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槍與玫瑰 是水做的嗎

ch12：

送走溫栗迎後——

俞之窩進沙發裏, 拿出手機擺弄。換了新手機，是系列裏的最新款，可他覺得沒有舊的那個好用。就連字號都調了半天，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餘裏那瓶綠邂逅, 仍存在很強。

他冷著臉, 把它撈起來, 放在更遠的茶幾上。

好不容易習慣了溫栗迎上馨香的玫瑰氣味，又換了青草木調。

這人太善變。

沒等他坐回原, 玄關那邊傳來門鎖擰的聲響。

俞之心裏波瀾了一下，而後才想到, 連他家的鑰匙都沒有, 他在期待什麽。

“白白！”

是楊茹靜的聲音, 不難聽出其中的激：“栗迎呢, 栗迎呢？”

“都說了, 別這麽我。”

楊茹靜不以為意地撇了撇, 不予理會。

俞家兄妹四人的名字都是和俞鐘康親自起的，費了很大心力，靳字輩, 懷、珩、白、棠, 都是極、極有講究的字。

就俞之這個叛逆種，大學離家後悄無聲息地把自己名字給改了。

俞家是大家, 對子嗣名字的講究自然比尋常人家要繁縟些, 因為這個不肖子，和俞鐘康去家祠跪了一日一夜，以償失禮，楊茹靜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膝蓋作痛。

氣更不打一來。

這個混小子, 修了八百年的福氣能娶到溫栗迎這麽好的孩子，他還老大的不樂意了。

“問你話呢。”俞之家裏小得離譜，幾眼就掃視完了一圈，沒見到人影，楊茹靜倒不意外，“我兒媳婦呢？”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還不是你兒媳婦。”

俞之懶散地斜靠在牆邊：“您至于這麽張？”

“怎麽八字沒一撇，你小子都私自把人姑娘從港島帶京平來了，這還八字沒一撇。”

俞之知會過溫兆麟，可也僅僅是知會一聲。沒有正式的拜訪過溫家，被楊茹靜定義為“私自”好像也不冤。

“我看你小子也不知道栗迎去哪了吧？”楊茹靜坐下來，從手提包裏拿出手機來，舉到俞之面前，“好好看看。”

照片畫質一般，但那豔紅的子和誇張的蝴蝶結，俞之不會認錯。

畫面右下角寫著，弘寰酒店。

是俞家的産業，由他大哥俞靳懷打理。

酒店。

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和那小白臉滾到一起？

甚至囂張到就在他家的酒店解決。

俞之自己沒意識到，他臉已經沉得不樣子，角掛著冷笑。

為特警，很重要的能力是要練就泰山崩前而面不改。現在的自己，讓俞之到陌生，口像被燒了一把烈火，團湧著沖。

楊茹靜把一切盡收眼底。

他這個兒子哪哪都好，就是這張得能劈開五指山，刀子豆腐心在討孩歡心上可一點都不占便宜。

昨天易紹輝來給彙報，說俞之是帶著溫栗迎一起回來的，還叮囑他備好了各種生活用品，面面俱到。楊茹靜還以為這小子終于開竅了，終于知道自己對討老婆這事上心了。

今天可倒好，剛結束工作會議，就收到這張照片。

火急火燎地來找俞之，這傻小子好嘛，不知道自己老婆跑哪去了。

不過況倒也沒那麽糟，好歹看他這樣子，還知道著急。

楊茹靜多提點了句：“還愣著？想追就去啊。”

知子莫若母，楊茹靜一眼看出他是放不下架子，這二兒子就這樣，死裝，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反正我和你說了，要是我兒媳和別人跑了，我饒不了你小子！”

給他了個臺階，又順勢掄著打了下俞之的手背。

俞之稍頓，開口出聲時有些艱：“…哪家。”

傍晚六點，正值車流高峰。

俞之放棄他那輛奔馳大G，轉而上了“颶風”。颶風是他親自參與改造的一款托車，跟了他快三年的時間。風馳電掣在小路間，抵達溫栗迎所在，比開車要快半個小時不止。

他想象的事，沒發生。

但眼前所看到的，也夠讓他不了。

甚至理智決堤，對說了那樣的話。

俞之呼吸有些沉，垂頭看著，視線被將涸未涸的淚珠吸引去。

眼尾紅得目驚心。比他不小心惹到的那幾次，要嚴重得多。

溫栗迎大腦宕機，水涔著眸子，盯著他看。

他在說什麽，是在替解圍，還是……認真的？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男人的氣息就近，將籠得更。嗓音附落在的耳廓，輕而易舉地惹出紅暈：“想贏回一城，就手，抱我。”

湊近距離的耳語太犯規了。

“你前男友還在看。”俞之很私心地多添上了一個字，“溫三小姐，確定不需要？三、二…”

他在工作時，倒數過無數次，指揮行、高空救援、談判人質……和彼時的絕對理相比，此刻的眼前截然不同，俞之得他是不理智的，是的、是沖的，或許還有一點不計後果。

但那又怎樣，野難馴、肆意放，這才是俞二。

“一。”

