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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夏不落》 第二十章

◎夫妻共同財産◎

一路上海岸線曲折漫長, 姜彌并不知道他們到底騎行了多久,反正下車的時候,因為坐太久沒, 有點麻還有點

這附近沒有自行車停放架,周郁汀把車放在一家小超市保管, 了錢, 然後出來找, 問:“?先去吃飯?”

掏出手機一看, 快下午一點了, 姜彌點頭:“好,我們去吃什麽?”

“跟我走。”

然後姜彌真的沒再說什麽,乖乖跟著他。直到進了一個類似漁村的地方, 才後知後覺,自己是不是太聽話了,被賣了都不知道啊!

不過很快的注意力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了, 因為一路過來沒見到什麽人, 姜彌本以為漁村會很破敗, 其實不然。

漁村依海塘而建,漁船漁網隨可見, 每面屋子的牆壁上都畫滿了彩鮮明的塗, 風格誇張用大膽。

再往裏走,視線豁然開朗, 各種小店鱗次櫛比, 儼然就是一個小型集市。

周郁汀把帶到一座清水紅磚老洋房前, 說:“到了。”

進去才知道, 這是一家私房菜館, 環境富有年代, 店草木茂盛有很多翻著肚皮曬太的貓咪。

他們的位子在臺,一眼得到海。周郁汀把菜單遞給:“點菜。”

“哦——”

姜彌按照自己的口味,點了糖醋排骨,魷魚豆腐,又加了一道素菜湯,然後把菜單還給周郁汀:“你看看,還有什麽想吃的。”

周郁汀對吃的真沒什麽追求,說了句都行。

等菜的間隙比較無聊,姜彌發現這家私房菜館裏還有很多年輕人,背著畫板和料明顯是生。

周郁汀沒骨頭似的靠在藤椅上,主介紹:“這裏白鷺灘,很多藝生和攝影好者經常來這邊采風,外行人知道的人不多。”

“你微信頭像的那張照片海上朝,是不是在這附近拍的?”

周郁汀有點意外,挑眉:“有眼。”然後糾正:“那不是朝,是落日。”

其實才下車的時候姜彌就發現了,因為周郁汀微信頭像那張照片,除了落日,還有一座小山,山形狀歪歪扭扭,像一只正引吭高歌的白鷺。

姜彌覺得,周郁汀對這個地方很悉,應該經常來吧。

吃飯中途,周郁汀進來一個電話。姜彌并非有意聽,而是電話那頭的說話聲實在太大,兩人在一個空間,很難聽不到。

姜彌猜測對方應該是他競賽班的同學,大聲嚷嚷:“你小子去哪兒了!吳炮仗的課都敢翹,膽真!”

姜彌聽朱天晴說過,為了培養競賽生,附中花大價錢從高校聘請了一位姓吳的老師,脾氣火,罵人三個鐘頭都不帶喝杯水的。

是自己連累他了,想到這兒姜彌有點疚,輕輕嘆氣。

周郁汀看上去倒不在意,端起茶杯喝水,不不慢道:“家裏有事!”

“什麽事?吳炮仗可罵了你一早上呢!”

周郁汀:“我妹鬧離家出走。”

“咳——”姜彌正專心啃排骨呢,嗆到氣管咳嗽起來。

他這人,演兄妹還演上癮了是吧?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愣,“你有妹妹?你他媽不是獨生子嗎?”

周郁汀視線落到姜彌上,“有啊。”

今天上午剛有的。

“行吧,是我孤陋寡聞了,那你妹找到沒有?”

周郁汀嗯了聲,“找到了。”

小姑娘心不好,正哄著呢。

掛斷電話,見姜彌一個勁地埋頭飯,周郁汀隨意把手機丟在旁邊,解釋說:“應付老師的說辭,當然,你要是真想認我當哥,我也沒意見。”

姜彌再次被他的厚臉皮驚到,許是被他調侃的次數多了,姜彌膽子也變大起來,說:“你知道嗎,我小時候認過一條薩耶當哥哥。”

周郁汀一愣:“認狗當哥?您好還別致。”

姜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完那條薩耶當哥哥的第二天,它就被絕育了。”

“……”

半晌,周郁汀眉梢輕挑,輕笑出聲,這姑娘也沒看上去那麽乖啊,還記仇的!

他長相偏冷,笑起來卻很好看,尤其一雙眼裏像綴滿了星星。此時姜彌卻只覺得,他笑起來怪怪的!

覺下一秒,就要報複了!不會把扔在這兒不管了吧?

