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書 再無與他如此相契的人

三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飯, 範歆看到了周的那句聲明，才敢提起這事：“其實開始我就想說了，周周, 我覺陳京馳對你還好的嘛。”

安可嘉附和：“是呢, 還特地送你回宿舍，他那車是不是剛買的啊，以前都沒見過。”

周來回看著兩人, 想了片刻才問：“你們看到照片是不是也信以為真了？”

範歆和安可嘉對視幾眼, 最後是安可嘉先承認：“好吧，我的確誤會了, 你先別生氣, 我是覺得像陳京馳那種人，願意讓你坐他的車本就很難以置信誒。”

範歆用力地點了點頭，小聲說：“周周，別的我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到目前為止跟陳京馳走得最近的生了，也難怪大家會多想。”

聽到們這麽說，周猛然想到自己回複的“沒有任何關系”，放在那種語境下恐怕還真沒什麽說服力。

確實不應該上他的車。

周很珍惜和陳京馳合作的機會, 不單單是為了錢。

雖然陳京馳高效率地解決了這次風波，但周心裏清楚給人添麻煩的事最好不要再出現第二次。

周認為自己也許真是個悲觀主義者, 又或許只是輕微的焦慮癥。總是將看不見的、潛在的風險放大, 在實際發生前就習慣了將風險降至最低, 以保證事如預料中一樣發展順利。

習慣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喜歡所有事都在掌控之的安全，一旦出現意外，缺乏迅速應急能力。

如果能從源頭阻止謠言的産生, 周願意做第一個嘗試的人。

手邊的手機響了一聲，將的思緒拉回。屏幕亮起時吸引了邊兩人的注意，們都看到了是陳京馳發來的消息。

Chen：[文件][Track 3]

Chen：【下周六之前】

看到3這個數字，安可嘉驚呼：“專輯第三首啊？”

周點點頭：“嗯。”

給陳京馳回複“好”，將文件下載下來。

涉及到還未公開的專輯信息，範歆和安可嘉都自覺地不再打聽。周打算回了宿舍再聽曲，以的速度，如果順利的話，今晚就能寫出第一版來。

到宿舍後，周點開了第三首demo。

不同于前兩首歌，這首歌的旋律在前幾遍剛聽的時候不太耳，即使是不懂音樂的周，都能聽出來句中或句尾總有一兩個不太和諧的音，整首旋律聽下來給的覺用一個詞來形容非常恰當。

離經叛道。

然而神奇的是，循環的次數增多後，不適的覺奇跡般地消失，反而讓周更加印象深刻，放空發呆時腦中偶爾會蹦出那幾個怪誕的音，像是打開了什麽的開關鍵一樣。

周知道陳京馳想在這首歌裏表達什麽。明明不懂音樂，卻從單調的鋼琴音中讀出了創作者賦予的緒。

以前認為自己心思過于敏，對生活、友百害無一利，為了讓自己像個普通人，盡量將那些多餘的緒都在心底慢慢消化。而此時此刻，這是第一次改變了想法。

晚八點，班長在群裏發布了群公告。

江傳的校慶日就在下周六，學校號召每個學院積極開展活，而人文學院則要負責校慶日報的撰寫，每個專業都要設計一期報紙，容由學生從幾個規定的選題中自主選擇編寫。

日報將會在校慶日當天發放給每位學生，班長要求大家踴躍參與。

群公告一發，就有幾個人提到了周。

【命題作文啊，還得各種誇誇誇，難度太高了吧】

【讓周寫啊，的文采不用證明了吧】

【對啊，到時候公布作者名，咱們班多長臉】

都是生們發的，周知道們沒有惡意，但不得不拒絕。

周：【抱歉，長文章是我的弱項，我就不參與了，謝謝大家】

安可嘉以為是要把時間空出來寫新歌歌詞，還特地在群裏幫解釋了一句近期有點忙。

當晚，周已經將初版的歌詞寫了出來。陳京馳給的時間還算充足，周決定將歌詞修改到足夠滿意再稿。

*

周五晚，周的歌詞已經修改到了第四版，看自己的詞太多遍，已經沒有什麽覺，想不出更好的修改辦法。

正在整理文檔時，班群裏班長發布了全員通知。

【大家晚上好，明天是我們學校六十周年校慶日，學校為我們發放了免費的餐券，已給宿舍長。另外東校門口是我們班負責的區域，請各位同學于明天上午十點準時到達大本營，需要人手分發校慶日報和吉祥，如有請假今晚聯系我。@全員】

