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爸爸 發紅包

晚上九點, 夜幕籠罩，濃雲似墨。

急診樓外一僻靜角落，沈南序穿著黑襯, 兜站在路燈旁，從頭頂落下，映出漆黑沉靜的眼眸。

他沒有出聲，等待對面男人先開口。

五分鐘前, 蘇晟找了個借口支開蘇今禾, 說要和他單獨談談。

蘇晟點了煙, 同時遞給他一。

沈南序：“我不煙。”

“好習慣，”蘇晟便把煙回煙盒, 慢慢吐出煙霧, “難怪那麽粘你，不像牧野，整天煙不離手。”

沈南序懶得寒暄, “你真是今禾爸爸？”

“如假包換。”蘇晟道：“我現在還記得出生時的樣子, 眨眼間就長這麽大了，真是大十八變。”

“那晏和是……”

“不是。”蘇晟了口煙，道：“牧野沒和你說嗎？我和媽都是二婚, 這事今禾不知道, 麻煩和保。”

他語氣平靜，和蘇今禾五分相似的眉眼有著如出一轍的冷淡。

沈南序看了他一陣，覺得有點荒唐。

就在前幾天，他刷到蘇晟發的朋友圈。

晏穿珠戴銀, 著華服，言笑晏晏挽著他的手，和林菁在紙醉金迷的晚宴上其樂融融。

而就在同一時刻, 他的親生兒，正遭世間至痛，在冷冰冰的醫院裏，四求借媽媽的治療費。

很荒誕，卻是事實。

蘇晟雖然沒有明說和溫秋雲離婚的原因，聯系到林菁的豪門背景，原因并不難猜。

沈南序沉默片刻，“我不想騙。”

“我勸你不要。”蘇晟似乎早就猜到他會這麽說，“現在高二，再過一年就要高考，秋雲還躺在醫院裏，你現在告訴，有什麽好嗎？”

“而且，這是我和媽以前共同作出的決定。”蘇晟道：“至瞞到年，讓有個健康快樂的年。”

沈南序聽笑了，“你竟然覺得快樂。”

蘇晟：“至健康。”

“就算我不說，遲早也瞞不住。”沈南序扯了扯角，“現在和晏一個班，還是同桌。”

沒想到這麽巧，蘇晟微微皺眉，“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他掐滅煙，想起來：“對了，今禾說你墊付了治療費，晚點我轉你，這事後續我來理，你就別過來了，被看到不好。”

*

急診大廳，等了半小時的蘇今禾看到只有蘇晟回來了，“沈南序呢？”

“沒禮貌，要哥哥。”蘇晟輕輕敲了下額頭，“宜大有門，他先回去了。”

“哦。”

蘇今禾掩飾住低落，繼續問：“你們怎麽認識的，為什麽還要說悄悄話？”

“不算認識，我之前聽過他們樂隊的歌，就多聊了兩句。”

蘇晟轉移話題：“我們現在去看秋雲。”

蘇今禾道：“今天看不了了，醫生說一天只能探一次，我已經看過了。”

“況怎麽樣？”

“手順利，還沒醒，醫生說還要觀，說不準。”

頭又低下去，心顯而易見的差，蘇晟了腦袋，“一定會好起來的，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蘇晟開車過來的，停在醫院外面。

蘇今禾沒見過他這輛車，不知道什麽牌子，著不凡。

聽話坐上副駕駛，系好安全帶道：“爸爸，媽媽的醫藥費……”

“不用擔心，我之後會把南序墊付的錢轉給他。”蘇晟發車子，打著方向盤。

蘇今禾聽他口吻輕松，不問：“你現在很有錢嗎？”

蘇晟一頓，保守回答：“還好。”

可蘇今禾從車廂的奢華配置中覺到不對勁。

真皮座椅，還鋪著羊毯，中控臺竟然鑲了鑽石，安全帶扣上也有。

“你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蘇今禾細細打量，不確定真假，”媽媽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蘇晟早就準備好說辭，“我現在工作重心在南江，暫時回不來。”

這種話蘇今禾早已聽膩，沉默地看著窗外倒退的景，冷不丁問：“你和媽媽是不是離婚了？”

蘇晟不聲，“怎麽可能。”

