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裴家巷出來，往南過崇文門里街，至崇文門折向西，便是署區前的下大街，正門則在下大街正中央，這一帶便是有名的前朝市，員們打署區出來，尋日便在此流連小酌，這一帶酒樓生意極好。

馬車穿過小巷，進繁盛的街市，喧囂煙火氣撲面而來，青禾掀開車簾左顧右盼，

“我怎麼聞著刀削面的味了”

裴萱笑道，“你們初來乍到有所不知，這前朝市有一家極有名的西北面館，平日飄香十里，遠近聞名呢。”

言罷招呼隨車的侍衛，“快些拿著我的名帖去占個地……又與明怡說，“今日午膳，我請你們主僕吃一頓刀削面，如何”

“好啊好啊，我許久不曾吃一碗地道的刀削面了。”青禾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

明怡寵溺地了腦袋瓜子，笑道，“。”

馬車還未抵達那家面館，便已停下，外頭隨車嬤嬤稟道，“，前面堵著了，咱們下車走過去吧。”

裴萱似乎并不意外，拉著明怡起，“走，咱們下車。”

釗哥兒睡著了，裴萱吩咐娘抱著他先回府，又點了一些侍衛和婆子跟去，這才安心帶著明怡往面館來，明怡抬眸去，只見那家面館前排起了長龍，訝道，

“這麼熱鬧”

裴萱挽著邊走邊道，“可不是，自四年前北定侯府的世子爺李藺昭在此吃過一碗面後，這家鋪子便揚名了。”

明怡張了張，訝然，“原來如此。”

青禾聞言倒是越發有興致，“這麼說，這家鋪子的刀削面定十分地道。”

裴萱道，“還用說，那可是將軍親口品鑒過的，不能有假。”

裴萱顯然是這家面館的常客，掌柜的早早躬在門口相迎，喜笑開將人迎上樓，“姑今日來晚了，您慣坐的那間雅舍今日被人占了去，得委屈您坐南面第二間。”

整座面館位置最好的是南面最靠邊一間，往南開窗，整個正門大街浩瀚地鋪在眼前，南城千屋萬舍鱗次櫛比，百姓熙熙攘攘穿梭于街陌巷道，放眼去便是一片康衢煙月。

裴萱有些失，“何人占了”

掌柜的陪著笑臉，小聲往那間雅舍指了指，“今日晴好，謝家二姑娘正在此飲酒吃面呢。”

裴萱了然，跟明怡解釋道，“那間屋子，李藺昭坐過。”

“……”

明怡服氣地點頭，“那咱們換一……

青禾撓撓首覷著那間屋舍，有些好奇，“那屋子有什麼稀奇之嗎”

裴萱失笑，“倒也沒有，大抵是常年戍衛邊關的將軍，瞧見窗外由他守護的百姓安居樂業，心中快罷。”

青禾若有所思，“那我也去瞧瞧……”

步伐一邁開，人被明怡拉了回來，“趕明我帶你看個夠，今日先吃面。”

這時，梢間門被人推開，謝茹韻打里間出來，抬眼撞見裴萱和明怡，愣了下，“你們也來吃面”

裴萱往明怡比了比，“帶我弟妹嘗個鮮，”眼看謝茹韻邁出來，裴萱問，“你吃完了”

謝茹韻曉得想要這間屋子，腳步已邁出來了，又退回去，“我還沒吃夠，”隨後吩咐掌柜，“再來一碗刀削面。”

裴萱：“……”

非得跟過不去

謝茹韻氣了一下，舒坦了，目落在明怡上，換了正經的語氣，

“前日馬球賽冒犯了夫人，不若今日我請一頓，權當給您賠罪。”

裴萱習慣了坐那間屋子，也不去旁的地兒，慫恿明怡道，“人多熱鬧，咱們就一塊吃吧。”

明怡也沒拒絕。

一行人進屋，掌柜先遣人送了牛片，花生米，蘿卜干等小牒，不多時，各人面前盛了一碗熱騰騰的刀削面。

青禾獨自坐在靠窗的小桌已然開吃，主桌這邊沒急著筷子，謝茹韻執壺給二人斟酒，

裴萱見狀朝擺手，“別給我斟，我飲茶代酒。”

謝茹韻道，“沒給你斟，我是給夫人備酒，”說完一杯推給明怡，一杯執在手，“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這杯敬夫人，往後有機會再向夫人請教。”

明怡聞著酒香早就笑開了，手慢騰騰往酒盞去，“請教不敢……

這時，坐在小桌吃獨食的青禾，不滿地垮起小臉，朝哼哼兩聲。

明怡剜了一眼，“主子們說話，有你的地兒一邊吃去!”

