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書 “你以前認識我？”

從錄音棚回校後，陳京馳去了音樂社的排練房，見到他來，正在排練的三人停了下來。

幾分鐘前大家就看到了校園牆的態，都紛紛好奇什麽樣的文字才能打陳京馳的心。

徐岳跟陳京馳是多年的朋友，他知道陳京馳有多挑剔。上周的迎新晚會，為了呈現最好的現場演出效果，陳京馳提出要組樂隊，是挑選滿意的員他都花了快半個月。

昨晚回校的車上還在愁備選方案的事，今天突然就公布了結果，徐岳懷疑他是不是向自己妥協了。

不過很快就推翻了這個猜想。

誰做出讓步的作都不奇怪，唯獨陳京馳不會，他就不是個會委曲求全的人。

陳京馳點開歌詞文件給他們看。

不同于卓文和詹黎的誇贊，徐岳和陳京馳第一次看到的反應相似，他沒有立刻發表意見，而是等其他人看完之後，示意陳京馳去衛生間。

陳京馳知道他的意思，跟著他前後離開排練房。

周六晚上的大樓裏人很，男衛生間裏隔間的門都大敞著，確認周圍沒有別人，徐岳才出聲：“你不說這是投稿，我差點以為是你自己寫的。”

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形容詞，“純正狼哥味。”

“狼哥”這個稱呼隔了太久沒有聽到，陳京馳笑了一聲：“我第一反應也是這個。”

片刻後，陳京馳聲音得很低，“你還記得高三元旦晚會選歌的事嗎？”

“記得。”徐岳點頭。

元旦前，彼時的陳京馳正在校外機構訓練準備校考，收到了班主任劉老師發來的消息，對方詢問他元旦晚會有沒有時間回校表演。

陳京馳的校園樂隊已經解散，團隊員離開的離開，拉黑的拉黑，熱的年夢早就被扔在角落破碎發黴。

只是沒再提起，卻并不代表不在意。

他仍然珍惜每一次上臺的機會，即便舞臺并不夠大，但只要能站上去，拿上麥克風唱歌，再忙也要出時間。

陳京馳沒有毫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然而當他將自己原創的曲目《囚狼》報給班主任時，卻被對方以歌曲風格不適合節慶晚會演唱為由退了回來。

在決定選歌時其實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過于尖銳的自我表達常常會被人認為是個人的宣洩，尤其是像他這樣十七八歲正青春好的年紀，很容易被誤會無病。

再難聽一點，非主流。

最後的解決方案是換了班主任指定的大衆流行音樂，事實證明這樣通俗的歌曲的確能獲得比較好的反響。

而那首被止上臺的原創曲，陳京馳想給它一個表現的機會，打算在校考時嘗試表演，但同樣被藝考老師委婉地提出建議，最好還是不要冒這麽大的風險，求穩地考上大學才是重中之重。

那首歌甚至一次都沒有展示過，就被永遠地封藏在陳京馳的記憶深。

也許是大腦的防機制，這首歌牽扯出的那些記憶實在不願意回想第二遍，陳京馳沒再執著，慢慢淡忘了它的存在。

直到今天。

“你那歌都給誰聽過？”徐岳問。

陳京馳語氣肯定：“除了你也只有班主任和藝考老師。”

這兩位老師對這首歌都抱有異議，欣賞都談不上，更不可能傳播出去。

徐岳表斟酌不定，再看了眼兩首歌的歌詞，說：“你要說像，倒也不是字眼重複的那種像，我說不出來這種覺，就像是同一個人寫的。”

“我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缺了一段記憶。”陳京馳無奈。

幾秒後，徐岳說：“我聽他們說是個周的生，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沒。”陳京馳說，“只聽過周瑜。”

徐岳進一步猜想：“難不是以前暗你的人？深度研究過你的遣詞造句模仿出來的？”

陳京馳初高中沒有早過，唯一一個能說得上關系不錯的生，也在那首歌被創作出來之前就沒有了來往。

“如果是那樣有點難搞。”陳京馳皺眉，“不過我不覺得模仿能到這種地步。”