這一次的校慶日報，安可嘉和範歆兩人寫的文章都幸運地被選中刊登在報紙上，作為室友，周明天肯定要到場親眼看看日報是什麽樣。

只是一想到到時候校門口肯定會聚集非常多的人，有些頭疼。

這一周在教室上課面對的都是班上的同學，關于上周的謠言一事，大家都裝作沒發生過。周怕的是明天會被其他專業、學院的學生認出來。

陌生人能和聊的話題也就只有陳京馳了，周不想為他的代言人。

次日早，三人吃過早餐後就到達了東校門口，這裏支起了很多攤位帳篷，停車場的位置被清出來，放置了一整面巨大的簽名牆，不學生在這裏留言拍照。

為吸引學生過來，每個班都想了不辦法，游戲、獎、盲盒等等，效果拔群，人流量超乎預料，將攤位之間的路堵得水洩不通，堪比百團大戰那天的盛況。

周跟在安可嘉後，人著人找到班長所在的攤位，羅暉將一沓日報和定制吉祥玩偶桶遞到們手上：“別發給咱們班的人就行，吉祥不能讓他們挑，只能隨機。”

吉祥有四五種樣式，不一，裝在一個大桶裏，蓋子上開了個只能一只手進去的圓形口子。

三人分了下工，安可嘉發報紙，範歆和周兩人負責吉祥桶。

周不想在人堆裏，跟範歆商量從攤位小道往外走，兩人費了一番功夫才來到簽名牆面前。

剛剛還圍了不人的地方突然被清場了，周還沒搞懂是什麽況，旁邊的範歆拽了拽的袖子，小聲說：“我靠，陳京馳來了！”

周邊嘈雜的談聲似乎也消停了不，周順著範歆的目方向看過去，只見陳京馳為首的樂隊四人從簽名牆後走了出來，後跟著兩個舉著攝像機的學生。

安可嘉轉過頭來朝兩人解釋：“這個是學生會宣傳部要拍攝的校慶祝福視頻，昨天開會的時候還說可能搞不定陳京馳，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

陳京馳已經站在了簽名牆的面前，手裏拿了馬克筆，轉過開始簽名。

攝影師後站著一個卷發生，突然回過頭來，一眼看到了安可嘉，喊：“嘉嘉，過來一下！”

“來了學姐！”安可嘉小跑上前。

兩人說了幾句，生歪過頭和周對視了一眼，朝笑了笑。

安可嘉很快又跑回了周面前，朝說：“周周，得拜托你件事，陳京馳拍視頻之前，你讓他一個吉祥，讓他拿著拍。”

周抱塑料桶，疑：“為什麽我？”

話音未落，周想到剛剛卷發生對出的笑，已經猜到了什麽。

果然。

“怕他不要。”安可嘉小聲說，“學姐說如果是你給，他應該不會拒絕。”

“……”

“不會拍到你的。”安可嘉回頭看到陳京馳已經簽完名了，催促，“就現在給他，拜托拜托啦！”

範歆把桶給了，朝做了個加油的作。

周趕鴨子上架一般被推上前，安可嘉也是學生會的員，不想讓在學姐面前難辦，只能答應下來。

著頭皮走到攝像機前，迎著陳京馳的視線，穿過樂隊其他三人，站到他面前。

陳京馳本人的出現就已經是焦點，旁邊全都是圍觀的人，還有攝像機在拍著，周還記得上一次謠言風波的後果，告訴過自己要謹言慎行，現在的境更是考驗的演技。

把懷裏的吉祥桶遞過去，語調裏聽不出任何起伏：“同學，一個吧。”

陳京馳看著澄澈的雙眼，被這故作陌生的稱呼氣到輕笑一聲：“你誰？”