吃完飯是周郁汀結賬,兩人沒有原路返回,從老洋房後門出去,打算再逛逛別的地方。

漁村被各種植包裹,空氣中有種特殊的清香,樹木綠的能滴出水來,夏天好像在這裏紮了

沒走多久,只見前方煙火裊裊,圍了一幫男男,似乎在拜佛。

原來是一座廟,占地面積不大,順著階梯爬上去是一專門供奉香火和神像的殿宇,庭院中央有顆高大的榕樹,上面掛滿了求簽的紅帶子。

姜彌出門玩是那種典型的中國人思維,抱著來都來了的態度,說:“你等我一下,我也去拜拜。”

正準備去買支香火,周郁汀拽住的書包,語氣帶著點戲弄,“你知道這是求什麽的嗎?”

“不是想求什麽就求什麽嗎?”

周郁汀有點無語,給科普:“那棵榕樹,百年好合樹,拜它的人不是夫妻就是。那裏面供奉的,是送子觀音。”

“……”姜彌愣住。

偏偏周郁汀還一個勁打趣,“看不出來啊,姜大小姐,您小小年紀還恨嫁!”

姜彌一囧,撇撇,“那我不拜了。”

不過這也證實了的猜想,周郁汀對這裏很悉,肯定來過很多次。可這個地方偏的很,他是怎麽發現的呢?

整個下午,兩人都在漁村閑逛,不時偶遇滿都是料的生,像在進行某種藝,嘻嘻哈哈從他們邊跑過。

不知不覺逛到五點多,周郁汀建議去海邊看日落,正好姜彌也走累了,點頭說好。

去海邊的路上正好經過一家極有特的書店,房子用貝殼搭建而,四周是綠油油的爬山虎,看上去很像話裏巫的城堡,過玻璃櫥窗去,裏面掛滿了明信片。

這家店的名字“隧道”,姜彌很興趣,可惜沒開門,略失地努努,心想如果有機會,肯定要再來一次。

周郁汀說:“這家店周末不營業。”

有個,看來店主不缺錢。

到達海邊的時候,竟然已經有不游客了,紛紛架好攝影材等待落日降臨。只是這會時間尚早,幹等著也無聊,好在海邊空地上有很多游戲小攤。

這種游戲小攤本不高,也沒什麽花樣,無非就是套圈,箭,釣魚之類的。老板拿著個紅小喇叭吆喝:“十塊錢五個圈,十塊個五圈……”

姜彌在套圈小攤前停下,興致說:“我想玩這個。”

周郁汀要去錢,姜彌攔下,“我自己來。”

一口氣買了十個圈,攤主樂見其,指著一堆小件介紹規則:“圈到哪個就可以把哪個帶回家,看你買的多,叔叔再送你兩個。”

姜彌費勁地托著十二個圈回來,摘下書包遞給周郁汀讓他幫忙拿著,卷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

“你行嗎?”

這姑娘瘦不拉幾的,套圈直徑還長,而且是金屬質地,周郁汀懷疑以姜彌的細胳膊細兒,把圈扔出去都難,更別說扔準了。

姜彌其實沒有玩過這種游戲,以前章婧管的嚴連游樂園都沒去過幾次,但看見那堆獎品裏面有只藍海豚,姜彌躍躍試。

不好意思說大話,只鄭重其事地說:“我試試。”

認認真真,好像上戰場前打包票的士兵。

周郁汀忍俊不,隨去了。

游戲開始前,姜彌重新綁了綁頭發,紮高高的一個丸子頭。本來就臉小,這個發型更顯態,加上長相漂亮,吸引了不人圍觀,周郁汀站在側前方,拔的形鶴立群。

姜彌想要的那只海豚倒也不是最大的獎品,位于倒數第二排,只是距離起點線五米多還遠的。

姜彌拿起第一個圈,看準了,然後使出全力氣往遠扔,金屬套圈被高高拋起,旋轉跳躍,只聽“哐當”一聲,準確無誤地套在了圍觀群衆——周郁汀的腦袋上。

那套圈還有自己的想法,順著周大爺的腦袋,咕嚕嚕順勢套住了他的脖頸。

“呃……”

這種況簡直詭異,人群中發出笑:

“小姑娘,你套獎品,可沒你套帥哥。”

“怎麽,帥哥就不能作獎品了?”

小攤老板做生意十幾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笑呵呵說:“小姑娘,我這堆獎品你套到哪個都可以帶走,但這位帥哥跟不跟你走,我說了可不算啊。”

姜彌也顧不得接二連三的打趣,忙跑上前去看周郁汀,一臉歉意:“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啊?”

周郁汀臉很臭,表繃著,沉默半晌在腦門上彈了一下,“姜大小姐,您不是故意整我吧?”