“也是。”徐岳說，“可能是緣分？世界上腦電波同頻的人也不。”

陳京馳打算先聯系上對方再說。

然而命運很會捉弄人，越是想快點解決的事越是急不來。

“現在人上廁所都帶著手機。”卓文調侃一句，“整整兩個小時，這不太正常了，哥。”

“好一手擒故縱，我真的很好奇這個周到底是誰。”詹黎笑，“我們馳哥都要排隊等，前面到底還有多號啊？能不能有個準信。”

陳京馳聽著他們開玩笑，心裏越發躁不安，急于求證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

周才剛回到宿舍沒歇幾分鐘，又拿著充電寶下了樓。

學生公寓有一家星克校園店，這是最適合聊天的地方。

之前聽新生群裏的學長學姐說，兩年前星克駐學校時也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火跟風，只是隨著優惠活減，大家新鮮褪去，生意逐漸冷清下來，除開營銷的節日，平時店裏幾乎都看不見什麽人。

周到時陳京馳還沒來，顯眼的位置被幾對占著，怕被陌生人影響心態，走到工作間的旁邊，在這個最不起眼的座位上落座。

很清楚為什麽自己的這首詞能被陳京馳選上，因此很輕易就能猜到接下來會出現什麽樣的談話容。

得知選，比起興，更多的是擔憂。

從看到結果公布，到要跟陳京馳見面，總共也不到十分鐘，周對于這場沒做準備的仗沒什麽信心。

兩分鐘後手機響了。

Chen：【你穿什麽服】

周：【黑】

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人已經到了。周擡起頭往門口的方向看，果然看到陳京馳正好走進來。

他的出現引起了門口幾人的注意，有生地舉著手機拍，見他是有目的而來，沒有一人敢上前搭話。

陳京馳的目在店環視一圈，最後定格在平時都不會注意到的角落裏。如果不是提前通過，他甚至會以為那是星克的工作人員。

生穿著一低調的黑，一頭烏黑長發垂順如綢緞，越發襯得面白皙。臉上未施黛，幹淨得像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此時，那雙大而亮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向他。

略微眼的臉，陳京馳幾乎一瞬間就想起昨晚打車的烏龍。

竟然是。

本以為是再也沒有集的陌生人，卻沒想到早在那時候，他就已經見過了今天等候已久的人。

隨著陳京馳一步步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周仰頭的角度逐漸擡高，直至對方的高大的軀背投出一片影，將籠罩在其中。

讓的存在降得更低。

目接的剎那，眼前孩平靜到仿佛定幀的眼神逐漸與昨晚出租車裏的人重合。

陳京馳在對面的座位坐下，開口：“你想喝什麽？”

“不用了，謝謝。”周省去了寒暄，再一次介紹自己，“我周。”

他們都沒有再提昨天的遇見，電子簽名，手機尾號，都無關要。

見到他，周并沒有表現出顯而易見的高興或激，不知是意料之中的自信，亦或是選本對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陳京馳沒能從臉上到緒的波，這是在其他生上從未見過的例外。

“周。”他低沉的嗓音念出的名字，與直視他的人對視，問，“你以前認識我？”

他沒有拐彎抹角，見到本人之後，將最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直接拋出。

陳京馳雙手搭在桌邊，上半朝著周這邊稍稍傾斜，對陌生人來說，是很典型的侵對方安全區的姿態。

在這樣的迫之下，沒有人敢對他說謊。

周沒有一一毫的躲閃，上的，眼神上的。直了背，聲音不高，回應：“聽過你的名字。”

陳京馳試圖從臉上捕捉到任何微表，然而是徒勞。

看起來很坦誠。

他接著問出下一個問題：“寫這首詞想表達什麽。”