他們倆周圍方圓兩米都沒人，周懷疑他是故意的，以為是自己沒禮貌，于是老實回答：“你。”

陳京馳本沒有吉祥的意思，他雙手兜，淡然自若地問：“我是誰。”

周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計策在他這裏不起作用，沒辦法，只能順著他們這越發奇怪的對話繼續說：“陳京馳。”

故意低了聲音，只讓他一個人聽見。

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他的名字，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尷尬的場合。

聽到名字，陳京馳這才大發慈悲地出右手。

周剛松了口氣，眼見他直接抓住了蓋子想要拿開，想起班長說不能挑只能的話，下意識地擡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的作。

陳京馳今天穿的是短袖，周的掌心與他的皮直接接，覺到了對方手腕一塊突出的骨頭，很，硌得手指疼。

的皮白，圈不住手腕的指節用了點力，的指尖都泛白。

手腕側可以到脈搏的跳，周沒有到他的，倒是到了自己的。

到的一瞬間，周已經開始後悔了，但如果現在收回手，這麽一驚一乍的更會讓人覺得奇怪。

進退兩難之下，只能強下七八糟的緒，讓自己看起來淡定冷靜。

“不可以挑，只能。”

陳京馳沒收回手，任這麽抓著，神自然地反問：“我也不行？”

周必須堅持一視同仁的原則，邀采訪的嘉賓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看著陳京馳，搖頭。

陳京馳好笑地看著堅定到仿佛要黨的眼神，似是無奈：“松手。”

周剛放開，看他手在桶裏出一個的吉祥，腦子一熱，補了一句：“拿著采訪。”

說完又覺得多餘，這話還不到自己來說。思及此，周快步從旁邊走開。

和樂隊三人肩而過時，餘瞥見卓文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太搞笑了哎喲。”圍觀全程的卓文故意問徐岳，“他倆這是真不還是裝不啊？”

徐岳沒說話，詹黎在一邊補刀：“看起來像裝不但沒提前商量。”

周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回到範歆面前，聽到小聲問：“你剛剛抓陳京馳的手幹嘛？”

“……”周解釋，“他想挑，我沒讓。”

範歆和安可嘉神同步地出張吃驚的表。

範歆下合不上，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居然聽你的話。”

安可嘉佩服地看著：“周周，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偏袒。”

周怔了怔，眼底閃過幾分茫然，大腦在這一瞬間空白了幾秒。

直到範歆接過大桶：“走吧周周，我們去發吉祥。”

亦步亦趨地跟在範歆後，比起的恐人，至範歆不恐人，由在前面跟人涉，周一言不發，顯得異常沉默。

在簽名牆旁邊轉了一圈回來，陳京馳的拍攝已經結束了，周看到他們四人朝著校門的方向走去，離開了學校。

上了出租車，卓文才拉著副駕的座椅靠背，問：“馳哥，周是不是單啊？”

陳京馳沒搭腔，詹黎猜測：“是吧，有對象的話上次去醫院不得陪著一起？”

“這麽漂亮，沒人追的嗎？”卓文不解。

陳京馳微信隨手回了條消息，出聲：“你想追？”

“沒沒沒。”卓文連忙否認，“我就是好奇今天怎麽忽然跟你避嫌。”

陳京馳大概能猜到原因，無非是上一次送回宿舍被拍的事，孩子臉皮薄，跟他鬧出緋聞肯定會被人背後議論，他尊重周的做法。

只是裝不過幾秒，除了那句刻意到令人發笑的“同學”，說話行為都缺乏陌生人之間的客套禮貌，真跟他不，第一反應應該是撤開桶而不是抓他手。

“不都說了嗎。”詹黎這張一點沒留，“跟咱馳哥沒有任何關系。”

他的重音故意咬在了“任何”兩個字上，臉上故作認真的表已經要繃不住了。

“好無的人。”卓文跟他一唱一和，“金錢關系也不算嗎？”

“你們懂什麽。”徐岳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知道‘對陳京馳沒意思’這幾個字的含金量嗎。”

