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書 “他”和“它”重合在一起了……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 卓文提到了今天早上瘋傳的新聞稿。

詹黎昨晚給朋友過生日，沒關注這些，卓文便把新聞鏈接打開給他看。

“這真的假的？”詹黎湊到他旁邊看他手機屏幕, 把標題念了出來, “坑爹獲獎作文將爸爸送進監獄，這麽抓馬？”

陳京馳頭也沒擡，問：“誰？”

“周。”卓文說, “有人料周景龍就是爸。”

聽到這個名字, 陳京馳退出和杜恒的聊天框，點進群聊, 打開了卓文分的鏈接。

“那個截圖我昨天就看見了。”徐岳說, “怎麽確定就是爸？”

“微博有個網友說周是泉山附中的。”卓文撓撓頭，“應該是認識的人的料吧。”

“泉山在哪？”江北本地人詹黎很好奇。

“不知道。”卓文搖頭。

徐岳拿筷子的作一頓，重複：“泉山附中？是初中嗎？”

“是吧，六年前咱們不都在讀初中。”卓文說。

詹黎看過來：“怎麽，你認識啊？”

“我舅舅的兒子就是在泉山上的學。”徐岳掏出手機，“我問問看。”

徐岳：【你知道泉山附中的周嗎】

午休時間，對方回消息很快。

鄔：【知道啊，那可太有名了, 當年那篇寫父的作文我都能全篇背誦】

徐岳不關心作文，問後續如何。

鄔：【爸去坐牢, 轉學了, 聽說是轉到仙海去了】

鄔：【咋了, 突然關心起這個人】

徐岳：【沒事】

徐岳眉頭一皺，問卓文：“你上次查到我們這屆漢文專業要多分才能考進來？”

久之前查的，卓文還記得很清楚：“各個地方不一樣，不過至要六百多。”

聞言, 徐岳把手機移到陳京馳面前，讓他看聊天記錄。

陳京馳只是掃了一眼他表哥的回複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仙海的重點高中除了仙大附中就是仙海一中，以周的高考績來看，搞不好他們還是校友。

第一次跟周談話時，被問到以前是不是認識他，回答只是聽過名字。

整個高中三年裏，陳京馳待在學校的時間不到一半，高二進藝考培訓機構專心備考，藝考結束之後的文化課補習也是在外面學的。即使是在校期間，所有的閑暇時間都用在了樂隊排練上，他本不關心學校有哪些學霸，年級第一考了多分。

而他就不一樣了。汐回聲在學校裏可謂無人不知，每逢晚會都會上臺表演，他的個人人氣高到辦公室所有老師都能出他名字的程度。如果真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周沒理由不認識他。

這事其實很好證實，隨便問一個高中同學，或是找出當年的校友通訊錄翻一翻就知道了。然而陳京馳有些反常，他寧願不知道，也不想刨問底。

見他們神嚴肅，卓文好奇：“怎麽了，真是？”

“嗯。”徐岳點了下頭，“應該是。”

說是“應該”，據鄔的話，確定是周沒錯。

卓文和詹黎面面相覷。

猜測是一回事，真的確認了又是一回事。

“那還……”詹黎想半天才憋出一個不知道褒貶的詞，“狠的。”

“道德上很多人接不了，但要論對錯，沒什麽錯。”徐岳說。

“那時候才初一，估計也不懂事吧。”卓文說，“你要放在現在，敢不敢舉報才是重點。”

徐岳看了他一眼，問：“換做你，你敢？”

卓文卡了殼，沒回答，仿佛找認同，把問題重新拋出去：“你們敢嗎？”

沉默蔓延開來，幾秒後，陳京馳面無表地開口：“我敢。”

*

下午的基礎樂理課，陳京馳打開了《夜的邀請函》文檔，重新看了一遍歌詞。

他還記得第一次跟周談時，提到想在歌詞裏表達的容。

“曾經遭過一些不好的事，年紀太小孤立無援，現在都過去了，想給那時候的自己一些勇氣和力量，想讓自己釋懷。”

《夜的邀請函》中的歌詞很合一兩年前他的狀況，跟《囚狼》有著強烈呼應的字句，一度讓陳京馳懷疑周是不是很了解那時候的自己。

可又覺得荒唐，他甚至在征詞前都只偶然見過一面，何來了解。

實際見面之後，周說的這句話很關鍵，讓陳京馳放下了防備，相信他們只是在某一方面很相似。

現在看來，周的這首詞的確不是為了投稿寫給他，而是寫給自己。

陳京馳關閉文檔，盡管心裏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但徐岳給出的信息還是讓他有了重新審視的念頭。

