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怔。

大過年的自然也不能掃興，走過去，仰頭出抹甜甜的笑，“我在想，您會不會忘記給我發歲錢。”

“急死你。”男人沒什麼緒地橫一眼，“下去吃飯。”

孩從他撐著門的長臂下鉆過去，回頭看他，等人跟上來，才繼續往前走。

“舒晚。”

孟淮津卻忽然喊停，說：“你是同我一起來過年的，不是來尋求誰的認可，也不用融誰的圈子。”

“如果能在這里遇到能玩到一起的同齡，便聊聊；不能聊到一起，也不用管。至于大人說什麼，更不必理會，你做你自己就行，明白嗎？”

廊下燈璀璨奪目，孟淮津立在燈影下，藏青西服白襯衫，顯得姿容雋秀、風骨剛烈，眉目卻又是雲淡風輕的，像極了月，像極了星，更像永遠矗立在後的高山湖泊。

他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說出最直擊心靈的話。

不知是不是頭頂的燈太亮，晃得舒晚眼底一陣眩暈。

聽見心深如有激浪拍石，一浪高過一浪，仿佛就要將那顆躁不安的心推搡出來。

“嗯？”沒聽見出聲，男人低聲確認。

舒晚這才反應過來要回話，角揚起抹真心實意的、底氣十足的微笑：“好的，我知道了。”

去到大客廳才知道，孟家的人不是一般多，而且孟淮津還有個親哥哥，孟庭舟，這也是以前沒見過的。

除此，他還有一堆堂的兄弟姐妹，侄子侄，總之除夕夜湊一起，足足有五六十號人，餐桌就支了三四張。

當然，舒晚看得頭暈眼花的同時，也有好多雙眼睛投到上，或好奇，或打量，或禮貌一笑，或完全不當回事。

“小舒晚。”孟川挪了挪他旁的座椅，示意坐他旁邊。

舒晚沖他揚眉笑笑，先去跟主位上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老人打招呼。

“外公，新年好。”禮貌地喊著。

孟震霆剛過古稀之年，頭上青白了大半，卻不難看出年輕時候的風姿綽約，那氣勢，才真正的不怒自威，卻在舒晚喊完他之後，逐漸變得慈祥。

他眼中仿佛裝著很多故事，最終卻都只化作一句：“新年好，舒晚，你淮津舅舅沒欺負你吧？”

余里，舒晚注意到孟夫人，也就是那個外婆，耷拉著臉，并不高興。

不知道這位外婆為什麼對有這麼大的敵意，又或者說是對母親有敵意，眾目睽睽下，只當全沒看見，認真回說：

“舅舅對我很好。”

老人笑了笑，遞給了一個紅包，說是歲錢。

舒晚一愣，不敢收，小孩兒似的，第一時間扭頭去跟後的孟淮津確認。

男人揚了揚下頜，示意收，這才接過，然後便惹來好幾聲打趣。

“到底還是怕舅舅，淮津啊，你平時是不是管管太嚴了。”

孟淮津拉座位坐下，在中間給舒晚留了個空，漫不經心回了句：“舒小姐不管我就不錯了。”

嗯？過去他從沒用這種語氣形容過。

這聲他親口喊出來的舒小姐，除了幾分漫不經心，還有幾分紳士在里頭，總之不同于他平時用冷冰冰口吻喊“舒晚”。

他居然會喊舒小姐……

心尖如被羽輕輕掃過，的，麻麻的，小鹿撞般，後勁兒十足，舒晚足足定在原地好幾秒都沒回不過神。

直到一旁的孟川喊，才心愉悅地坐到座位上。

孟淮津神如常同人談，似乎并沒覺得剛才那句話有什麼不妥。

孩默默回味著，細細咀嚼，無意間了外公給的紅包，驟然一頓。

里面裝的不像是錢，更像是一張銀行卡。

他怎麼會給卡？給卡就意味著里面的錢肯定不。

舒晚抬眸看向主位上的老人，對方到目，也只是對淡淡一笑，并沒過多解釋。

因為老人家先開了頭，其他長輩也都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紅包。

作為這麼多年第二次來孟家的外孫舒晚，那晚可謂是滿載而歸，接歲錢接到手。

席間，舒晚坐在孟川和孟淮津的中間，全程默默吃飯，偶爾聽聽他們聊家常。

聊著聊著，話鋒一轉，孟川的母親悠悠然問：“淮津啊，你跟蔣首長家的兒也周旋了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把娶回家呀？”

“就是呀淮津，你現在調回北城了，工作也穩定，跟蔣潔的事，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呀？省得你媽媽天惦記著那兒媳。”又一位夫人說。

舒晚嚼東西的速度變得緩慢，聽見主位上的外公沉沉發話道：“既然是遲早的事，不如就趁過年，找個機會把兩家人湊一起，簡單吃頓飯。”

孟川的母親接過話：“大哥說的是。大嫂，要不我們明天就把蔣夫人約到家里來打牌，然後商量商量倆孩子訂婚的日期？”

孟大夫人自然是高興得合不攏：“好好好，就這麼決定，就依弟妹說的，明天我們大伙把蔣夫人約到家中來玩玩，不止，連我那準兒媳也要一并約過來。”

孟川的媽媽先說好，轉頭一看默不作聲的孟淮津，連忙掩去角笑容，試問：“淮津，你怎麼想的？”

場上驟然變得安靜無聲。

舒晚機械地轉眸，視線落在當事人上，注視著他的一舉一。

孟淮津面不改將筷子搭在陶蹀上，沉默地拆解著手腕上最底下那顆袖口，又合上，如此反復幾次，最終，平淡無波地說了句：“你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