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紅綺如花，妖似玉

【13】/首發

鄭氏帶著兩個兒媳婦急急忙忙出門迎接時，蘭桂嬤嬤已帶著劉太醫，負手立于正堂。

“原來是蘭桂嬤嬤，不知太後有何吩咐，竟派你親自來一趟。”

饒是鄭氏貴為侯夫人，面對太後跟前的心腹紅人，話語間也滿是客氣。

蘭桂嬤嬤倒不拿喬，規規矩矩朝鄭氏婆媳三人行過禮，便將太後的吩咐說了，“……還請侯夫人帶路，容老奴與太醫探小娘子一二。”

鄭氏自然不敢怠慢，忙將人領去了聽夏軒。

雲冉的聽夏軒離花園不遠，門便栽著一棵桂花樹，秋日一照，金燦燦，香馥馥，分外怡人。

待穿過庭院，行至堂，劉太醫隔著綠羅簾子替雲冉把脈，蘭桂嬤嬤則揣著手侍立一旁。

“只是風邪而引發的高熱，并無大礙。”

劉太醫看過回春堂大夫開的藥方，只另外添了兩味溫補養氣的藥，便收拾起藥箱。

鄭氏與劉太醫道過謝，命長媳李婉容送一送。

見蘭桂嬤嬤仍站在榻邊與雲冉噓寒問暖，鄭氏也只好耐著子在旁候著。

等倆人一問一答聊得差不多，鄭氏適時話：“不過是小孩子家夜裏貪涼，著了風寒，此等小事還驚太後娘娘垂問，實在我們惶恐。”

蘭桂嬤嬤叉著手道：“畢竟您家小娘子是太後欽點的景王妃，太後怎能不重視？”

鄭氏：“是，是，太後慈恩浩，我等銘五，不勝歡喜。”

稍頓，看向蘭桂嬤嬤：“嬤嬤來一趟也著實辛苦了，快請挪步前廳，喝杯茶解解乏。”

這話便是送客之意了。

蘭桂嬤嬤卻是微微一笑，道：“好侯夫人知道，太後娘娘對您家小娘子那是一千一萬個重，一聽病了，今兒個早膳也沒用上幾口，就急急派老奴過來。太後還說，直到小娘子與景王殿下大婚之前，老奴就留在侯府，照顧小娘子起居，也正好教一些宮裏的規矩。”

說著，還指了指堆在桌邊的幾個箱子：“瞧，老奴連裳都帶來了，日後就叨擾府上了，還請侯夫人多擔待。”

鄭氏全然沒想到蘭桂嬤嬤來了就不走了。

那幾箱子東西，還當都是太後賞賜的補品和藥材。

既已表明來意，蘭桂嬤嬤看了眼床邊還敷著冰帕子的雲冉，對鄭氏道：“小娘子剛吃過藥，需要靜心休養，還請夫人與三夫人先回，老奴在這守著便是。”

鄭氏/錢似錦：“……”

直到被“請”出聽夏軒，錢似錦忍不住跺了跺腳：“實在是欺人太甚，不知道的還當這是家呢！”

鄭氏：“……”

錢似錦：“母親，你看太後這是什麽意思啊？這是怕咱們苛待冉冉，還是怕冉冉跑了，竟還特地派個人來盯著？”

鄭氏回頭看了眼自家兒的院子，嘆了口氣：“許是……太後也怕吧。”

至于怕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聽夏軒，蘭桂嬤嬤儼然了小院的領頭，前腳吩咐青菱等人替收拾出耳房，後又命人將太後賞賜的補品等登記造冊。

這麽一圈下來，蘭桂嬤嬤發現這位雲五娘子的小院裏松松散散，簡直毫無規矩可言。

這樣可不。

這般散漫隨意的子，日後嫁去了王府，如何執掌一府中饋？

等這位雲五娘子的病一好，自己須得好好教導規矩，能有個未來王府主人的模樣才是。

蘭桂嬤嬤這般盤算著，一回寢屋，便見那病懨懨的小娘子從床頭探出個小腦袋，正往這邊瞧。

視線一對上，那小娘子好似草般，又迅速回腦袋。

蘭桂嬤嬤：“……”肅了肅神，走到床邊：“小娘子可是有事吩咐？”

雲冉見被抓個正著，倒也不抵賴，仰起那張雪白小臉，好奇打量著眼前這位穿秋香宮裝，不茍言笑的老嬤嬤：“我只是覺著嬤嬤有點眼。”

蘭桂嬤嬤怔了下：“眼？”

雲冉點頭：“嬤嬤您……有點像我的師父。”

蘭桂嬤嬤眉心微：“您是說，您從前在揚州道觀的師父？”

雲冉嗯了聲：“嬤嬤像我師父一樣，雖然總是板著臉，卻是個心腸。便是我真做錯事了，師父面上兇我兩句，但我知道，也是為了我好。”

聽著這著幾分孺慕的話，蘭桂嬤嬤驀得有些不知說什麽。

“嬤嬤，您現在得空嗎？若是得空，坐下與我說說話吧。”

雲冉說著，還往床榻裏挪了挪，手拍拍空出的床沿。

作為太後面前伺候多年的老人，蘭桂嬤嬤往日裏也接過不的世家貴，只是沒一個小娘子在面前這般放松隨意，甚至還主要與聊天。

這大大方方的姿態，蘭桂嬤嬤也生出幾分好，卻還是謹記著規矩，另搬了張凳子坐下。

“不知小娘子要說什麽？”