今天下午的面談就是個機會。

各個專業的課程表在學校都是公開的狀態，陳京馳想找到周第二節課在哪個教室并不是件難事。

如無必要他從不出現在人多的場合，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人文學院，教室又小又，比音樂學院難找得多，耽誤了幾分鐘才找到後門口。

隨後聽見了一句充滿嘲諷意味的稱呼。

“法大人”。

不用想都知道這稱呼是從何而來。

晚飯時間大家都急著去食堂排隊，距離下課過去了四五分鐘，教室裏早就沒了人。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周站在座位後排的側影。

這句話讓他很不悅。

他語氣冷淡地反諷：“有沒有告訴你賤刑？”

男生轉過頭來和他對視一秒，沒說話，聳了聳肩從反方向離開。

陳京馳的聲音對周來說太悉，悉到只聽到一個音節就能判斷來人是誰。看到宣彬掉頭離開，從後門出來時，見他眉間的慍還沒消散幹淨。

他今天戴了個黑鴨舌帽，特意低的帽檐下是一雙漠然疏離的眼睛。這是周第一次見他穿深系服，極致的簡單，長袖、子上都沒有任何裝飾和花紋，連飾品都嫌繁雜。

不知道陳京馳會特地過來找，等了很久沒等到他回消息，還以為這次面談會被停。聽到他的聲音，才有片刻的安心。

可也僅僅是一兩秒，隨之而來的又是縈繞在心頭的，若有似無的焦躁。

“謝謝。”低聲說。

“走吧。”陳京馳說，“他在等我們。”

周跟在陳京馳後，隔著一兩米，擡頭了一眼他的背影，很快又移開視線。

和昨晚一樣抉擇艱難，知道兩人之間的距離比此時此刻的前後腳要遠得多，想開口解釋新聞稿的事，又怕被他認為多此一舉。

平時傾向于選擇逃避、冷理的，在陳京馳這裏從來不敢回避，或主或被地直面問題。陳京馳很聰明，嗅覺很敏銳，在他面前必須毫無瞞，不能出破綻。

下到一樓時，陳京馳停在拐角，擡頭和臺階上的平視，突兀地問：“還要避嫌嗎。”

周猛地想起來，之前陳京馳在微信上回複的“下次我配合你”。

早就把這事忘之腦後，現在正在煩惱的事比這嚴重多了。

搖了搖頭，目從他的眼睛移到帽子的標識上，說：“不用，我演得不好。”

話說出去好幾秒，陳京馳都沒有任何作，只是一不地盯著看，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實。

被他這麽認真地盯著看，周仿佛又回到了在星克見他的那個晚上，剛見面時他就是用這種能穿一切的眼神看。

在這一刻，周可以肯定他看到了新聞，不知道是不是在等開口。

沒機會也沒借口逃避了。

下了一節臺階，直視他，語氣比剛剛堅定：“網上傳的新聞是真的，周景龍是我父親，作文也是我寫的。”

的反應一如那晚，真誠又坦然，陳京馳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餘的事。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聲音放輕，“我沒有立場評價這件事。”

就連當時的周都分不清楚自己做的是對是錯，反對或是贊同，都會給帶來力，陳京馳不想發表任何看法。

只是如果他真的介意，在後門就不會制止那個欠的男生。

周繃的肩膀松懈下來，聲音低了一些：“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如果這件事會影響到你，以後……”

“不會。”

他打斷了的話。

“不用擔心這些，做你自己就好。”陳京馳說完後轉頭繼續往前走。

周如鯁在，低下頭想要掩藏不該有的緒，花了幾秒極力克制才勉強沒有失態。

第二次，會到了被人無條件信任是什麽覺。

陌生的，溫暖的，難以言喻的。

一顆從碎片拼湊起來的心髒被輕輕地捧在了手心裏，跳的頻率逐漸變快，鮮活又生。

周想，“他”和“它”真的重合在一起了。

再擡頭時，陳京馳已經騎上了托在戴頭盔。

這才明白剛剛他問的那句避嫌是什麽意思。

周沒再想那麽多，快步上前，這次沒有刻意表演，手撐著後座就坐了上去。

沒打招呼就上來，陳京馳沒注意，手都沒在握把上，被力量帶得車猛地往左邊傾斜了一下。

這一下很突然，嚇得周什麽都忘了，連忙手往前撈了一把，等意識到手圈在陳京馳腰側已經來不及了。

“慢點，別急。”陳京馳左腳撐著地，穩住車。

周像被燙到了一般瞬間將手了回來，心慌到不知作何反應，顧左右而言他：“我是不是太重了。”

“不知道。”陳京馳的聲音夾雜在引擎發的嗡鳴聲中，不太清晰。

可聽得真切。

“沒載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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