在男人的尾音裏，溫栗迎覺到了迫，是幾乎讓要窒息的強大。

鬼使神差地，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瞬，擡手，輕攏在他的後背。

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

面對面的，能覺得到彼此溫的，擁抱。

溫栗迎白瑩的指尖完全不敢多，能覺得到被服遮住的那軀，悍、強壯、滾燙、繃得很。

充斥著完全陌生的荷爾蒙。

俞之承認，背後覆上溫熱而的手掌時，他僵了一下。

那顆心瞬間跳得有些不識好歹。

但他面上沒有表現，一雙冷峻的眉眼依舊寒霜，稍挑眉頭，看向陳晝言。

來見自己朋友還捂得這麽嚴實，真沒品，一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

他扯起角，眉眼間散漫著不羈。

低下頭，鼻頭輕輕蹭過溫栗迎雪白的肩線。像是頭狼，宣誓領地主權。

很稚，也很沒有道理。俞之自己也沒想到，他的占有和勝負會這麽強，更想不到，是因為溫栗迎這個人。

陳晝言不知道自己在那看了多久，大腦宕機、一片空白。

溫栗迎熱忱和熾烈的傾慕，他怎麽會不到。只是面對著，那些自卑、敏的都像是綿麻的小蟲，就快將他骨髓啃淨，他不得不違心地逃避。

服口袋裏的手機震得越來越急，大概是Lura在催。

他還有自己的事業要忙，不能再多為停留。陳晝言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地痛，他終于還是沒能飾太平地逃避掉一切，終于還是和溫栗迎走到了這一步。

那個人，就是說的聯姻對象嗎？

陳晝言苦地想，是與不是，都和他沒關系了。

他走後，俞之咽了下嗓子，松開作：“走了。”

溫栗迎低著頭，從他懷裏離開，手掌攥小拳，沒吭聲。

不想在俞之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越想控制，眼淚越沒出息地湧出來，將兩頰淹沒。

“俞之。”

溫栗迎覺得心像是空了的無助，唯一殘存的意識，只記得眼前的人是他。還真被他一語讖，在京平，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了幾遍俞之的名字，然後糯糯開口：“我腳踝好疼…”

好疼，真的好疼，鑽心的疼。

疼得好想、好想哭——

俞之滾了下結，看著人為別的男人紅了眼圈，卻濡著嗓子對自己說疼時，那陌生的緒又從心底而生。

他下沖鋒外套，丟過去，罩住的子，作有些急躁。

溫栗迎莫名地聽話，垂著腦袋，將兩只纖細的胳膊進袖子裏面，然後擡眼，乖乖看他。

沖鋒穿在的上，比擺還長。

他就說那件紅的子，短得太離譜。

穿了外套，很多作就方便太多了，俞之手搭在的腰間，稍稍用力，單手把舉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遠。

距離近了，上淡淡的木制香沖進他的鼻間，是那款綠邂逅。

溫栗迎整個人被放在他托車的後座上時，哭到缺氧，大腦發木。

但還不忘端著大小姐的做派，用鞋尖踢了踢他：“俞之你幹嘛啊！抱我下來！我才不要坐你這一堆廢鐵！”

金貴得很，出行不是豪車就是私人飛機，什麽時候坐過兩個的？！

俞之沒吭聲，目鎖定在掛在睫上面將落不落的那滴淚珠。

是水做的嗎？怎麽有這麽多眼淚可流。

“你能不能別哭了。”擾得他心煩。

溫栗迎忍了兩下，悶得口直疼，太難了，又斷斷續續地泣起來。

俞之冷臉看著哭。他才不替那小白臉背鍋。

是他惹哭的，他哄，不是他幹的，他才沒有義務多管閑事，俞之一向很有自己行為事的準則。

可眼看人的淚水來得更洶湧，俞之一個頭兩個大。

懶得再和廢話，他把頭盔按在腦袋上，有些魯地將面罩扣下。

“自己控制不住，就乖乖跟我走。”他上車，“別矯。”

颶風從未載過人，溫大小姐是第一個有這待遇的，還挑剔上了，真不講理。那個前男友闖的禍，還要他收拾爛攤子，那男人真沒勁。

溫栗迎居然會看上這種人，還得死去活來的，什麽眼……

“俞之！”他語氣好兇，溫栗迎氣得大，聲音悶在玻璃罩裏，沒那麽尖了。

回應的是巨大的托車引擎聲，轟鳴囂，油門一擰，離弦的弩箭般地沖了出去。

溫栗迎連雙腳該放在哪都不知道，才隨便蹬了個地方，速度忽然飆升，慣使然，猛到俞之的後背。

該抓哪裏也不知道，只能抱住他的腰，尖聲音一波接著一波。

京平的每條道路都印在俞之的腦海裏，他選了一條沒什麽紅綠燈的路線，車速不減，還有飆升之趨，地飛馳過每個大轉彎。

溫栗迎是不哭了，可嗓子因為鬼變得更啞，甚至彌開了淡淡的鐵鏽味。

不知多久過去，車子在一片遼闊無垠的平地前停下，俞之拿食指叩了叩的頭盔。

“到了。”

