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視線里，樓下才重新熱鬧起來。

竊竊私語聲四起。

雖然他們這些銀行家天天跟富豪打道，但在這種場合，看著權貴們真正的社閉環，仍舊讓人心生微妙。

Frank端著酒杯起：“我剛看見了黎家公子，我去和他打聲招呼。”

黎家是Frank最大的客戶，他這上樓的借口合合理。

Rose也跟著起：“周氏小公子也在場，我當然得替我家那位問個好。”

Stella低聲地諷刺了一句：“你以為人家知道你是哪蔥？”

懶得再理Rose無時無刻的炫耀，側近孟逐，“哎，我都忘了問，你最近怎麼樣？有沒有新靜？”

“能有什麼靜。”孟逐呷了口酒，語氣淡淡。

“唉，就是上的啊。你不會還空窗著吧？”Stella用胳膊肘捅，“你就沒試著用那些相親app認識點新人咩？小姐，你還這麼年輕，心思活絡起來呀！”

說著還舞了舞胳膊，真在“活絡”。

孟逐被逗笑，仰躺在沙發上。

酒吧天花板上是歐式雕花，四壁懸掛著Eros的雕像——這位長著翅膀、手持弓箭的調皮神祇，正拉著弓對準二樓。

燈晃中，孟逐看見他了。

周予白倚在二樓的欄桿邊，修長的手指隨意勾著酒杯，偏頭聽著Rose講話。他笑得溫和，看起來好似認真傾聽，眼神卻已游離。

Eros的箭矢正指著他。

孟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好笑。

把手機丟給Stella：“我不知道哪款app靠譜，你幫我選一個吧。”

Stella最折騰這個，立刻來了勁，邊注冊邊給講解各個平臺的區別：“這個app不錯，里面的男生雖然質量不算最高，但都是追求長期關系的，比較適合你這種乖乖。這個app的男生都帥的，但你小心，很多只搞一-夜-的玩咖……”

說得熱火朝天。

孟逐卻沒聽進去多。

Rose忽然踩著恨天高回來了，一屁坐在沙發上，轉頭埋進了一個同事的肩彎里，難掩失落。

大家都紛紛上去關心怎麼了。

“還能怎麼，上去攀關系結果被打臉了唄。”Stella放下手機，按理說該幸災樂禍，卻不知為何有些慨，聲音也低落下來。

“這些公子哥，從出生起就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以為自己一腳踏進去了，其實人家本沒把你當圈人。”

孟逐被的話，抬頭向樓上。

僅僅隔著一層階梯，卻是另一個世界。

香鬢影，觥籌錯，紙醉金迷，宛若隔岸觀火。

孟逐：“我去個洗手間。”

Stella側了側，讓起離席。

孟逐穿過人群，走向酒吧盡頭那條狹長甬道。

燈昏暗，墻面斑駁，像是從浮華世界墜一只野的食道。

盡頭的水聲潺潺，鏡前站著一道悉的白影，似乎在等人。

等誰呢？

走近，語氣冷淡：“借過。”

那人抬眼。

水聲也在此刻停下。

而過時，巖蘭草氣味隨著距離的拉近涌鼻腔。皺了下眉，腳步沒停，後卻傳來他的聲音。

*

回到座位時，的上多了一巖蘭草的氣息。經典的木質調，帶著的辛辣，是一種令人上癮的自恃不羈。

Rose已恢復常態，挽著頭發和周圍的人重新熱絡聊起天來，連Stella都偶爾搭腔幾句。

先前那點小曲，似乎早已被埋進酒的後勁里。

Stella見回來便偏過頭來：“哎你去這麼久，迷路啦？”

孟逐坐下，將酒杯輕輕推開：“排隊等了一會兒。”

看向窗外，剛剛停著那輛布加迪的車位又空了出來。

“Judy，你手機響了。”Stella提醒道，瞥見來電顯示是個沒存名字的陌生號碼。

孟逐垂頭看了一眼手機，沒回電。重新靠回沙發，耳邊是們幾個在聊行業新規和新基金，默默地聽著，神淡然。

手機又震了一下。

看都沒看，直接將它翻扣在桌上。

“你不回？”Stella問。

他們這行永遠不知道客戶會在哪個時區，凌晨打電話也得秒接，幾乎已是銀行家的專業素養。

“詐騙電話。”

