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上那讓人不寒而栗的強大氣場，能令四方鬼神不敢來犯，舒晚竟在他刷刷刷審批文件的落筆聲里，蒙生出了些許困意。

沒多久，的意識開始變弱，直至最後，完全陷深度睡眠。

之後住院的一個星期，孟淮津每天晚上都會帶著文件來醫院批閱，等舒晚睡著後再離開。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位長輩。

覺得他好的時候，他只需要一句話就能澆滅的天真。

覺得他不好的時候，他的一些微妙舉又讓陷沉思，他其實也沒那麼不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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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出院的那天，孟淮津沒有來，是孟川來接的。

他解釋說：“津哥今天有個非常重要的會要開，讓我先來接你。”

孟川開了輛非常包的蘭博基尼，停在醫院門口回頭率巨高。

舒晚微笑著跟他道謝，上了車。

八月的氣溫似滾滾熱浪，撲面而來，熾熱又洶涌，孩抬起手，風從五指間穿過的覺。

多好的家庭，偏偏生了變故……孟川在心里慨，嘆息說：“小舒晚，我夜間還有個局，本想帶你一起去玩玩，但又怕被我哥皮，沒辦法，我只能先送你回公寓了。”

舒晚不傻，當然知道他說的“夜間局”是什麼，必定是燈紅酒綠如雲的。

笑了笑，問：“孟川舅舅也怕淮津舅舅嗎？”

孟川打了個寒：“小一輩這幫兄弟姐妹就沒有不怕他的。不過話說回來，敬佩比懼怕要多一些，因為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底氣，就是心安。”

這倒是實話，舒晚又旁敲側擊道：“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今晚回不回公寓？”

“這倒是沒說過。孟廳嘛，新上任三把火，應酬比這條街上的車都多，應該回不了。”

舒晚沉默，隨口一問：“他會去你說的那種局嗎？”

孟川愣了愣，笑說：“小孩兒管大人的事。”

回到公寓，天已晚，孟川簡單叮囑幾句便匆忙去趕下一場了。

門一關，甜筒“喵”一聲跳到舒晚的懷里。

顛了顛，有些意外：“你怎麼胖了這麼多？”

一看貓碗，懂了。

那位把三天的量當一天喂，能不胖嗎？

舒晚甚至能想象，這位名北城的大佬給貓喂食和鏟貓沙時的臉，一定很彩。

抱著甜筒坐在沙發上，舒晚先是笑了笑，笑著笑著，忽然沉默，不知道該跟誰說話了。

在醫院的時候，有孟川時時刻刻逗樂，有周醫生的關懷詢問。

再不濟，還有孟淮津那張似乎永遠都不會笑的臉，他雖然鐵石心腸，但氣場強大。

有些事舒晚已經不再刻意去想，可只要一安靜下來，心的惶恐與抑就無法控制。

不確定孟淮津今晚會不會來，畢竟，他從沒表過態說要搬回來住。

舒晚看了好幾次門，都沒聽見靜。

時針指向十點的時候，終于不再等，撥通了那人的電話。

鈴聲響了三四聲被接起，對方沒有先說話。

舒晚“喂”了一聲，輕輕深呼吸，試問：“您真的不回來住了嗎？”

秒針滴答了三下，傳聲筒里才響起孟淮津低醇又略帶磁的嗓音：“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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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里的貓“喵”一聲，跳去了木地板上。

舒晚站起往門邊去，走到一半發現自己赤著腳，又折回去把鞋穿上。

隨後，特意在貓眼里確認了下外面的況，才將門打開。

藏青西裝外套被孟淮津在手里，穿黑襯衫的他，看上去更冷更不易近人。

孟淮津步進門，將另一只手里提的東西放在餐桌上：“知道先確認貓眼，還算不笨。”

他這到底是夸還是損？

肩而過時，舒晚聞見了他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酒氣。

“做飯了？”孟淮津瞥見垃圾桶里有黑乎乎的東西。

舒晚戰略捧著熱水喝：“隨便做做。”

