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一切都不是錯覺！

沈默山不愧是商場老油條，率先反應過來，上前接過沈棠手機,上前含笑致歉：“實在太抱歉,聞先生，家里小孩鬧矛盾，我就……語氣稍微重了些。本應該是家丑不該外揚,讓您聽到實在不好意思。”

說完，他又似乎為表誠意般，轉頭低斥沈棠：“怎麼這樣心大意,聞先生一天多忙不知道嗎？這樣小打小鬧的矛盾竟然也吵到他面前？”

沈棠垂著眼睫，還未有所反應,下一秒,聽筒里便傳來一聲帶氣音的淡笑。

“不巧，是聞某想與沈小姐培養。沈伯父有意見？”

通話開著揚聲，男人偏冷的音質，如冰切碎玉，過聽筒清晰地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不容置疑。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幾人對視一眼，似乎共同想到了個驚悚的事實——

聞鶴之在護著沈棠！

……等等！他剛剛說培養？！！！

沈默山瞳孔都快裂了，難道說,聞鶴之已經打算和沈棠結婚！！！

周圍的氧氣像是被干，沈默山額頭的冷汗直冒。

剛才說的那些話，宛如冷箭一般，“咻咻咻”地全部反回來，中膝蓋。得罪了聞鶴之，後果有多慘，他幾乎都不敢想。

後背冷颼颼的，沈默山底氣不足，姿態恭敬：“沒……沒意見。”

聞鶴之語氣慢條斯理：“既然沒有意見，那就有勞沈伯父周一帶上沈棠的所有證件，到婚姻登記幫我們做個見證人。”

即便是隔著遙遠的一通電話，男人慢條斯理，語氣不輕不重，四兩撥千斤般，給予沈默山絕對的碾式勝利。

同時，明確咬重“婚姻登記”幾個字，徹底絕了某些人不該有的心思。

沈默山看了眼沈棠，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低眉順眼附和：“好，我屆時，屆時一定到。”

電話還沒掛，但也沒什麼好說。

沈默山著男人強勢的威，冷汗浸額角，語氣帶著點討好，“那，那我就不打擾了，您和棠棠培養。”

他飛速將手機塞還給沈棠，示意趕上樓，把這尊神給送走。

沈棠聽話轉，眼睫微垂，住眼底譏諷笑意。

事實證明，要掰還是掰到食鏈最頂端才有用。

聞鶴之不過三言兩語的敲打，就沈默山快速認錯跪道歉，這場鬧劇徹底落下帷幕。

後傳來沈時櫻不甘地聲音：“爹地！您難道真打算讓沈棠這個外人和聞先生結婚嗎？”

一直到目送沈棠上樓，關上房門，沈默山才反過頭來低斥：“聞先生親自說的，剛才你沒聽到嗎？以後這樣的心思不準再有了！”

夢徹底碎，沈時櫻看著沈棠的房門，眼底升起濃濃的不甘和怨恨。

－

“咔噠”一聲，沈棠將房門反鎖後，卸力般地從門板緩慢落。

半晌，安靜了許久的聽筒里，傳來男人戲謔的低笑。

“沈小姐，我這把刀用的可還順手？”

沈棠微微一詫。

男人低低的笑音，和腔里如鼓點般地心跳聲，一同重重砸落耳，聲聲清晰。

窗外路燈悄無聲息亮起，撲火的飛蛾孤注一擲力一躍，不消片刻，卻全部被玻璃罩嚴嚴實實擋住，反彈落地。

就宛如沈棠方才孤注一擲的賭局，只不過的運氣比較好。

港區無人不知，聞鶴之此人深不見底，也最厭惡被利用。

沈棠大概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仗著他前幾次的紳士好說話，竟敢妄圖與虎謀皮。

……如今，這是要秋後算賬了麼？

但做都做了，沈棠骨子里也不是怕事的人，索直接承認，主說：“聞先生幫了我這麼大一忙，我應該怎麼謝您呢？”

先為主，倒是有些意思。

聞鶴之挑挑眉，似乎都能隔著網線看到無辜狡黠又誠實坦然的笑。

手里煙灰積了半截，他一口沒，拖腔帶調應了聲：“哦，那沈小姐再好好想想？”

語氣輕飄飄地放過。

沈棠愣了愣，顯然沒想到聞鶴之會這樣好講話。

事後很久，才晃然回過味兒來，聞鶴之那語氣帶著笑意，仿佛逗貓一樣。

卻又近乎寬縱般地，助以小博大，徹底翻盤。

－

周一早晨，麻雀立滿枝頭，天氣晴朗，日出和蟬鳴一起升起。

今日場合正式，沈棠慣綠，穿一淺綠斜襟旗袍，竹影花紋婷婷裊裊，宛如人圖里走出的仙，霧氣繚繞間，眼波流轉，端莊優雅。

因有前日提點，沈默山此時也正站在門外候車。

見沈棠過來，上下掃了一眼，尚算滿意。

勞斯萊斯車隊從馬路盡頭由遠及近，對方畢竟是聞鶴之，沈默山還是忍不住叮囑：“以後結了婚，要乖巧懂事一點，切不可忤逆聞先生，他手里把握著的，可不僅僅是沈家的命脈。”

