起的手，目又瞥向關夫人後端莊秀麗的子，嘆道：“數月未見，靜姝越發漂亮莊重了。”

關靜姝梳著簪花髻，發間九鸞銜珠釵卻并未因為的走而過多晃，脊背著，亭亭而立，儀態刻骨般雅致端莊，濃濃日照在上，仿若渡上了一層亮眼暈，只是隨意走幾步，同二皇子妃行了個福禮，亦是好看漂亮得不像話。

老夫人道：“這是京兆尹的夫人和嫡長。”

趙雪梨立時便想到了裴霽雲。

原來這便是老夫人給表兄選得正妻，當真也只有這樣的氣度容貌和出才可配得上名滿天下的裴霽雲。

京兆尹關書硯年僅三十五，卻已然是圣上親信之人，掌京畿重地，司治安之責，理民政儲事，還監管土木營建、興修水利、繕宮室等。

他既不是太子黨，也非二皇子黨，而是頑固的中立派，只效忠皇帝。

若是關靜姝嫁給了裴霽雲，那二皇子便同京兆尹扯上了關系，這是他十分喜聞樂見的，但裴霽雲志不聯姻鞏固勢力，縱然他如何迫切希，也做不出迫裴霽雲之事。

那邊的關夫人沒有立馬落座，而是領著關靜姝來到老夫人跟前見了禮。

老夫人也帶著雪梨站起，抬手拂，“關夫人何須見外。”

同二皇子妃一樣，這樣道了一句後，便將視線投到關靜姝上，笑著夸道：“靜姝出落得這般好，這滿盛京的男兒怕是都配不上了。”

關靜姝雪白小臉微微泛紅，“老夫人，您又打趣我。”

二皇子妃在旁邊笑道，“老夫人，要說與靜姝相配的好男子，不就在你們淮北侯府嗎？”

老夫人道：“若是能娶到靜姝，是霽雲的福分。”

關靜姝面上更紅。

關夫人見兒如此，心下如何想眾人不得而知，面上倒是禮尚往來地寒暄：“靜姝若能嫁進侯府，才是的福氣。”

趙雪梨忍不住看關靜姝，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雖然表兄并未同定過親，但雪梨還是不免生出些愧意。

即使現下表兄堅持己見，無意娶妻，但他總不會終生不娶，時候到了，還是會娶的，滿盛京的名門閨秀中，老夫人最喜歡關靜姝，年歲也并不大，即使再等幾年也是等得起的。

表兄到最後，應當還是會娶的。

雪梨只要一想到自己同裴霽雲的那些齷齪，就又垂下了頭，不敢再看。

所幸出低微，若是旁的夫人不主提及，老夫人是不會主將雪梨推出去引薦的。

好一番寒暄後，關夫人才帶著關靜姝落了座。

戲臺之上的曲目換了一首又一首，茶盞之中的茶水添了又添，轉眼便到了末時，二皇子妃著人擺出一簇簇名貴花卉，供眾人折了簪花。

宴席到了此刻，滿園的夫人小姐都有幾分疲累，此時簪花，正好打個趣兒，春宴氣氛也隨意了許多。

趙雪梨亦是像模像樣地折了枝海棠戴在頭上，見到不娘簪了花後乘著花船游湖，心中一，也頻頻故作好奇地直往湖水中看。

老夫人見了，不免道：“若是想游湖，便去吧。”

趙雪梨欣喜，連忙告謝。

站在湖邊看了會兒，見小姐們都群結隊搭著小船走了，這才走到一僻靜，上了船。

船上孔武有力的小廝似是沒想到會有人上船，見到雪梨有幾分錯愕地道：“貴人還是換一艘船游湖罷，這艘小船左側船舷有些破損，恐會側翻傷到貴人。”

趙雪梨并不在意，的目標便是落水，于是道：“不打的，你幫我撐到那片金鑲玉竹前瞧瞧便好。”

小廝依舊勸說：“貴人萬萬不可，若是翻了船，奴難辭其咎。”

趙雪梨見他實在為難，不好多說，但若是要落那邊金鑲玉竹前的湖水中，不走小船，又得去到男賓那側。

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幫我再去尋一艘好船可好？我就在此等著。”

小廝沒有多想，應聲離去。

趙雪梨見他走遠，心下一狠，小心翼翼上了船。

可從未做過撐船的活計，一時之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很是手足無措，腦中想起方才見到那些船夫撐船的模樣，也照葫蘆畫瓢拿起木漿，在水中劃拉起來。

經過費勁拉地在水中木漿，小船嘎吱嘎吱了幾聲，搖搖擺擺往前走了數米。

趙雪梨心中霎時涌上一自得，眼睛都

亮了起來，天馬行空地想到，若是日後逃離了盛京，也可以像書中那樣，扮做男子，在外做個船夫，依靠載人過河賺些碎銀養活自己和娘親。

費勁地將船劃到湖中，出了一大汗。

因著明湖中引的是護城河的活水，船出了岸邊後，自己就順著水流往金鑲玉竹前飄了，不過雪梨也并非可以就此放任不管，要時不時劃水調一下方向，不小船向另一條岸邊偏。

趙雪梨坐在船上，瞇著眼申時時分和的春風。

岸邊枝發芽的柳條垂落到了水中，泛出一片影影綽綽的倒影，湖面宛如碎金般，呈現出一種波粼粼的金，趙雪梨劃著船槳，離那金鑲玉竹越發近了。

抬起眼向上看，果真見到了在湖邊作畫的宋晏辭。

他似乎也瞧見了，眸盯著的小船靠近。

但此時時機并不如何好，因為那金鑲玉竹前除了宋晏辭，還站著數名男子，雪梨無法把握將自己救起的一定會是宋晏辭，是故遠遠停住了船。

反正此刻船上只一人，再也不會有江翊之或是旁人能突然冒出來將拽回，雪梨安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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