“當然不是!”

姜彌要愧疚死了,人家翹課陪出來玩,不知恩圖報就算了,還把人砸了。

“疼不疼?”

周郁汀蹙眉:“你說呢?”

那鐵圈從天而降,簡直讓人猝不及防,他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套住了。

什麽鬼運氣!這種小概率事件,都能去買彩票了!

姜彌躊躇:“哪裏疼?不如……我幫你看看?”

“行啊——”周郁汀低下頭來,說:“那套圈砸我腦袋上,好像鼓起一個包。”

姜彌非常重視,沒有多想,踮起腳尖手去他的腦袋,然後,到了周郁汀的頭發。

作為周郁汀的後桌,每次只要姜彌擡頭看黑板,就能看見周郁汀的後腦勺。周郁汀的頭發無論什麽時候都有種蓬松,但并不淩,像沐浴過朝的波浪。

周郁汀沒覺哪裏不對,就這麽歪著頭讓看,姜彌有種自己在給小狗順覺。

臨近傍晚,溫度漸低,海風帶來涼意。

可是,姜彌并不覺得冷,一灼熱的溫度從指尖燒起來,蔓延至全,讓耳尖發燙。

因為這出意外,後面幾個圈姜彌都沒法專心,加之距離遠,扔起來十分費勁,接連幾個什麽都沒中。轉眼間,手中只剩下最後一個圈了。

抓抓腦袋,早知道就不出來丟人了。

周郁汀從頭看到尾,可算看出來了,大小姐想要那只海豚。

他站在旁邊,不自覺地勾笑,笑夠了才走上前去把書包遞給,說:“我試試。”

“老板,可以換個人嗎?”

小攤老板說可以,姜彌也不想再丟人了,把圈遞給他,還補充說:“你隨便投,投不中也沒事。”

反正已經放棄了。

周郁汀拿到圈并不著急投,而是先在手裏掂了掂重量。這種金屬質地的圈其實比塑料的要容易投中,只是質量大,姑娘家不占優勢。

他把圈掄在手裏轉了轉,增加能獲得較大的初始速度,鐵圈呈拋線飛出,片刻後,準確無誤落在了海豚上。

一擊即中!

周圍有人帶頭鼓掌,“哇,這帥哥有兩下子哦。”

“我看他扔的很隨意啊,是不是運氣好?”

……

姜彌呆住。

常言道,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明顯這句話并不適用于周郁汀。這樣的天之驕子,只要他想,萬便唾手可得。

小攤老板把海豚給他們,“恭喜恭喜啊,拿著吧。”

海豚約莫六十多厘米,抱著倒也不礙事。姜彌接過,說:“謝謝。”

恰好此時,日落開始了。兩人都不講究,幹脆了鞋坐在沙灘上。

玩了一天,姜彌有點累,周郁汀還有力氣逗手說:“海豚給我。”

“給你幹嘛?”

周郁汀:“這是我贏來的,不該是我的嗎?”

“……”

姜彌在心裏罵了句小氣鬼,反駁:“可是是我出的錢。”

“那一半一半吧。”

姜彌好無語:“什麽一半一半,你是想把它剖腹從中間切開嗎?”

周郁汀一肚子壞水:“倒也不必,它屬于咱兩的共同財産,這樣吧,一三五跟你住,二四六跟我,周日……著來。”

共同財産……姜彌自然而然想到了夫妻共同財産!

蒼天,在胡思想什麽!越來越離譜了!

姜彌答應:“好吧——”

即便如此,還是很開心。今天得到了海豚玩偶,雖然只有一半的所有權。

*

正慢慢墜海裏,天空和海平面都被染了金黃,籠罩在一種綺麗的彩中。

周郁汀掏出手機,咔嚓拍了幾張照片,這是他的習慣。

日落很快沉了下去,天漸暗,好像預示著過去結束,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黑暗讓人獲得勇氣,姜彌腦袋擱在海豚上,抱著膝蓋說:“今天謝謝你了。”

“那你有開心一點嗎?”周郁汀問。

他做事向來隨心所,從不追問原因。今天看見小姑娘那雙通紅的眼睛,第一個念頭就是:得哄哄

至于為什麽,周郁汀不願多想。反正這大小姐麻煩他也不是一兩次了,再多麻煩一次,好像也沒什麽。

姜彌點頭,“嗯,現在開心了。”語氣很誠懇。

“你不問問我今天為什麽不開心嗎?”

周郁汀:“你想說嗎?”

