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夜》 第16頁
胃里又是一陣鈍痛。
都說胃和心是連著的,果然不假。
*
客艙在船的中層,墻壁是柚木鑲板,孟逐按著房卡進門,隨手到開關,溫暖的壁燈亮起。
房間不大,但布置致。窗外只有兩種不同深淺的黑,模糊地區分出天與海。
胃里的鈍痛一陣陣襲來。外面甲板上音樂震,低頻鼓點過艙壁鉆進耳朵里,吵得人無法眠。甲板上傳來陣陣笑聲,男男,觥籌錯,被困在這里,如一只沉在海底的貝殼。
蜷一團,給自己圍出一道防護。船搖擺將在清醒與昏沉間推搡,好似一粒不上不下的浮萍。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睡著了。
*
夢里,房間狹窄又悉,像舊日住過的合租屋。窗外進日,可卻一不地盯著床邊的人。
周予白就躺在那里,睡著時神安靜,那高的鼻梁和翹起的睫,都是一遍遍看過的廓。
孟逐屏住呼吸,看了他好一會兒,心里忽然生出一點荒唐的念頭。
或許因為是夢,竟有勇氣手,指尖輕輕上他的鼻梁,又到他的角。那地方是最想靠近,又不敢越界的地方。
周予白忽然輕嗯了一聲,睫抖了抖,緩緩睜開眼。
“你想做什麼?”他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
孟逐的臉唰地紅了,連忙想往後躲。
可他比更快。大掌扣住的後頸,看進他眼里。
“跑什麼?”
“沒有跑。”一本正經,“不信你松手。”
周予白真就聽話地松了手,當即翻就跑,卻被他像老鷹捉小般抓了回來。
“敢騙我?”他瞇著眼,臉上帶著壞笑,“不是想親我嗎?”
被穿的恥瞬間涌上臉頰,可他眼底那點縱容似乎在默許。孟逐的心和大腦都了,竟然真就順勢親了上去。
剛一湊近,他卻忽然停下作。
那雙原本溫寵溺的眼睛,旋即斂去了所有彩,似退的海,出下面尖銳的礁石。
“孟逐,你里真沒一句實話。”
的心猛地墜了下去。
不知何時,周予白的手里忽然多出一本黑記事本。他抖了抖書頁,薄薄的紙發出輕響,臉上看不出笑意,卻著涼薄。
“不是說好,只是,不心嗎?”
“我,我沒有。”
他譏諷地看著,將那筆記本一頁頁翻開,殘忍地揭開那些深埋的心事:
“周予白周予白周予白……你要不要數數,你寫了多遍我的名字?”
孟逐想要解釋,想要否認,可聲音卡在嚨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些麻麻的字跡突然活了,從紙上爬出來,纏上的手腕、鎖骨、脖子,像要把整個吞噬。
“啊!”
瞳孔驟然放大,猛地驚醒。
*
艙室還是那盞壁燈,床單被攥得皺。耳邊是自己急促的息,額頭全是冷汗。
窗外忽然亮起絢爛的。
砰——砰砰——
煙花在夜空中次第綻放,一朵接一朵,紅的,金的,紫的,整片海域都被照得如白晝般明亮。
甲板上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孟逐過舷窗看著那片影,耳邊的熱鬧與無關。
一個人坐在黑暗里,做他人狂歡的觀眾。
突然,門外傳來輕微響。
孟逐怔了一下,起去開門。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門把上掛著一個塑料袋,里頭裝著止痛藥,還有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
不遠的走廊拐角,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Stella”朝那個人影喊,卻沒有回應。
孟逐往前走了幾步,追到走廊
拐角卻發現人影不見了。四下搜尋無果後便放棄,打算回房間。
一個悉的影出現在走廊。
短發子步態俏,經過孟逐邊時,才看清人穿著背連,的肩胛骨閃著,腰在擺的包裹下顯得格外人。
也難怪那時候周予白勾著的背,流連忘返。
人走到一間特級艙門前,從小巧的手包里掏出房卡,“滴”的一聲開門進去了。
LePonant一共三十多間客房,其中有幾間特級套房,無論空間還是海景都是普通客房無法比擬的。孟逐記得Stella曾說,這些房都預定給最頂級的客戶,就連和蔡方昇都舍不得住。
那麼這間房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孟逐忽然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追出來。
如果沒有追出來,至還可以欺騙自己。可現在現實毫不留地掀開了眼前的遮布,讓看得清清楚楚。
當周予白沒能從這里解決生理需求,他可以輕易地找另一個人。
*
孟逐走回到房間,吞了四粒止痛藥。和上次不同,或許是因為放下了什麼,睡得很沉,沒有任何夢境的干擾。
再次醒來時,已是午夜。船上十分安靜,熱鬧的人群都已散去,甲板上也空無一人。
房間里的水喝完了,于是趿著拖鞋去外面找水喝,路過那間特級客房的時候,下意識走快了幾步。
這船雖然豪華,但畢竟船艙壁薄,隔音效果遠不如酒店,不想聽見一些令人心煩意的靜。
就這麼悶頭往前走,頭頂突然撞到了什麼的東西。
“這麼黑,你就這樣橫沖直撞?”
