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陸禾凝的意料，

只是簡單跟謝翎墨提了想將綏寧留在邊的想法，

謝翎墨就一口答應了，完全沒讓費什麼口舌。

“那我先帶綏寧回荷香苑了。”

目的達，陸禾凝便很有眼力見的先行告辭了。

今日謝翎墨似乎很忙，進來的時候，他還在跟崔洵和王晏修談公務。

“嗯～”

謝翎墨大手一揮，很痛快地放人了。

陸禾凝松了口氣，向崔洵和王晏修行禮過后，便向門外走去。

一只腳已經邁出門檻之際，聽到，

“戌時過來陪我用膳。”

謝翎墨淡淡的聲音在后響起。

陸禾凝腳步頓了頓，

通常晚膳只是引子，用晚膳代表著要留宿。

自雍州回來后，這男人真是一天也不消停。

蠕了片刻，傾回眸，想說什麼。

可看到崔洵和王晏修臉上的調侃，又不好意思說。

只能暫時忍住，胡應下，抬步向門外走去。

陸禾凝走后，王晏修搖了搖手中的玉骨扇，神罕見的認真。

“明知那個綏寧的人是東宮安進來的細作，咱們謝相還是毫不猶豫地收下了。”

“這算不算以局，賭上家命來博人一笑？”

崔洵也頗為不贊同謝翎墨的決定，

“子鸞，哄人的方式有很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無疑是最蠢的那種！”

謝翎墨正在寫信，聞言頭也不抬，淡聲，

“阿凝想玩，我便陪玩個痛快。”

“至于東宮，靠幾個不流的細作，就想扳倒世家，未免太過兒戲。”

王晏修和崔洵對視一眼，瘋了，謝翎墨徹底瘋了！

“子鸞，萬事不可大意，切莫掉以輕心！”

謝翎墨邊勾起涼薄的笑意，

“放心，我心里有數！”

“也該讓東宮知道，不自量力的下場！”

清冷淡漠的眼眸，出嗜的芒！

———

荷香苑

綏寧初來乍到，還很是拘謹。

陸禾凝便讓云織帶綏寧在府四走走轉轉，順便教些謝府的規矩。

適逢謝棠雨過來，與出去的云織和綏寧打了個照面。

云織向謝棠雨行禮，綏寧便仿著云織的模樣比劃著行禮。

初見到綏寧，謝棠雨呆愣了片刻，很快反應過來，擺擺手讓們去了。

云織和綏寧走后，陸禾凝讓謝棠雨在廊下坐下。

簡單跟謝棠雨講了今日街上發生的事，包括決定要讓綏寧近服侍。

謝棠雨靜靜地聽著。

陸禾凝還準備了炭爐，果子，還有茶水，準備和謝棠雨來個圍爐煮茶。

炭爐里紅炭噼啪輕響，陶壺中的泉水正吞吐著裊裊白霧，竹編茶盤上錯落擺著蘋果，橘子，栗子，紅薯之類。

陸禾凝和謝棠雨圍坐在紅木小幾旁，

謝棠雨看著陸禾凝嫻的醅茶，言又止。

到謝棠雨目中的糾結，陸禾凝抬眼看了一眼，輕笑道，

“棠雨妹妹想說什麼就說吧。”

得了陸禾凝的鼓勵，謝棠雨大膽起來，

“凝姐姐，你覺不覺得那個綏寧特別像一個人？”

“像誰？”

陸禾凝隨口接道，手上作不停。

謝棠雨看了看周圍，湊近陸禾凝，神神道，

“像你！方才我進門時，乍一看還以為云織邊的是禾凝姐姐，差點口而出凝姐姐。”

陸禾凝擺弄茶點的手頓了頓，眸間一抹復雜的緒一閃而過，隨后彎笑道，

“要不說我與綏寧有緣，不僅名字中有一個字發音相同，就連容貌也有幾分相似。”

謝棠雨糾正道，“只是乍一看像，細看起來，禾凝姐姐比綏寧好看多了！”

陸禾凝隨手遞給一杯茶，淺笑道，“你就哄我吧！”

謝棠雨神認真，“真的！眉眼間確實有幾分相似，可骨子里的神韻是仿都仿不來的。”

陸禾凝笑笑，“你不過見了綏寧一面，說什麼仿不仿的。”

“綏寧和我長得像不過是巧合，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日后這種話莫要再說了，讓聽到了該多傷心。”