“就隨便聊聊。”

雲冉靠著迎枕，烏眸看向那正襟危坐的老嬤嬤：“嬤嬤是一直在太後邊伺候的嗎？”

蘭桂嬤嬤：“是，太後剛進宮時，老奴就在邊伺候了。”

“那真是很久了。”

雲冉若有所思點點頭，又問：“那嬤嬤您一定見過景王吧？”

蘭桂嬤嬤角輕：“當然。”

話落，就見那烏發披散的小娘子坐直了子，滿臉期待地看來：“那嬤嬤能與我說說景王殿下的事麽？我都要嫁給他了，但我對他還陌生得很。”

著眼前這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蘭桂嬤嬤心想，怕是這世上最鐵石心腸的人都無法拒絕的請求。

何況，本就不打算拒絕。

清了清嗓子，蘭桂嬤嬤也直了腰背，正道：“小娘子想了解些什麽盡管問，老奴定知無不言。”

與此同時，景王府。

懸掛著“柳仙苑”牌匾的院落門前，高牆聳立，雙重鐵門鎖，一陣蕭瑟秋風拂過，月門旁的紅楓簌簌抖。

忽的“咔噠”一聲，外門開了一扇，只見常春穿著一整套竹藤編制的防護，鑽進了兩扇門之間的隔層。

待回鎖上第一扇門，方才小心翼翼打開第二扇。

饒是已經在王府待了六年，常春還是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才鼓足勇氣推開第二扇門。

無他，只因這戒備嚴的柳仙苑後，真的住了上百條“柳仙”——

有盤旋在藤木上的黑巨蟒，有倒掛在枝椏上的翠青長蛇，有窩在假山石後睡覺的米白小蛇，更別提院落正中那個人工挖出的巨大蛇窟裏，麻麻蠕著上百條各相間的蛇。

與常春從頭到腳的防護不同，坐在蛇窟旁的景王只一尋常玄袍，烏發以一條暗紅發帶松松系著。

世人皆言，景王乃妖邪轉世，極為不祥。

而此刻的景王，祥不祥另說，單是這般靜靜坐在蛇窟旁，烏發雪，墨眉紅，當真是應了那句“紅綺如花，妖似玉”。

常春又一次被自家殿下的容攝住了心神，傾，才後知後覺注意到景王正握著鐵鉗，從箱子裏夾起一只吱呀蠕的小鼠崽。

常春：“……”

哪怕頂著這樣一張臉，做這種事還是人難以接啊！

強下心底的懼怕和惡心，他小心上前：“殿下。”

司馬璟稍稍偏過臉：“你怎麽來了？”

若有的選，他也不想來啊。

常春那張罩在竹編頭罩後的臉上出一抹苦笑：“奴才有事稟報。”

司馬璟面無表地將小鼠丟進蛇窟：“何事？”

常春努力不去看蛇窟裏百蛇扭的畫面，嗓音發道：“方才郭醫來稟，金豆兒壽命已盡，救不回來了。”

司馬璟拿著鐵鉗的手一頓。

傾，他道：“送去青虬冢埋了吧。”

常春應了聲是，又覷著自家殿下的臉：“殿下莫要傷懷，郭醫說金豆兒這樣的小蛇，能活六年已屬不易。”

“竟有六年了……”

司馬璟喃喃，視線掃過蛇窟裏的蛇兒們，又落向那條盤踞在壯樹幹上的黑花大蟒：“走了也好。待將它們都送走，我也再無牽掛。”

常春一聽這話中著的意思，趕忙跪下：“殿下可別說這樣的話，您乃天潢貴胄，長命吉祥，他日還要娶妻生子，子孫後代無窮盡呢。您可不知道，太後娘娘對您此次的婚事多麽重視，非但一早就命欽天監測定大婚吉日，還將蘭桂嬤嬤派去了長信侯府……”

話未說完，便見原本盯著巨蟒的景王，掀眸看來：“侯府出了何事？”

常春一怔，磕磕：“沒…沒事啊，太後娘娘就是關心那雲家娘子……”

“再說廢話，本王拿你給它們加餐。”

“………”

常春霎時只恨不得自己一個子，明知王爺一向敏銳多疑，好端端提這茬作甚。

懊悔歸懊悔，終究還是將雲家小娘子病倒之事說了。

末了，常春小心問道：“太後娘娘都表態了，殿下可要給雲娘子送些補品，聊表心意。”

“心意？”

司馬璟輕笑了聲，“我與有什麽心意。”

常春訥訥：“好歹……好歹雲娘子也是未來的王妃娘娘……”

“那又如何。”

司馬璟夾起一只小鼠丟進蛇窟，嗓音也著幾分不耐的冷厲：“你最好別多管閑事，若我發現你背著我自作主張，下場如同此鼠。”

看著那一丟進蛇窟裏就立刻被無數條蛇哄搶而盡的小鼠崽，常春霎時脊背發寒：“是、是，奴才省得的。”

司馬璟沒再多說，偏頭看向那一筐的小鼠，忽又想起西市街邊那個綠和昨夜那喜歡多管閑事的小娘子。

二者之間的悉，是他的錯覺？

“等等——”

正戰戰惶惶準備告退的常春一個哆嗦，回過：“殿、殿下？”

司馬璟抓起竹筐，將那滿滿當當一筐小鼠都倒進了蛇窟，淡聲道：“派人盯著長信侯府，有任何異，即刻來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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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不是不在意嗎。

依舊小紅包，明天見~[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