“嘖難怪，最近確實多。”

Stella信了。聊天的話題開始討論起東南亞市場，投資越南房產，無人再在意孟逐這邊。

的手機也確實沒再響過，對方像是失去了耐心。

時鐘轉到十一點半，孟逐拿過包起。

“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Stella扯了扯的手：“欸，這麼快？我覺還沒跟你聊夠呢。”

“沒辦法，明天還要參加晨會。”

“Judy一向最乖了，在FS兩年，我就沒見缺席過一次。”Frank掏出車鑰匙，“我送你吧？”

Stella直接踢他一腳：“你都喝了酒，想出事啊？”

“唉，我可以代駕嘛！”

“沒事，Frank，你繼續和他們喝吧。”孟逐搖了搖頭，“我還趕得上最後一班港鐵。”

“真不用？”

“真不用。”

Frank沒再堅持，讓回到家後在群里報個平安。孟逐應了，簡單和大家道了別。

港城的夏夜，褪去了白日里的熱，涼風一吹，帶著咸的街頭味。

孟逐沿著史丹利街，再拐到畢打街，經過中環的港鐵口時卻沒進去，徑直走向前方的文華酒店。

輕車路地走向電梯，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張帶著巖蘭草氣味的木質房卡，劃過應區。

電梯開始上升。

靠著電梯壁，抬起眼，燈照在眼里，亮得像湖水泛。

*

到了頂層，孟逐刷卡開門。

房里沒開燈，夜過落地窗鋪陳進來，染出一室幽藍。巖蘭草的味道氤氳在空氣里，溫熱而旖旎。

臺傳來低低的男聲，像在講電話。

沒打擾，自行下外套掛好，走進浴室。熱水落下時，白日的疲憊才慢慢退去。

孟逐洗完澡出來時，男人還在臺。

他夾著

手機打電話，手指一下一下地點在玻璃欄桿上，間或點一支煙。他語氣散漫，夾雜著幾聲笑，臉上卻沒什麼表。

一襯衫被夜風吹得鼓脹起來，整個人像被埋進霓虹里。

和剛才看起來不太一樣了。

孟逐沒有看太久，窩進沙發里，拿出手機查閱工作郵件。

忽然手機上跳出來一條WA信息提示。

【Stella：剛你一走，他們在八卦，說你老板要跳槽，真的假的？】

視線定在那一行字上，眉頭不由擰。

剛要回消息，一陣悉的氣息從後近。

手機被走。

“這麼黑還看手機，唔怕盲？”

周予白不知何時進來了。孟逐手去夠，他卻故意拿高，偏偏不肯給。

懶得理他，追了兩下就放棄，手垂回膝上。

“做麼？”淡淡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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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啦！[三花貓頭][三花貓頭]第一次嘗試港風文，臺詞里粵語和英文夾雜主要是為了更合港風背景（參考了一些平時我的香港同事說話方式）。

職場方面-關于私人銀行的容，以瑞士系銀行的架構為主，會和國私行以及其他國家的私人銀行系有所不同。

故事現在的設定時間是2016年。銀行業的合規包括亞洲能做的業務，其實每年都有所調整，所以有些容可能和現在的合規不同，勿細究，畢竟不是純職場文。

章節標題取自張國榮的《側面》：“夜晚會面，白天道別，才沒有弱點”

第2章 側面

的語氣和眼神里都著冷淡，毫不像在邀請一場親事。

那種看一切的態度，令人惱火。

周予白盯著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他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小幾。

誰也沒說話。

窗外，港城的燈火如海浪般起伏。不知怎的，孟逐想起在Eros二樓，他邊簇擁，杯酒了又，他笑著悉數飲下。

煩悶沒來由地涌上來。

“如果不要做，你我來是為了什麼？”終于開口。

周予白掀眸，角仍噙著笑，眼底卻沉了幾分。

“我你來，就一定是為了做？”

“——不然呢？”

這種時候，就該識趣點，笑一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當個溫婉乖巧的子。

明明知道，卻還是一意孤行，把氣氛搞得更僵。

孟逐正要起，對面傳來一陣響。

周予白不知何時已經走近。

食指挑起的下，像是在細細端詳，又像在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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