“媽媽在家都不想提到你，我說兩句就生氣。”蘇今禾不蠢，并不是什麽覺都沒有，“你們真的還在一起嗎？”

“別想。”蘇晟語氣溫和，“早前我就和你說過，是因為我創業失敗，你媽生我的氣，等我事業有，都會好起來的。”

他許下承諾：“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又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

很快，邁赫停在蘇家樓下的暗巷口前。

夜深人靜，馬路空，白垃圾袋被風吹得飄。

蘇晟跟在蘇今禾後，踏進小巷的一瞬間，他就皺起了眉。

地上坑坑窪窪，又又黏，垃圾隨可見，才一會兒功夫鞋底就沾上不知名混合。

發黴牆角堆著廢棄紙箱，老鼠在黑暗中吱吱。

空氣惡臭難聞，蘇晟不聲屏住口鼻，和蘇今禾上樓回家。

蘇晟不是沒回來過，早年為了在蘇今禾面前裝樣子，在這個家吃過幾次飯。

明明布置幾乎沒變化，不知為何，他每次來，都覺得這裏越來越小，不是人住的地方。

蘇晟直接踩進去。

蘇今禾自然而然以為他要住下，在衛生間裏洗拖把，打算搞一遍衛生。

“爸爸，你就睡媽媽房間吧。”蘇今禾提著拖把出來，注意到他的腳，“你怎麽不換鞋……”

“我還有工作要理，就不留下來過夜了。”蘇晟看了眼牆皮落的天花板，溫聲道：“你一個人乖乖看家。”

蘇今禾不說話了，不自覺握拖把。

“聽話，我現在多賺錢，也是為了讓你和秋雲過更好的生活。”蘇晟從口袋裏拿出一部手機，“這個你拿著，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蘇今禾看著嶄新的智能機，勉強被哄好，“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蘇晟臨走前想起什麽，問：“你和南序關系很好？”

蘇今禾撇開眼，唔了聲，“就那樣吧。”

蘇晟看著的表，知莫若父，“難道你喜歡他？”

“沒有。”蘇今禾答得很快。

蘇晟：“……”看來是很喜歡了。

他想到晏，又想到使勁撮合和沈南序的林菁。

“不喜歡就和他保持距離。”蘇晟沒有拆穿兒拙劣的謊言，而是順著話裏的意思道：“等你長大了，我會給你介紹好對象。

*

溫秋雲的醫藥費得到解決，蘇今禾腦中繃的弦松了一些。

依舊沒回學校上課，每天守在醫院，拿著課本和筆，自己預習新課容。

蘇晟好像真的很忙，那天之後沒來醫院幾次，不過錢倒是給到位，詹梅隔三差五來，每次來都會給蘇今禾帶飯。

還有就是……

蘇今禾微微偏頭。

沈南序沒骨頭似的窩在沙發上，紅黑長袖衫，和靠在一起，他戴著一只耳機，低眼看手機，長踩在下面的橫杠上，懶淡閑散，像個大爺。

他每天都來陪，有時上午有時下午，偶爾晚上都來。

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蘇今禾看了他許久，問：“你怎麽天天都來。”

沈南序眼皮未擡，琢磨著新歌歌詞，漫不經心道：“這麽快就煩哥哥了？”

“沒有。”蘇今禾看著他低垂的側臉，冷下廓分明，鼻梁直，睫分外修長，眼尾收斂，著幾分見的認真。

明知道不該打擾他，蘇今禾安靜三秒，又沒話找話：“你不用上課嗎？”

沈南序嗯了聲。

蘇今禾：“大學這麽閑的嗎？”

“我都大三了，課比較。”

猜可能無聊了，沈南序摘下耳機，看到的數學課本，隨意拿來翻了翻，語氣略帶懷念。

“我們當年也用的這套教材，一點沒變。”

蘇今禾心念微，把書翻到新課，指著其實已經會了的容，“你能給我講下這個公式嗎？我沒懂。”

沈南序看了眼，“我也不懂。”

蘇今禾：“……你既然考上了宜大，績應該不差吧。”

“是不差。”沈南序合上書本扔回懷裏，毫無心理負擔道：“可都還給老師了，現在看到這玩意就犯暈。”

他看目說不出的憐憫，“你還要熬一年。”

“……”