謝棠雨歪頭想了想，“好吧，凝姐姐不讓我說，那便不說。”

說到這，陸禾凝突然想到一件事，試探地問道，

“聽聞東宮要迎娶新的太子妃，你可知是誰家兒？”

論理，拒了東宮的婚事，那東宮再娶誰就與無關。

可不知怎地，知道新任太子妃還是從裴家兒中選，陸禾凝心中總是不踏實。

裴家四房中兒不，可嫡總共就那麼七八個。

刨去已嫁的，未及笄的，還有早逝的，適齡待嫁的也只剩兩三個。

大房的裴清窈，三房的裴清寒，還有四房的裴清雅。

記得三房的裴清寒似乎早就和范盧氏本家的兒郎定了娃娃親。

那只剩大房的裴清窈和四房的裴清雅。

可裴家四房的老爺并未出仕，只一心打理家族的生意。

他的兒做東宮太子妃似乎還不夠格。

陸禾凝思慮了個遍，心中約有了答案。

可在未塵埃落定前，還抱著一線希，或許有轉機呢。

然而

“聽聞是河東裴氏的長房嫡，裴清窈。”

謝棠雨的話碎了陸禾凝最后一希。

指尖發麻，腦中繃的弦轟然斷裂。

居然真的是清窈！

那邊謝棠雨自顧自地說著，

“禾凝姐姐你不知道嗎？人前幾日已經到盛京了，還是跟著翎墨哥哥回來的。”

“啪～”

陸禾凝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

如果棠雨說得是真的，清窈已經跟著謝翎墨來了盛京，那弦昭沒有理由不知。

可他卻說他不知。

弦昭會瞞著，那只能是……

出自謝翎墨的授意！

陸禾凝眉眼凝重，咬瓣，謝翎墨為什麼要瞞著？

———

戌時中

陸禾凝洗漱過后坐在梳妝臺前打理著如瀑的烏發，

云織端著湯婆子走進來，陸禾凝指了指妝奩上卸下來的那套云鬢花的金步搖，

“收起來吧！”

云織猶豫道，“姑娘，這是爺送的，收起來多可惜。”

服侍陸禾凝一年多，云織明白，陸姑娘讓收起來的，很會再拿出來。

陸禾凝拿著玉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發梢，眉眼淡淡，看不出神，

“無妨，橫豎日后也用不上。”

云織看著陸禾凝無無求的模樣，重重地嘆了口氣。

將那套金步搖收起來，放到帶鎖的柜中。

柜子里各種金首飾，珠釵步搖，還有玉，都是二爺送的。

可姑娘無一例外沒有戴過第二次。

云織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姑娘在想什麼，二爺這般寵，卻好似全然不在乎。

松墨苑

滿桌的佳肴酒，卻未過分毫。

謝翎墨端坐在桌邊，眉眼冷沉。

看著爺周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弦昭和弦舟對視一眼，滿臉苦笑。

弦昭沖弦舟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勸勸。

憑什麼每次都是他？！

弦舟沖弦昭呲了呲牙，認命上前，

“爺，已經戌時中了，凝姑娘許是有事耽擱了，不如爺先用膳？”

謝翎墨烏睫微，如老僧坐定般，巋然不。

“去請！”

得了吩咐，弦昭反應極快，出兩步，“屬下這就去！”

說完，無視弦舟指責的眼神，三步并作兩步地邁出了松墨苑。

弦舟看著他逃難似的背影，磨了磨牙，憑什麼好活都落你上了？！

然而弦昭只去了片刻，便又回來了。

他后還跟著位子。

“爺，屬下剛出松墨苑，便到了凝姑娘邊的綏寧來了。”

謝翎墨掀掀眼皮，沉聲道，“呢？”

沒有被謝翎墨上的低氣震懾到，綏寧落落大方地直視著謝翎墨的眼睛，擺出恰到好的笑容。

“陸姑娘子不適，先歇下了，特意讓奴婢來跟相爺說一聲，今夜便不來了。”

“子不適？可有請太醫看過？”

“姑娘說許是午后在院子里吹了冷風，有些涼，不打，睡一覺就好了，不用請太醫。”

———

荷香苑

陸禾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雖然不知道謝翎墨為什麼要瞞著清窈的事，可既然知道了，定要想辦法見清窈一面。