“著火了嗎？”

“……沒有。”

“那你真棒。”

“……”不會夸人真的可以不夸。

等人的這幾個小時，舒晚也沒有一直坐著。

看冰箱里有新鮮蔬菜，就試著學學做飯，結果就是，屢試屢敗，還把廚房弄得烏煙瘴氣，真的就差起火了。

準認識到自己的短板後，果斷懸崖勒馬，停止挑戰，迅速清理“作案”現場，洗拖干，并開窗散味。

本以為現場已經理得滴水不，千算萬算，卻忘了倒垃圾。

孟淮津沒真跟計較，打開餐盒，從里面拎出一籠熱乎乎的包子和配湯，敲了敲飯桌。

對于吃飯這件事，在醫院這幾天，他們已經形了默契。

確切來說，是孟淮津單方面制定的規則。

他不會強求吃類，但是，必須聽從他的安排，吃有利于恢復健康的營養餐，不能挑食，不容反駁。

舒晚拉開凳子坐下，先喝了口湯，芙蓉鮮蔬，清香可口；接著又咬了口包子，一吃一個不知聲，黃包，皮味道香，甜甜的，口即化，可太好吃了。

“舒晚。”

見快吃完的時候，孟淮津喊了一聲，嗓音低低的，平平的。

抬眸過去，那人已經把領帶扯了，慵懶地坐在臺邊的沙發上，手里夾著支未點的煙。

“嗯？”應聲。

那邊還是那樣的坐姿：“你來北城快一個月了，我是不是還沒有好好跟你聊過。”

這樣的開頭，一般都是班主任談話。

舒晚下意識坐正，一臉乖學生模樣。

“你父母的事，無法辯駁，做錯就要立正挨打。你是幸存者，也是無辜者，不管你能不能接，都要盡快走出來，明白嗎？”

第一次聽見他用長者的口吻，慢條斯理跟說這麼多個字，舒晚怔住，好半晌才記得要點頭。

其實一直都明白，人不能永遠沉浸在悲傷里。

孟淮津接著淡淡道：“出事之前，你母親打電話給我，要把你托付給我的時候，我是拒絕的。”

舒晚看看他，又垂下眼簾：“能理解，我是個麻煩，所有人都應該離我遠一點。”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孟淮津睨一眼，說的是：“如果你是個男孩兒，我可以把你扔進部隊，但你是孩子。”

“孩子怎麼了？孩兒就不能進部隊嗎？如果您真想送我進去，我也……”

“稍微糙一點的布料都能讓你過敏，更的迷彩服，你應該會皮潰爛。”

“……”

孟淮津向：“我的意思是，我不會照顧孩兒。事實證明，確實照顧得不好。”

舒晚嚴重懷疑，他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才會自我反省。

不然！一定這輩子都沒機會聽見他的話。

不過有一說一，他只是模樣冷了點，說話毒了點，總的來說……

“您還是有值得肯定的地方的。”

生怕被他聽見，舒晚含糊呢喃，趁他喝醉，便試探道：“所以，舅舅這算是搬回來住了嗎？”

孟淮津輕飄飄斜一眼，用手掌擋住風打燃火機，就快點燃角的煙時，又堪堪把金屬蓋子關上，答非所問：“平時績怎麼樣？”

“……還算可以吧。”

“在南城那邊，有沒有朋友？”

說起這個，舒晚就沉默了。

原本是有兩個從小玩到大的伙伴的，但自從家里出事後，對方的父母為明哲保摘清關系，便不允許他們再來往了。

舒晚低頭去抱貓，掉了幾滴淚在貓背上。

“不值得哭。”即便是勸說，孟淮津的語氣也是剛冰冷的。

他是鐵面無私的大領導，是冷酷無的撲克臉，哪里懂得青春期的革命友誼。

想起過去那段十多年的誼，舒晚更難過。

孟淮津擰著英的眉，終是不講風度地點燃了那支煙，淺吸一口，瞇起眼問：“這麼傷心，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