沈棠低低應了聲好。

勞斯萊斯碾過水洼，穩穩停在沈棠面前。

周越下車為沈棠打開車門。

車廂暗，男人閑適靠在座椅上，漫不經心眺來一眼。

沈棠心臟微微一。

明明兩個人之前沒打過招呼，聞鶴之今日卻意外地穿了和他旗袍同系的新中式襯衫西服，領口繡一只白鶴，平日里運籌帷幄的冗默淡了些，瞧著倒是頗有些朗風正骨的意味。

偏偏又與沈棠旗袍上的竹紋相輝映。

聞鶴之，像是故意配合一般。

“沈小姐，上車吧。”周越出聲提醒，作了個請的手勢。

沈棠坐上去，車門合上，屬于聞鶴之的檀香氣息鋪天蓋地般將籠罩。

車里擺著一大捧玫瑰花，新鮮花瓣上水珠落，和一寸暗紅絨禮盒。

聞鶴之語調漫不經心，和那日在聽筒里逗沈棠的差不多，“我還以為，沈小姐想要悔婚。”

沈棠尷尬笑笑，時刻謹記沈默山的話，半真半假說：“只是沒想到，聞先生今日穿淺綠的西服……一時驚訝。”

也很像裝。

聞鶴之：“不喜歡麼？”

“很好看。”沈棠真誠道。

聞鶴之被表逗笑，干凈寬瘦的掌心向上朝攤開，示意：“手給我。”

沈棠愣了愣，照做。

男人掌心溫熱干燥，細白手指慢吞吞搭上去。

聞鶴之左手修長手指勾過那方禮盒，單手打開，一枚鉆戒輕松套進沈棠左手無名指。

這枚鉆將近十克拉，用的是CHAUMET家幾百年的歷史傳承獨特冠冕設計，水滴型的獨特切割藝讓鉆石形視覺上的錯落，輕輕松松將“一輛車”戴在了沈棠手上。

而且，竟然還意外地尺寸合適。

沈棠心跳不自覺加速，覺無名指間沉甸甸地。

聞鶴之指尖輕輕勾纏挲了下孩的無名指，溫和注視著：“結婚倉促，沒來得及心挑選，委屈太太了。”

前方的助理周越聽到這話，眉頭了，好似提前半年去黎挑選鉆戒的記憶，是他突然多出來的一樣。

而後排的沈棠卻被聞鶴之一聲太太的耳微紅，收了收手心，天真問：“這鉆戒太大顆了，我平時出外采能摘下來嗎？”

前排周越沒忍住，嗆咳一聲。

他憋笑憋得想死，沒想到先生未雨綢繆這麼久，竟然上個不解風的主兒。

他笑著笑著覺後背一涼，對上後視鏡里先生冷漠警告一記目，迅速沒了笑意，正襟危坐。

聞鶴之緩慢將隔板升上，直到看不見前面兩個發發熱的電燈泡。

只有沈棠是真的怕鉆戒丟了，外采的時候匆忙且一般地點都比較混，有時候環境惡劣或者遭到阻擋還需要想辦法突圍。

還是太窮了，總覺得這麼貴一鉆戒放在上不安全。

見聞鶴之不回答，以為是哪里沒說清楚讓他不滿，又小心翼翼斟酌了遍措辭，“主要是這麼貴重的鉆戒，還很有紀念意義，我覺得需要好好珍視保存，您覺得呢？”

沈棠思考時，有下意識挲手指的習慣。

現在也一樣，手被聞鶴之牽著，指尖卻下意識輕輕挲，勾勾纏纏劃過男人的掌心，像是道電流，麻麻。

聞鶴之垂眼看，孩杏眼水波流轉，清澈又勾人，偏偏手指還不安分。

鋒利結滾了滾，他說：“都可以。”

沈棠眨眨眼睛，覺得今天聞鶴之也好說話的，于是趁熱打鐵，打算將那日沒有商量妥當的婚前協議事宜重新提起。

“聞先生，婚前協議的事兒我覺得您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這關系到以後財產糾紛。”

現在稍有財產的人都會在婚前做好財產公證或者是簽婚前協議，確保離婚時沒有利益糾紛。

更何況聞家產業遍布全球，聞鶴之的家估不可測，倆人本就是聯姻，沈棠雖然不明白聞鶴之為何選擇自己，但總歸沒有，萬一以後離婚，總不能真分走聞鶴之一半財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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