這幾個朋友裏沒一個不淬毒的，非揪著這點事不放一直，吵得陳京馳頭疼：“你們要不打包一起去參加口秀吧。”

“聲音是聽不見的。”徐岳笑著說，“要不等等看《看見你的值》還有沒有第二季呢。”

“……”

*

拍攝結束後，卷發生找到了周。

的手裏拿著一個吉祥，遞到周面前，笑：“好像是給你的。”

周沒懂的意思：“什麽我的？”

“陳京馳拍完之後給我的，說，‘還給’。”生挑了挑眉，“這個‘’應該是指你吧。”

周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剛剛在攝像機前演半天，陳京馳輕飄飄三個字就讓白費工夫。

“他不要，你留著吧。”生說。

周只好接了過來，想到什麽，攔住要走的生，向確認自己讓陳京馳吉祥的畫面是否會出現在正片裏。

“放心吧，不會的。”生看出的顧慮，笑了笑，“剛剛謝謝你啦，我是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商紫文，我們加個好友吧。”

周跟學生會沒什麽關系，也不需要拓展這方面的人脈，正在遲疑時，商紫文又補充了一句，“視頻剪出來之後先發給你看看。”

有這句解釋，周這才和換了聯系方式。

好友通過後，周正想回攤位，商紫文嘀咕了一句：“要是你是學生會的員就好了。”

周疑：“怎麽了？”

沒進大學前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真正進到需要社的場合，周發現自己本沒有能力去理各種各樣的人際關系，最終選擇回到自己的舒適圈裏。

商紫文朝眨了眨眼，別有意味地說：“以後采訪陳京馳就輕松多了。”

周就多餘問。這會兒如果來一句自己跟陳京馳真不反倒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幽默，幹脆默不吭聲。

商紫文走後，周看著自己手裏的吉祥，可以隨意置，發給別人，裝回到桶裏。幾秒後，還是打算留了下來。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周將整理好的歌詞文檔發給了陳京馳。

第三首歌詞，周大膽地跳出了以往的框架，寫作時更多的是跟著旋律的覺走，最終呈現出來的作品與之前兩首大不相同。沒那麽有底氣，不知道陳京馳會不會喜歡這樣的風格。

對方可能在忙，沒有立刻回複。

倒是宿舍三人小群裏突然彈出來三張圖片，周看到是男生照片，問：“嘉嘉，你是不是發錯群了？”

“沒有，就想讓你們看看。”安可嘉朝們說，“這三個是我部門的學長，最近跟我聊天比較多，覺都對我有意思，你們說我選哪個？”

“不愧是際花。”範歆連連稱奇，“你居然同時有三個男嘉賓。”

“本小姐魅力滿格，真沒辦法。”安可嘉故作可惜兩秒，嘿嘿一笑，“快幫我挑一個。”

“我們挑有什麽用。”周把三張照片都看了一眼，問，“你喜歡哪個？”

“都差不多吧，我的喜歡平分到他們三個上就沒有多了。”安可嘉說。

範歆頭一回聽到這麽前衛的說法，今天一整天都于吃驚狀態中的用力搖晃腦袋，試圖跟上的腦回路：“那要不三個一起談？”

“就怕被發現了我要吃不了兜著走。”安可嘉這話說得好像真有這想法，只是礙于道德問題沒敢實施。

周低頭關注著微信消息，聽們討論三位男嘉賓的優劣特長，頗有種垂簾聽政後宮選妃的意思。

*

“馳哥，不來點？”

包間裏，卓文站起給幾人倒酒。

“不了，下午要錄歌。”陳京馳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十月份開始陳京馳連含糖的飲料都不，就怕錄歌期間出意外，寧願忍一時痛快。

卓文隨口說：“經紀人管這麽嚴啊？”

這話錯怪經紀人了，杜恒對他的要求還真不高，究其原因不是他不想管，陳京馳這人格就這樣，想聽的話自然會聽，不想聽怎麽說都沒用。

“他之前就因為煙喝酒失聲過。”徐岳道出真相，“萬一又出問題，起碼半個月別想開口唱歌。”