這話讓周聯想起高中時做語文長文章的閱讀理解，問作者想表達的中心思想是什麽。不一樣的是那時候答錯了只是扣分，如果現在答錯，可能會失去一些機會。

陳京馳目盯，周知道自己只有一次答題機會，不能在他面前怯，最簡單的辦法是一不地保持面無表。

緩緩開口：“曾經遭過一些不好的事，年紀太小孤立無援，現在都過去了，想給那時候的自己一些勇氣和力量，想讓自己釋懷。”

「是掙紮未果的偏執迷惘

是稚氣褪去的逆風長」

歌詞中的字字句句，也為自己。

話音落，周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銳利逐漸淡去，卻不敢有所放松，神經依然繃。

陳京馳隔了好幾秒，才出聲：“你不好奇我為什麽選你？”

周搖了搖頭：“能在文字裏引起共鳴的或多或會到過往經歷的影響，我有必要解釋我自己，但我不想窺探你。”

就連說話的語調上也沒有多起伏。一句面的解釋讓陳京馳終于願意相信，一切似乎都是巧合。

他們或許擁有相似的長路線，這首詞是寫給過去的自己，恰巧讓陳京馳同。

也許的確是自己想了太多。盡管他一直不願意相信運氣，但周這封卡點發來的投稿本就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及時雨，雪中炭，是始料未及的、姍姍來遲的驚喜。

陳京馳終于放下戒備，開始欣賞眼前的人。

他姿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換了個話題：“這首詞你花了多時間？”

聽到這話，周知道自己踩中答題要點。繃的弦稍稍松了一些，周回答：“一晚上。”

陳京馳隨意地點了下頭，拋出下一個問題：“先曲後詞對你創作的限制大嗎？”

周愣了一秒，反問：“我們還有合作？”

的語氣實在讓人難以分辨這話是期之還是意料之外，陳京馳揚眉 ，問：“你不願意？”

“沒有。”周回答他上一個問題，“我可以試試。”

周能覺到，經過前兩個問題，陳京馳對的信任度已經突破了零，默認他們之後將要繼續合作。

“第一張專輯暫定的是三首歌，剩下的兩首我會先把曲給你。”他說。

周沒想到這就已經快進到合作的階段，下意識地問：“沒有別的問題了？”

剛問出口就後悔了。

他本人都不追究了，多這一句幹嘛！

好在陳京馳沒把這話和歌詞聯系上，他劍走偏鋒問了一句：“你不怎麽看手機消息？”

他這話明顯是在說等回應的這幾個小時，周的表終于出現了松，解釋：“下午我在外面，手機沒電了，所以沒看到你的郵件，不好意思。”

“沒事。”陳京馳說，“Q.Q消息太多了，微信也加一下吧。”

周剛把手機拿出來，才發現帶下來的充電寶竟然也沒電了，就在剛剛聊天的過程中，手機又自關機了。

按了一下開機鍵，隨後擡頭看向已經調出二維碼的陳京馳，神有些無辜：“開不了機。”

陳京馳點了退出：“我加你，報號碼。”

作過後，陳京馳語速放慢了些，說：“雖然我很欣賞你，但我有必要把合作的前提說清楚。”

他停頓幾秒的期間，周已經自覺地替他將話接上：“只談合作，不談，你是想說這個嗎？”

這句聽起來太自負的話借的口說出的一瞬間，陳京馳很快意識到是自己多慮了。

果然。

“放心吧。”周說話很率真，“我更喜歡錢。”

對面這個生的格實在對他胃口，陳京馳輕笑了一聲，聲音裏還夾雜著未散去的笑意：“抱歉，是我冒犯了。”

簡短的會話到此為止，周跟在陳京馳後站起，隨他一起走出咖啡店。

陳京馳每天都要練歌，為了不打擾別人，他并沒有住在學校宿舍，而是在校外租了公寓。他轉頭向周告別：“今天不方便聊太久，關于歌詞細節，晚點微信聯系。”

周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

站在咖啡店的招牌前，霓虹燈將的臉映照得斑斕，忽明忽暗。

周低頭看向自己垂在側的手，指尖蜷起的一刻，到自己掌心一片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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