他從不打探別人私,畢竟人活著,誰沒有點不願說的事。

姜彌原本不想說的,畢竟很多煩惱并非傾訴可以解決,習慣了自我消化。可是來嵐城這麽久,確實沒什麽人可以聽說話。

黑暗中,嘆氣,幽幽開口:“其實……我轉學到嵐城是來避難的,我媽媽公司出事很缺錢,快破産了,在京市那會我天天被人堵,家裏圍牆還被砸過。”

“我爸爸……算了,不想提他。我覺我好廢,我姐姐還能想辦法幫媽媽湊錢,我除了讀書,什麽都做不了。考個期中考都能被人懷疑作弊,倒黴死了!”

周郁汀大剌剌地敞著,雙手撐在沙灘上也不覺得疼,說:“你才十七歲。”

他并不擅長安人,尤其是孩子,斟酌良久也只能幹說這麽一句。

月亮升起,姜彌盯著波粼粼的海面,心起起伏伏:“我知道,所以才到無力,前途渺茫。齊健總說我們這個年紀只需要努力,翻閱高考大山定有麗的風景。你不覺得他在騙人嗎?前途這種事誰說得準呢。”

“翻越高考這座大山後,我們面臨的或許還是翻不完的山,或許是能溺死人的海,或許是荒漠,雪原……反正別人的前途明我不知道,我的前途確實糟糕了!”

姜彌其實很和人聊未來,理想這種事,因為太矯了。說的斷斷續續,甚至沒什麽邏輯,聽起來就更矯了!

懊惱地捂住臉,又想哭了。

周郁汀仰頭看天,這日風和日麗,繁星遍布。

他看著姜彌,開口:“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莫問前路,但行遠方,我想齊健應該是這個意思。”

“況且,就算如你所言,翻過大山,沒有看見好的風景,也不意味著前途不明。關山可越,山海能平,人麽,在瀚海中建造島嶼,在荒漠中開墾綠洲,在雪原上播撒火種,在長夜裏懸掛太。只要行走在路上,哪裏看不到希。”

“主觀能,人可以認識并改造世界,聽過吧?”

這話一點也不像理科生說出來的,一時間姜彌想,周郁汀的文科肯定也不差。

笑笑,眼裏掛著淚,“你真樂觀。”

“是你太悲觀。”周郁汀說:“看不到希就創造希,等不到太就自己為太,并且,我一直認為,只要我們願意,是可以改變世界的。”

改變世界這種話,聽起來很年輕狂,還有點中二。

姜彌像好學的學生,認真與他探討:“為什麽這麽說?”

周郁汀這時候卻賣起了關子,他看一眼手機,說:“今天太晚了,改日再和你說吧,再聊下去我們該錯過末班車了。”

“啊?”姜彌其實還有點舍不得走,“我們不騎車回去嗎?”

“拜托大小姐,回去的路都是上坡,你是想累死誰?”

哦——忘記了,來的時候下坡,自行車比托車還快,飛馳電掣,嚇得抱了周郁汀一路。

兩人站起來,到沙灘邊的水龍頭洗腳,穿鞋,然後走到小超市那邊等公車。

周郁汀和老板說自行車先寄存在這裏,過幾天來取,多給了錢老板爽快答應了。他看一眼手機,說:“大概再等十分鐘,車就到了。”

姜彌再也忍不住好奇心,問:“你經常來這裏嗎?”

“也沒有經常,小時候來的次數多一點,最近忙有陣子沒來了。”

又是小時候……姜彌覺,周郁汀小時候真的好神有心打聽,但知道不禮貌就沒開口。

等車的功夫,周郁汀掏出手機,換了個微信頭像,是他新拍的今天的日落,雖然看起來并沒有很大區別。

姜彌不小心看到他的手機相冊,真的有很多落日的照片,海邊,山頂,有些貌似是在知行樓的天臺。

“你很喜歡拍日落嗎?”

周郁汀:“還行,只是單純不想浪費,記錄下來。”

姜彌點頭,想,明白那種韶華易逝,似水流年,想用力抓住一點的心

夜晚的海邊其實有點恐怖,天邊掛著一彎月亮,月華如銀海面雪白,著種冷冷的澤,讓人有種藏著妖怪的錯覺。

小超市已經關門了,萬籟俱寂只有波濤陣陣,他們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影子被拉的很長。遠方傳來一聲鳴笛,空曠而悠長,是公車來了。

姜彌收了手機,想到什麽,從書包裏掏出一盒薄荷糖,“給你幾顆,以防暈車。”

周郁汀手去接,也是在這時,他手指頓了下,忽然低頭湊近,盯著姜彌眼睛,沒頭沒腦地問:“姜彌,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作者有話說:

:姜彌和周郁汀確實以前見過,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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