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夜》 第18頁
“你喝點。”
這句話口而出,孟逐自己都有些意外。
自從他坐下後,他們之間幾乎沒正面說過話,全是一些點到即止的寒暄。這算是第一次,對他流出關心,那種帶著管教意味的語氣,著親昵。
周予白倒酒的手驀地停了下來,竟真的將酒瓶放了回去。
“好,我聽你的。”
那語氣淡淡,卻帶著幾分笑意。
不知是因為醉意上頭,還是他本就如此。他靠近了些,手自然地上的頭發。那縷垂在臉頰旁的發他從剛才就覺得礙眼,此刻終于有了機會,溫地將它挽到耳後。
沒有了遮擋,的臉在燈下顯得越發致。
“你別……”孟逐剛想抬手,就被他止住。
“怕什麼,他一時半會又回不來。”
周予白的眼神像有鉤子,一纏繞過來。
孟逐知道自己又要敗下陣來。這個男人向來如此,只要他想,沒有人能在那張臉前不心。
也不例外。
周予白察覺到變得乖順了,之前看給商敬臣名片時產生的悶堵也就消了。
他的手還停在的鬢邊,指尖若有若無地劃過的耳廓。那種輕微的像電流一樣,激起一陣細的戰栗。
“胃好點了嗎?”他問。
“嗯。”
周予白靠得很近,一只手撐在桌沿,指節無意間到的杯子,眉頭蹙起,“怎麼喝涼的?”
孟逐才想起自己那個“生理期”的謊。生理期加上胃痛還喝冰水,看起來確實像在糟蹋。
“我問過的,”為自己辯白,“酒保說過沒有熱水。”
游艇派對本就是為了飲酒社而來,這趟旅程也不過一天一夜,船上確實沒有配備周全。
周予白沒把這當什麼難事,他徑直走向之前制作和牛的餐臺,從柜子里翻出一個卡斯爐。火一點,小鍋一架,竟然直接給燒起水來。
“不用這麼麻煩。”
在孟逐的世界里,幾乎很麻煩別人,如此大費周章給準備熱水,是件很矯的事。
“這算什麼麻煩。”周予白瞥了一眼,語氣淡然,手卻很自然地往鍋里投了幾顆方糖。
他的理所當然,卻讓到心靈的震。
第一次見他出現在這
種地方——周予白和廚房,和甜水,多麼奇妙的組合。平日里他手中拿的不是酒就是煙,此刻卻在為調制最簡單的糖水。
孟逐看著看著,忽然明白黎耀飛之前說的話。他的三分好,堪比別人十分,是一種慢的癮,讓人沉淪。
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很快,水沸了。他找了一個干凈的杯子,兌了些常溫水,靠在杯沿上幾次,確認溫度合適後,才遞給了。
“唔該。”
極在他面前說粵語,不知怎的,此刻卻口而出。
雖然來了港城兩年,始終停在“只能聽不能說”的啞粵語。偶爾一開口,那生的腔調總容易被人笑。
說完就低頭喝水,不敢再看他。
頭頂傳來他帶著笑意的聲音。
“咁乖啊。(這麼乖啊)”
不似嘲笑,更似曖昧。
孟逐到一只大掌了的發頂,那種溫讓心里猛地一,耳也悄悄燒了起來。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立刻拉開距離,裝作若無其事地喝水。周予白瞥了一眼,配合地收回手,只是在收回前,拇指輕輕劃過的臉頰。
商敬臣的影出現在門口,後還跟著蔡方昇。
“久等了,我在路上正好遇見蔡生。”商敬臣微微一側,將蔡方昇推上前。
蔡方昇早從他那聽說了周予白剛才的話,神頗為不安:“周生,真是抱歉,剛才的事……”
他瞥了一眼在座的孟逐,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是我安排不周,讓你驚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周予白端起酒杯,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嗯。”
一個字,冷淡至極。
蔡方昇額頭滲出細汗。在港城這個圈子,周予白雖然向來溫和,但真正生起氣來,那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威,足以讓人不過氣。
“周生,您看這樣行不行——”蔡方昇努力挽回,“我安排了JackieHsieh的直升機演出,他馬上就要到了,不如我們一起去甲板上……”
話音未落,一聲輕微的悶哼打斷了他。
孟逐臉慘白,眉頭擰著,子不由向後倒。幸虧周予白眼疾手快,一把將扶住。
“你怎麼了?”他上的額頭,上面滲著細的冷汗。
“疼……”孟逐捂著腹部,蜷起來,“好疼……”
“什,什麼況?!”蔡方昇大驚失,怎麼接二連三的出現狀況,先是周生傷,現在又是……
周予白二話不說將孟逐抱起,讓平躺在旁邊的沙發上,手掌墊著的頭,眉間帶著一忍的焦躁。
“剛喝了什麼?”他頭也不回地問。
商敬臣怔了怔,“……檸檬茶。”
“沒加別的?”