蘇今禾有時候，真的想打他的。

但也只是想想，打不過。

不再理他，埋頭自學，獨立思考，一連看完兩個大章節，眼皮越來越沉，打起了瞌睡。

沈南序覺一沉，目離開手機，看到蘇今禾歪著子枕在他上睡著了。

子靜，睡相也乖，呼吸輕輕的。

沈南序不甚在意，放輕手頭上的作，向路過的護士借了一條毯子，輕輕蓋在蘇今禾上。

急診樓下。

唐雪推開門進急診大廳，老劉所托，來看蘇今禾的媽媽，順便來給蘇今禾送這些天的上課筆記。

蘇今禾缺課實在太久，在老劉的問下，蘇今禾昨天才說出實。

老劉便立刻著手探病，本來準備親自來的，可年級組臨時要開會，晏又和蘇今禾吵架了。

便讓唐雪這個班長來了一趟。

唐雪也是才得知，蘇今禾家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據導診臺指引，唐雪坐電梯上三樓，來到ICU門外的家屬等候區，遠遠看到蘇今禾睡在一個男人上。

開始沒看仔細，以為是爸爸，直到走近，唐雪才看清男人的全貌，出乎意料的年輕，還很眼。

是晏喜歡的那個樂隊男員。

過于勁，唐雪手裏提著的筆記不住晃了晃，拿手機將這幕拍下來。

男人很敏，咔嚓聲響起來的一瞬間，就起眼皮看過來，清清淡淡的一瞥，很冷漠的眼神。

和唐雪在鏡頭中看到的溫和截然不同。

在他擡頭前，唐雪就迅速收起手機，手心全是汗。

沈南序打量片刻，開口詢問：“你好像看了我們很久，有什麽事嗎？”

他刻意低聲音，似乎怕吵醒上的人。

“我是蘇今禾同學，老師讓我來的。”唐雪也跟著輕聲，飛快看了蘇今禾一眼，“我複印了這些天的上課筆記，都在這兒了，麻煩轉給謝謝，我走了。”

*

蘇今禾沒睡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臉嚴無地在沈南序上，清冽的木質沉香毫無保留彌漫周。

條件反彈起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時間，強下搖滾樂的心跳，鎮定道：“我沒對你做什麽吧？”

沈南序都麻了，簡單了下，反問：“你想對我做什麽？”

蘇今禾說不出話。

“你同學給你帶筆記來了。”沈南序沒太在意的沉默，把沉甸甸的本子提過來，又從背包裏拿出一盒新手機，“這個早就想給你了，生日禮。”

裏面是一部小巧玲瓏的白手機，背面有蘋果標識。

蘇今禾喜歡但搖頭，“我爸爸不久前也給我了一部，我還沒用。”

沈南序微挑眉，“什麽樣的？”

蘇今禾把手機拿出來，屏幕比他送的大。

沈南序翻看牌子和型號，若有所思道：“能和我這個換一下麽，我剛好想用大屏的。”

畢竟是蘇晟難得送的，蘇今禾稍作猶豫。沈南序：“不行？”

蘇今禾看著他的臉，瞬間把親爹拋到腦後，“可以。”

他們換了手機，沈南序還細心教用法，幫忙把電話卡上去。

*

晚上十一點，沈南序在門前回到宿舍。

蔣輝在床上玩手機，看到他，吹了聲口哨，“又去看小可憐了？你還真不嫌煩，蘋果4送了沒？”

自從蘇今禾媽媽出事，他對稱呼都變了。

沈南序漫應了聲，把從蘇今禾那兒換來的手機隨便往桌上一擱。

蔣輝一眼認出不是他手機，“你手機真多，這又要給哪個眉？”

“給你要不要。”沈南序從櫃裏隨便拿了兩件服，準備洗澡。

“真的假的，我看看。”蔣輝下床，打量手機，“天創……這不是小家的手機牌子嗎？還是低端機，草，型號也好舊。”

江牧野叼著煙，在電腦打英雄聯盟，等複活的間隙裏，拿過手機瞟了眼，又扔給沈南序，“從哪弄來的老古董，想要我給你弄臺最新的。”

-----------------------

作者有話說：留言發紅包！

其實我覺得渣爹，追火葬場更合適（下，都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