溫栗迎艱難地將頭盔解下來，兩頰早就紅，被水染的眸子此刻變得亮晶晶，新奇地四下打量：“…這是哪啊？”

“不重要。”他輕挑眉，“重要的是，你終于消停了。”

溫栗迎大口了幾口氣，呼吸終于歸于平穩，理智剛回顱，就忙開口：“我警告你啊！剛剛的事不許說出去，不許不許！失好丟人…”

俞之看著，不知道是因為張還是懊惱而紅的臉蛋，從他家離開時的致妝容，已經糊得七八糟。眼角的淚花暈花眼影，亮晶晶的高被沖到頰上，嫣紅的釉也被蹭得出界，很狼狽。

可在的五的襯映下，依舊得不真實，額前垂下一縷發，落寞而不凄涼，人見猶憐，不多不，剛好能激起他深埋心底的保護。

還有些說不清的。

既然說不清，他索不管。

想起好玩的，俞之突然靠近，雙手支在子的兩側，氣息近，故意把每字每句都拖得曖昧不清。

“他你溫公主？和我自我介紹的時候，沒聽你說過啊。嗯？溫、公、主。”

“……”

這人怎麽連這都聽到了！

還要這麽挑逗地！

居心不良！

“滾吶你！”

“溫馨提醒一句。”俞之這才抓著接過手裏的頭盔，掛在把手上，“這很不淑，更不公主。”

被他戲謔的語氣惹了出些熱，溫栗迎半下俞之的沖鋒外套，出藕白的肩頭，錯開視線。其實很討厭俞之那雙眼睛，狹長漆黑，蘊著危險氣息，仿佛一眼能直抵人心。

“你好煩。”氣嘟嘟地補了一句。

俞之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明明是故意轉移注意力，為了把從悲傷的漩渦裏拉出來。勾住角，沒打算放過：“比你前男友還煩？”

“他不是我…”溫栗迎抿了下，咽下後半句，前男友。

才不要在俞之面前承認自己沒談過的事實——

改口：“要你管！”

一時安靜。

空氣裏彌散著清新，是雨後獨有，和泥土和青草混在一起的氣味。

京平的夏季鮮見雨天，今年也不知道怎麽了，下雨下得頻繁，氣溫也隨之降低。

俞之帶溫栗迎來的地方，是京平郊區的一觀景臺，扶桿遠眺，是一無垠的草原，最盡頭，與湛藍的天相互接。現在時近傍晚，夕西下，天幕被襯作好看的橘紅。

以前俞之覺得這些都很矯。人得弱什麽樣，才需要靠景、靠外界去療愈。

可現在，餘裏的人紅著眼，目流連在遠天邊，角有些疏淡的弧度。他忽然覺得，也值。

他懶洋洋地倚著車，頭稍耷。

剛剛說的、做的，俞之不能當作沒發生過，他意思表達得很明確，要履行婚約。一時沖歸沖，該負責的事他不會逃。

冷白指骨擺弄著打火機的齒，火苗時跳時斷，隨風而，愣是把俞之眼底的糾結和玩味照得畢。

風景沒什麽意思，他工作任務不順利時常來這放空，早看夠了，所以他只看——

“誒，問你個事。”

俞之出聲，他其實好奇已久：“陳晝言到底有什麽好？”

值得這樣。

溫栗迎被問愣，視線收回，落在他眉眼上。

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妝花了，又訕訕地轉回來，不給他看。

二十二年，從小到大，活得順風順水，有爹地媽咪和兩個哥哥寵，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陳晝言是那個意外，唯一的意外。

“我長這麽大，好像沒主追求過什麽、更沒有追了還得不到，他是我唯一想得到沒得到的。”溫栗迎氣不過，又嘟起，“憑什麽。”

想要，就要得到。

說到底還是勝負在作祟，其中有幾分是真實的喜歡，估計連溫栗迎自己都厘不明白。

可人生哪有那麽多明白，想做就做了，做過了就做過了，了就了，敗了就敗了。

沒了完的妝容，可還是得不可方，肩背直、下頜挑著，像只高傲的白天鵝。

以兩人的關系，溫栗迎本不該和俞之說這些麥嘉欣都沒聽過的心裏話，也許是因為今天被傷了心，才迫切地想找個垃圾桶，把心事宣洩出去。

“溫栗迎。”

男人眸黯著，面無表地扣住的手腕，重新俯近。這次更過分，另只手甚至上的後頸，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眼波纏延。

溫栗迎連呼吸都忘了，重心被他攪，空著的手被迫撐在他的上。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到了他滾燙的溫，雄荷爾蒙在發酵，充滿危險。

想逃，但被牢牢錮住了。

別說是人，就連目都無可逃，只能直視那雙鷹隼般淩厲的眼睛。

俞之看著，繼續：“其實我也可以很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