高中時因為嗓子出問題三天兩頭跑醫院，那時候覺得自己年輕抗造，現在陳京馳好歹收斂了一些。

“你別說，我還真幹過這種蠢事。”詹黎說起以前，“覺得煙嗓.，拼命，一天一包不帶停的。”

卓文好奇：“你這嗓子也不煙啊。”

“這不是被學校主任抓到記分了麽，還沒進化完全就被喊停了。” 詹黎想起以前幹的傻事就想笑，“那會兒覺得自己吞雲吐霧可帥，還在我朋友面前炫耀。”

中二的時候誰沒自過。

陳京馳沒辦法跟他們同，他高中也，單純是為了排解力。那段時間心煩悶毫無節制，直到嗓子嚴重到發不出聲音才意識到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那段時間帶給他的太深刻，他從來不願意回憶，可又不得不承認，痛苦往往是藝靈的溫床，如今他的創作風格還深深地到過往經歷的影響，正如專輯的第三首歌。

進高三後，來自父母的力，樂隊解散的力，錯失機會的力，三座大山得他不過氣，急于證明自己的陳京馳陷了瀕臨崩潰的低谷。

這首歌的副歌部分早在那時候就已經寫好，由于第一首原創曲四壁，挫後的陳京馳將這一小段旋律也擱置了，直到現在，他有了獨立創作權，才讓它重見天日。

和前兩首完全不同，收錄在首專中的最後一首歌，陳京馳寫了自己一直以來都很想嘗試的類型，在旋律中大膽地運用了不離調音，讓整首歌聽起來怪誕詭譎。

他的做法讓這首歌注定偏離大衆審的市場，不會被大多數人接。但他從來沒想過討好任何人。

這是他幾年前時就想做的事，終于在有能力的時候完，彌補了那時候的憾。

將這首歌發給周時，陳京馳有過片刻的猶豫。充斥著濃重個人彩的曲子，詞曲配合中但凡出現一點偏差都會讓歌曲最終呈現的效果大打折扣。

雖然周的前兩首詞都讓他十分滿意，但這首實在特殊，陳京馳不知道該不該冒險。

思考良久後，陳京馳決定將這首歌作為跳板，給周、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似乎有應一般，微信收到未讀消息，恰好是周發來的歌詞文檔。

陳京馳拿起手機，單手點開名為《庸俗怪》的文件。

-

刪除不掉的空白頁

長短不規則的齒

不合群的落單候鳥

複制件中的殘次品

井然有序中

偶然出錯的忐忑

跳框架之外

萬戛然而止

打破的鏡子碎片

折出形態各異的殘影

撕開表象後

是赤的真實

應該、必須

出格、異類

麻木中迷失

清醒才瘋狂

庸俗無趣的標簽

雷同無聊的外殼

驅逐靈魂

軀殼中還剩下什麽

醒不來的清醒夢

沉淪後如何而退

懸在頭頂的鋒利劍

恐懼之下能否尋回自我

若沒有如果

是否更易抉擇

人生終有盡

我願無窮

-

這是一首和他的曲一樣，不能稱之為“正常”的詞。

在旋律把歌詞字數嚴格規定好的況下，周同樣跳出了規則的束縛，將陳京馳想要的打破常規、不同流俗的自由現在不押韻的韻腳和強調反常的意象上。

就連歌名都取得讓陳京馳心頭為之一振。

意料之外，又仿佛是預想之中。即便事前沒有任何通，周也沒有讓他失，站在這塊跳板上出了一張滿分答卷。

不通過一言一語，也能準地捕捉到他的思想錨點。好比沒有學過的知識點，卻次次押中考試命題。

同樣的驚喜在周上連續發生了三次。

陳京馳出神地想，除了，世界上可能再無與他如此相契的人。

*

等了快十分鐘，陳京馳的聊天框終于跳到了第一行。

Chen：【我很喜歡】

四個字讓周一直懸著的心徹底安穩地放了下來。

寫第三首歌詞的時候周就有種覺，在通過音樂介接到陳京馳的心世界後，對于他的了解不再僅僅局限于過往的幾次面、幾首作品。

在周的心裏，“陳京馳”從過去只是個獨意義的名字，到如今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樣的轉變并不是因為兩人從陌生到認識，而是通過知對方在音樂中所傳達的微妙緒完的。