商敬臣雙手抱,歪著頭看。他已經換了休閑裝,深灰的針織衫,了剛才西裝革履的嚴肅。
“對不起,”孟逐後退一步,“我沒注意。”
無意攀談,只等著商敬臣把道讓出來,可對方似乎并沒有看懂的心思,反倒主開口,“我睡不著,出來走走。你呢?”
“水喝完了,想去餐廳找點喝的。”
“正好,船上這點地方,遇上算緣分,”他說,“要不要一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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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獎競猜,藥是誰給的呢?[豎耳兔頭]
白的個,讓他天然沒那麼容易意識到自己心的真實想法,而他過去樹立的壞形象,自然要讓他吃癟(Karmaisreal)。
而那個人……下章會解釋。
第13章 夏夜晚風
孟逐正猶豫著怎麼回應,後傳來“咔嗒”一聲門鎖開啟的聲音。
一個短發人披著浴巾匆忙走出來,大概是沒想到走廊里有人,看見他們時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短促的尖,慌忙捂住,轉就跑。
孟逐本來背對著那個方向,但那聲音當下就聽出來了,正是之前在珠簾背後,和周予白調的人。
商敬臣注意到有些僵的姿勢,想要緩和氣氛,“這些公子哥晚上……會找些伴。你是孩子,見到這種場面可能會……”
話說到一半,他發現孟逐的表十分平靜,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商敬臣隨即放棄了繼續解釋的想法。
“你不是找水喝嗎?”他邁開步子,“我帶你去。”
孟逐跟上他,心里不想著既然商敬臣清楚知道這些公子夜晚的娛樂方式,那他也參與過嗎?人或許都有兩面的,看似風霽月的他,也是有著暗面。
“商先生。”忽然開口。
“嗯?”
“謝謝你的照顧,”孟逐思考了一下措辭,繼續道,“不過其實,我沒你想得這麼……單純。”
商敬臣停下腳步,回頭看。昏暗的走廊燈下,這個年輕子正認真地看著他,眼神清澈得像未經雕琢的黑曜石,干凈亮。
他笑了,“Judy小姐,你知道嗎?說自己不單純的人,才單純。”
孟逐疑地歪著頭,有種被他取笑的覺。
可是,真不覺得自己單純啊。
商敬臣看著這副困的表,心中涌起一種奇異的覺。這個生上有種矛盾的魅力,明明在牌桌上冷靜得像個老手,此刻卻又如此天真。
這種不加修飾的真實反應,在這個充滿算計和偽裝的圈子里顯得格外珍貴。
“走吧。”商敬臣抵額輕笑,繼續往前走,“在這邊。”
*
商敬臣帶去的是餐廳的吧臺,距離并不遠。酒保已經休息了,他輕車路地走到吧臺里,出幾個杯子和調酒,一字排開在桌上。
“想喝點什麼?隨便點。”他雙手支著吧臺,真有幾分資深酒保的氣質。
孟逐思考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狡黠:“熱檸茶。”
“……”
商敬臣手中的調酒差點落,看著一臉壞笑的樣子,才知道是故意整蠱他。
“沒想到你這麼壞心眼。”
“你不是說隨便點嘛。”狡黠得理所當然。
商敬臣夸張地嘆了口氣,還是從冰箱翻出檸檬,作利索地切片、搗,看起來不像調酒,更像在做科研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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