商敬臣愣了一下,不知他為何這麼問,“加了一點……朗姆酒。我看似乎睡得不好,想著度數不高,還能助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商敬臣第一次在周予白上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憤怒,即使之前面對潭洲,他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貴公子模樣,可此刻卻……
“吃了止痛藥,”周予白的聲音很冷,“不能喝酒。”
商敬臣頓時神愧疚:“是我疏忽。”
“現在怎麼辦?”蔡方昇急得團團轉,“船上沒有醫生,難不要調頭回去……”
他花了大價錢策劃這次游船派對,這麼戛然而止實在不甘。更何況他們已經出海好幾個小時,即使調頭也得很久才能靠岸。
周予白沒理會他的焦慮,只是低頭看著孟逐。的臉越來越蒼白,額頭滲著細汗。他指腹輕輕將鬢角的發別到耳後,作溫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
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
“你剛剛說安排了直升飛機?”
*
JackieHsieh坐在直升機里,戴著耳機試音,里還碎念:“拜托,為了這趟商演,我都等四個小時了,他們最好全船都舉燈牌迎接我。”
“先生,”飛行員忽然回頭,“降落後我們將改飛伊麗莎白醫院,請您立刻下機。”
Jackie:“……哈?”
直升機剛落穩,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下方甲板上,一道高大的影抱著個人朝他走來。風聲狂卷,他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卻被周予白而過。
“借你的飛機一用。”周予白說著已經抱著孟逐坐進了機艙。
Jackie還想張說什麼,就見機艙門“嘭”地一關。
螺旋槳再次啟,周予白覺到懷里的人在抖。後來他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在抖。
直升機在黑夜里拔地而起,留下一臉懵的Jackie,孤零零地留在甲板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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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v~
第15章 夏夜晚風
孟逐再次醒來的時候,意識還有些模糊。
頭頂是陌生的天花板,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窗外天還黑著,只是從深夜的黑,轉化為天即將明的深藍,看上去應該已經上午五點多了。
昏睡了四個多小時了。
孟逐試圖坐起,但上還殘留著麻藥未退的無力,如同被灌了鉛。只好撐著床邊的護手,一點點掙扎。
“你在做什麼?”
冷淡的男聲在黑暗里響起。
孟逐瞬時僵住,覺心臟被人一攥。適應了片刻,終于在那團黑暗里捕捉到一道人影。那人斜靠在沙發上,雙疊,在暗影里,神看不分明。
才意識到,是周予白。
囁嚅著想問“你為什麼在這里”,但嚨因干發,話語只化作一聲氣音。
耳邊傳來布料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他起走到了病床邊。窗外的路燈從百葉窗的隙間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神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更多的是晦暗不明。
“要喝水?”
孟逐點了點頭。
他走向床頭柜前,彎下腰去。倒水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像一聲嘆息。
孟逐靜靜地看著他,有些恍惚。
其實沒想過他會在這里。的記憶停留在上飛機前,本以為自己會被給飛行員,抑或者送到醫院後由醫院人員照料。在眾多的可能里,都沒設想過他會在這個病房里,守著醒來。
“慢點喝。”
他遞過溫水時,孟逐才看清他上也穿著病號服,而左手綁著繃帶。那件普通的藍白條紋在他上,竟穿出了幾分矜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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