然後麻溜地把酒盞撥到自己跟前，迫不及待一口飲盡，朝謝茹韻比了比空杯，“好酒。”

那作一氣呵，眉眼間的肆意灑遮也遮不住。

謝茹韻只當遇到我輩中人，笑道，“沒想夫人也飲酒，這是我家親釀的屠蘇酒，你若喜歡，晚邊我著人送一些去府上。”

明怡笑容不改，“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終究找到酒搭子了。

謝茹韻又道，“不過我也不白給你酒吃。”

“怎麼說”

“你幫我尋你夫君討要一幅小楷，如何”

明怡替小姑子們功討畫的事，不知怎麼就傳開了，現全京城皆知，裴東亭只給夫人作畫。

明怡頓時頭疼，“此事恐有些艱難。”

謝茹韻笑意深深，“對于旁人來說難，對你那是不難……

明怡沒吱聲，估量了下跟裴越如今的，不敢輕易應允。

裴萱見明怡有些為難，脧了謝茹韻一眼，“你不是咱們京城有名的才麼你還稀罕旁人的小楷”

謝茹韻道，“不是我要，是我娘要，老人家閑來無事就在家里習練小楷，對裴大人的書法是推崇之至，只恨不能得一幅收藏。”

明怡上沒應，心想回頭試一試，若了便好，不也不人失。

陪著兩位姑娘鬧了半日，方去蕭家那間鋪面，這家店鋪原是做筆墨生意，昨夜裴越便遣管事來接，算了一夜賬，至今日午時終于捋清，鋪面與里面一些存貨核定六千兩銀子，多余的貨讓蕭家搬回去了，有些人手是蕭家奴僕，也跟著離開，倒是余下五人賣契簽在店鋪，明怡做主將人留下來。

如此裴家調了一對管事夫婦過來，替明怡打點鋪子，又給五名長工長了月錢，事料理圓滿方歸。

年底事忙，裴越照舊回得晚，這一回明怡看話本子看得睡著了，裴越進了拔步床，自然醒過來，不不愿挪去里面，裴越躺在方才睡過的地兒，這樣反倒了在替裴越暖被窩，裴越自忖不能占妻子便宜，

“我給你暖腳。”

明怡也沒客氣，照著昨夜將雙足過去，至半夜，兩年輕的子不知不覺在了一，連弧度都很契合，明怡默默地醒來，默默聽著他沖了冷水浴離開，終于不得不正視這樁事。

年輕氣盛的兩子，同床共枕遲早要走到那一步。

雖說曾面不改聽過不混不吝的段子，可細究來，到底如何行事，心里沒數，出嫁當晚，遣青禾襲行宮，不得已將裴家遣來通人事的嬤嬤給迷暈了，已錯過機會。

再尋嬤嬤討教，恐惹人起疑。

李明怡從不打無準備之仗，不能臨陣怯，于是待天明過後，招青禾進屋，

“你今日替我走一趟鼓樓下大街的集市。”

“做什麼”

“替我買些避火圖回來。”

“避火圖是什麼”青禾畢竟年紀小，眼里只有習武，旁的一竅不通。

明怡心復雜了肩頭，“你別管是什麼，去小書鋪里頭，問掌柜的買來便是，記住不要翻不要看，明白嗎”

“記住了。”青禾轉出東次間，尋付嬤嬤要了銀子，便出門去了。

第16章 送一冊更好的給

青禾大搖大擺出了門。

門房的管事見了不僅不攔，還得客氣打招呼。

裴家宅伺候的丫鬟平日是不許出二門的，若需采買報給府上的外事，自有專事采買的嬤嬤接手，不到丫鬟親自出門，但這個規矩不適用青禾。

自陪嫁來的第三日起，便在府自由行走了，管事們面上不敢說道什麼，私下卻報去了荀氏，荀氏特意招明怡去問過，明怡只道，

“出江湖，有些拳腳功夫在，是個孤兒，無意流落至潭州，在一次發洪澇時，救過我一命，我便留下了，我與名為主僕，實乃義結金蘭的姐妹，不好約束。”

有了這一層份，管事的都不好過問，後來青禾出門，大家也就睜一只閉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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