裴清窈是裴珩嫡親的妹妹，或許那里能打探到裴珩的消息。

可該怎樣才能打探到清窈的行蹤？

又該怎樣才能讓清窈同意見呢？

昨日聽衛梵音的語氣，裴珩的失蹤對裴清窈似乎打擊很大。

那會不會遷怒這個讓兄長失蹤的罪魁禍首？

陸禾凝滿腦子司，毫無頭緒。

正想著，“吱呀”一聲門開了。

“姑娘，二爺來看您了！”

綏寧的聲音在帷帳外響起。

謝翎墨來了？

陸禾凝顧不上旁的，忙坐起，掀開帷帳。

“咳咳咳……”

“翎墨哥哥，你怎麼來了？”

聲音綿無力，似乎真的著了風寒。

謝翎墨解下墨大麾，隨手往后一遞，云織正要上前去接，卻被綏寧搶了先。

綏寧從謝翎墨的手中接過大麾，細的指尖有意無意地與謝翎墨的指尖相。

指尖的異樣讓謝翎墨睨了眼綏寧。

綏寧忙垂下了頭，恭敬地接過大麾，作麻利地將墨大麾掛到床邊的架上。

再次被搶了活的云織，看著練又老道的模樣，氣得兩頰鼓鼓。

方才姑娘派人去松墨苑傳話時，也是這樣。

姑娘明明讓去，綏寧卻跳了出來，以姑娘子不適，需要留下來照顧姑娘為由給搶了去。

這次又是這樣。

對于二爺的事，會不會太上心了？

云織氣鼓鼓地瞪了綏寧一眼，恰巧被綏寧撞個正著。

綏寧沖云織齒一笑，不知為何，云織總覺得綏寧的笑里滿是挑釁。

下人之間，暗流涌。

陸禾凝和謝翎墨之間就溫馨的多。

謝翎墨坐在床邊，將陸禾凝半抱在懷里，出手放到額頭上探了片刻。

確定沒發燒，放下心來。

看陸禾凝還用帕子掩著口，地咳嗽著。

“翎墨哥哥，我沒事，就是有些著涼。”

凜冽的目向一旁站著的云織和綏寧，

“你們怎麼伺候的？”

被訓斥了的云織和綏寧垂著頭，不敢吭聲。

陸禾凝拽拽謝翎墨的袖，

“跟們沒關系，是我自己想和棠雨在院中圍爐煮茶，才著的風寒。”

云織激地看了眼陸禾凝，如果姑娘不幫們求，今日一頓板子是免不了的。

綏寧卻垂著頭，大半張臉在影中，讓人看不出神。

“子骨不好，還逞能！”

謝翎墨擰眉。

“一來就兇人家！人家還病著呢！”

陸禾凝地抱怨著。

謝翎墨眼神瞬間了下來，大手寵溺地了的發頂，

“不想被兇，就照顧好自己。”

“唔～知道了！”陸禾凝按住他的手，吸吸鼻子，嗔道，

“翎墨哥哥看也看過了，快回去吧，我想睡了！”

再不回去，就裝不下去了！

“這麼想我走？”謝翎墨挑眉。

陸禾凝滯了滯，從善如流道，

“我還不是怕過了病氣給翎墨哥哥。”

“今夜我不走了，留下來陪你！”

留下來？

陸禾凝抿了抿角，沒有拒絕。

謝翎墨起，沖著云織和綏寧吩咐道，

“你們先下去！”

“是～”

云織和綏寧行禮后，退下。

踏出屋門前，綏寧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

謝翎墨將外搭在架上，側著臉在同陸禾凝說著什麼。

從那角揚起的弧度和側臉和的神看得出他待陸禾凝的不同。

誰能想到不近，手腕強的謝相爺也有這般似水的時候。

黑夜中綏寧清亮的眸子亮如星辰。

門被關上后，云織徑自走向隔壁的房間。

荷香苑奴仆并不算多，姑娘在的時候，云織都是睡在姑娘房間的外間，以防半夜姑娘人。

若是姑娘不在，或者二爺來的時候，就會自覺去隔壁屋子就寢。

云織走出幾步，察覺綏寧沒有跟上來，詫異地回頭。

看到綏寧站在姑娘門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看著門的方向。

不知為何，云織總覺得的眼神癡纏，好似門的那端有的郎在。

可屋里只有二爺一個男子……

云織極力抑住心頭胡的猜想，調頭，走到綏寧邊，輕聲代，

“你回屋歇著吧，二爺在的時候，不用我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