不管出發點如何，現在的周逐漸清了一些門道，也開始一點點地了解陳京馳的脾和喜好，說這是一種能力也不為過。

屏幕了一下，陳京馳又發來一條新消息。

Chen：【上次的拍給你帶來困擾了？】

周目一滯，當即拿起手機回複：【沒有】

雖說當時評論區裏吵得不可開，但吵來吵去早就模糊了重點，陳京馳出手又太快，謠言還沒來得及發散就已經被遏制在了搖籃裏，實際上并沒有對周産生什麽影響。

給自己今天的表現做出解釋：【我是怕別人再誤會我們】

和陳京馳合作的次數越多，兩人被綁定得越深，就越容易引發別人的誤解，周只是想要防患于未然，雖然現在看來反倒適得其反。

演技是真如範歆所說，太差。

昵稱變“對方正在輸”，周正想說以後不會再這樣，他已經回複了。

Chen：【好】

Chen：【下次我配合你】

周看著“我配合你”四個字，想到今天他非得自己喊他名字，總覺得莫名有種違和。

甚至懷疑陳京馳是不是笑著打出這幾個字的。

不過周并不擔心這個，陳京馳很忙，除了上課也不怎麽出門，他們兩人能在學校裏偶遇的概率極低。

而且三首詞已經全部給了他，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他們也并不需要聯系。

手機又響了一聲，周沒看到聊天頁面有新消息。退出去後才發現是商紫文給發來剪好的采訪視頻。

視頻不長，陳京馳總共也就回答了三個問題，隨後說了兩句祝福母校的話，不到一分鐘，屏幕裏除了被采訪者沒有別人。

看到他手裏拿著的那個吉祥，周後知後覺地想起範歆的那句話。

“他居然聽你的話。”

心頭湧起一說不清道不明的緒，讓周心底某個本就堅持不久的念頭搖搖墜。

回複商紫文：【看到視頻了，辛苦了】

對方回了個笑臉的表包。

不過分神回了幾條微信消息，範歆已經替安可嘉把心男嘉賓選出來了，說是晚上部門開會的時候試探一下。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範歆看了一眼，驚奇：“誒，陳京馳發新歌了？”

安可嘉連忙湊過來問：“哪啊？”

“微博。”範歆說。

周退出微信，在應用市場裏把微博重新下載回來。

是在七月初注冊的微博賬號，彼時綜藝《聽見你的聲音》開播第一期，周關注陳京馳的賬號時，還是第十個，如今再點開他的主頁，數已經破了300萬。

陳京馳從來不在微博上分日常，除了綜藝宣就是發布新歌，毫無活人，完全不營業，因此綜藝結束之後周就把微博卸載了。

範歆看到了微博原文，出了然的表：“哦，是手游宣傳曲，誒不對，居然還有MV？”

