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抬頭看向謝懷洲。

謝懷洲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慢條斯理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眼神里帶著一種惡劣的、沉穩的、勢在必得的、卻又無比認真的芒。

他什麼都沒說。

卻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無聲地、傲慢地、強勢地昭告著昨天在醫院那句“我們不會再發生關系”是多麼的天真和可笑。

宋初宜的手指攥住了角，憤、惱怒、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慌瞬間將淹沒。

他故意的！

他絕對是故意的！

——

那天在中海華府吃完飯謝懷洲就把平安無事地送了回來，但他什麼都沒說，宋初宜還驚疑他是不是放過了，

其余的沒多想，反正謝懷洲現在晴不定的。

電視臺的通知來得比宋初宜預想的要快。

就在從中海華府回來，心神不寧地待在家里的第三天下午，部門主任申章明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不易察覺的客氣：

“初宜啊，在家休息得怎麼樣？照片的事已經平息了，臺輿論也控制住了。你看，明天方便回來上班嗎？”

宋初宜握著手機。

知道，這是謝懷洲兌現了他承諾的一部分。

“謝謝主任，我明天可以正常上班。”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那就好，那就好。”

申章明在電話那頭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為難，

“不過，初宜啊，還有件事，謝氏集團那邊撤資的事，似乎還沒有轉圜的余地。

臺里高層很重視這個財經專訪項目，投了大量前期準備，現在謝氏集團那邊態度很明確，除非換你，否則……”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宋初宜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謝懷洲留下了這個難題，不得不再次面對他。

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手。

“主任，您的意思是？”

申章明嘆了口氣，聲音得更低了些，帶著商量的口吻：

“你看，謝總那邊，我們臺里出面通效果甚微。謝總書那邊傳遞過來的意思，似乎更傾向于和你直接通。

初宜啊，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為了臺里的項目，也為了你未來的職業發展，

能不能請你，再嘗試和謝總通一下？比如，約個飯局，好好談談？看看有沒有可能讓他收回命？”

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宋初宜心上。讓去求他，去和他吃飯，這恐怕才是謝懷洲真正想要的。

別無選擇，不想跟他糾纏，可他的影響卻無不在。

沉默了幾秒，嚨發，最終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我試試吧，主任。”

“太好了！初宜，我就知道你是個顧全大局的好同志！”

申章明的語氣立刻輕松了不，

“需要臺里提供什麼支持，比如餐廳預定、費用方面，你盡管開口！”

“不用了主任，我自己來理。”

宋初宜飛快地拒絕，不想把這件事變得更像一場公事公辦的易，雖然本質上它就是。

只想盡快解決，然後離謝懷洲遠遠的。

“那好，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掛斷電話，宋初宜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覺生無可。

他就非要跟他在一起，他才會善罷甘休嗎。

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機，找到了那個仿佛烙鐵一樣的號碼。

短信界面還停留在那天晚上他威脅來中海華府的對話上。

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敲打，仿佛每個字都有千斤重，卻只有客氣疏離：

【謝總，您好。關于謝氏集團撤資財經專訪項目的事，我們臺里非常重視。

不知您是否方便賞，給我一個機會當面和您解釋通一下？時間地點由您定。】

反復看了幾遍，確保措辭足夠方、足夠疏離，然後才按下發送鍵。

心跳如擂鼓。

這一次，謝懷洲沒有立刻回復。

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宋初宜坐立難安，腦子里閃過無數種可能。

直到傍晚時分，手機才終于響起了一聲提示音。

只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帶著他慣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明天下午四點，來我公司。】

宋初宜看著屏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回復：

【好的，明天下午四點，謝氏集團見。謝謝謝總。】

短信發送功。

另一邊，謝氏集團頂層的會議室里，氣氛凝重。

高管們正襟危坐，匯報著季度數據，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

謝懷洲坐在主位，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潔的桌面，手機屏幕忽然亮起，提示有一條新信息。

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點開信息，目掠過那些刻板方的措辭，

最終停留在那句帶著明顯慌和生疏的結尾：

【好的，明天下午四點，謝氏集團見。謝謝謝總。】

三個“謝”字，生又倉促，像是恨不得立刻結束這場對話，又不得不維持著表面的禮貌。

謝懷洲的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隨即，一聲極輕的低笑從他間溢出，打破了會議室的寂靜。

正在做匯報的市場部總監聲音戛然而止，有些無措地看向主位。

其余高管們也紛紛屏息，換著驚疑的眼神，謝總在笑？

在這麼沉悶的財報會議上？是項目有轉機了？還是……誰要倒霉了？

謝懷洲似乎并未察覺自己的一舉一瞬在高管們心里引起的巨大反響，或者說他本不在意。

他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快速點了點，回復了兩個字：

【嗯。】

然後他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抬眸看向僵住的市場部總監，

臉上那微不可見的笑意早已消失無蹤，恢復了慣常的冷峻。

“繼續。”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市場部總監猛地回神，趕收斂心神，磕磕地繼續剛才的匯報。

但會議室里的所有人，心里都畫上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好奇著那條神信息的容，竟能讓晴難測的謝總出那樣的神。

而此刻，收到那個簡短“嗯”字的宋初宜，正對著手機，心里七上八下。

一個“嗯”字，算什麼？

是同意了？還是只是表示他知道了？

他這算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