學校的廣播站消息非常靈通，在食堂吃完午飯，走回宿舍的路上，周就聽到廣播裏放起了陳京馳的新歌。

這是一款PVP熱競技手游，游戲營銷力度非常大，上線前到都能刷到推廣廣告，而在宣傳曲這方面也同樣大膽，選擇了陳京馳這個在互聯網上頗爭議的歌手來演唱。

到宿舍後，周將放在包裏帶回來的吉祥擺在了書架上。

點開新歌MV，很常見的錄音室版本，游戲宣傳畫面穿著陳京馳的側臉，不多，但這是他在八月退賽後第一次出現在鏡頭裏，加上游戲方投流，不到半小時就登上了微博熱搜榜。

甚至連平時不怎麽玩游戲的範歆和安可嘉也把手游下載好了準備嘗嘗鹹淡。

周對游戲不興趣，只給MV點了個贊。

事實證明陳京馳的宣傳效果很強，周一上課時周就看到了前排的同學在課桌下聯機打游戲，甚至有人把組隊的邀請錯發到了班群裏，不到一分鐘有人回複：【人滿了，誰再開個房】

周五晚上十點，宿舍裏游戲組隊打得火熱，周正準備爬上床休息，手機突然彈出來一個語音通話，來自陳京馳。

範歆和安可嘉指揮戰聲音不大但，周拿著手機來到了臺上，接通了電話。

“方便通話嗎？”陳京馳的聲音聽起來略微沙啞。

“嗯。”周應了一聲。

“馬上要送去後期，來不及導出demo了，給你聽一下。”陳京馳低聲說完後，聽筒裏響起歌曲前奏。

大概也有了一些音樂審，聽到編曲的前幾秒，周就猜到這是第三首歌，《庸俗怪》。

臺算不上絕對安靜，玻璃門只能擋住部分說話的聲音，周將手機音量調大，全神貫注地聽著耳邊傳來的音樂聲。電流導致有些失真，但陳京馳的聲音在周這裏太有標志，聽出他似乎改變了以往的唱腔，唱法、咬字都著一漫不經心的松弛，將整首歌的怪異演繹到了極致。

三分多鐘結束後，周聽到那邊傳來了極小的談話聲，幾秒後，陳京馳重新拿起了手機。

“怎麽樣。”他問。

“好聽。”周詞窮。

每次聽歌都只能出這兩個字，仿佛所有的表達都已經在歌詞裏耗盡了，不知道陳京馳會不會覺得敷衍。

好在對方并沒有對這言簡意賅的評價發表意見，他很快談起另一件事：“周，你能不能寫專輯文案？”

涉及到未知領域，怕自己誤會，周問：“是展示在專輯簡介裏的嗎？”

“對。”陳京馳那邊背景有些嘈雜，“你最悉你的詞，給你寫比較好，我會給你最高價。”

周沒想到這個也有報酬，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的不尊重，接下了任務：“好，你什麽時候要？”

“周一之前，下周要準備宣發了。”

周沒寫過這個，但學習能力很強，找點別人的簡介看看格式，兩天之應該能寫出來。

“那我寫完發你。”說。

“還有個事。”一聲悶響，陳京馳的聲音突然清晰不，他應該是上車了，“你有沒有微博，到時候發歌會提到你。”

“有”這個字剛剛說出口，周猛地意識到一件事。

微博更新之後功能變得花裏胡哨，前幾天點進陳京馳個人賬號主頁時看到了一行很不起眼的小字：

【你已經關注他99天了】

很玩微博，不知道這個關注時長會不會被陳京馳看見。

連忙打開免提，點開微博，找到唯一一個關注的人，果然能看到，之前的99已經變105了。

周急中生智，當即把陳京馳取關，又怕刪除得不徹底，為了保險起見，幹脆將他拉進黑名單裏。

“名字是什麽。”陳京馳問。

周社平臺的網名都沿用了自己取的英文名，不得不點回自己主頁：“等下，我改我自己名字。”

一番作之後，周把微博名改好了，目往下一看，明晃晃地顯示著前幾天剛贊過陳京馳的微博。

不止新歌這條，他之前發的也都點贊過。

救命。

手忙腳地取消贊時，周慶幸還好他不發態，這麽久過去微博數量只有12條。

正在取消到最久遠的一條微博時，陳京馳的聲音又出現了。

“為什麽顯示我無法查看主頁容？”

周心頭一跳。

剛剛太急，忘記把他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

還沒開口，聽到那邊想起模糊的笑聲，是個男的：“你被人家拉黑了。”

“……”

周手速從來沒有這麽快過，兩秒就把陳京馳解了，故作鎮定：“你重新看一下，可能bug了。”

從陳京馳的角度來看，周沒有任何理由拉黑他的賬號，只要不承認，對方應該不會多想。

他沒說話，倒是微博突然推送了一條通知。

【@陳京馳關注了你】

周親眼看到，陳京馳關注那一欄的數字從0跳到了1。

是他的第一個關注對象。

*歌詞最後一句“人生終有盡，我願無窮”引用自佛教教義“虛空有盡，我願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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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謝謝琪琪琪琪寶寶的營養[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