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空氣仿佛驟然降溫。

他緩緩抬起眼，眸深沉如古井寒潭，沒有任何緒地掃了李特助一眼。

只這一眼，便讓李特助脊背發涼，立刻意識到自己越界了。

“不該你過問的事，”裴硯修的聲音冷冽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不要問。”

“是！裴爺！是我多了！”

李特助立刻躬，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屬下告退。”

他幾乎是屏著呼吸，快步退出了書房，輕輕帶上了門。

書房重歸寂靜。

臺燈的暈將裴硯修的影拉得很長。

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目落在文件上。

可那些麻麻的文字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李特助最後那句話，像一細小的刺扎進了他心里。

“我怕……會生氣。”

生氣？

裴硯修的指尖無意識地收。

他習慣于掌控一切，習慣于做出最有利、最高效的決策。

將溫阮置于他的視線范圍，由他親自布控的人保護，遠離裴府可能存在的其他風險。

這在他看來是最穩妥的安排。

至于告知真相？

除了讓徒增恐懼，擾心神，又能有什麼益？

他從不在意他人的緒。

可此刻……

腦海里卻不控制地浮現出可能有的反應。

那雙小鹿眼瞪得圓圓的，蓄滿委屈的淚水，鼻尖通紅。

或許還會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兔子，對他發出毫無威懾力的控訴：“裴硯修！你又騙我！”

心口某，莫名地泛起一極其陌生的滯。

這種覺讓他煩躁。

他蹙起眉，試圖將這不合時宜的緒驅散，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計劃上。

BH組織、火災、陷阱……

這些才是他應該全神貫注的事。

然而。

那張含著淚、帶著怨氣的小臉，卻比任何復雜的商業藍圖或危險信號都更侵略，頑固地占據著他的思緒。

……真是，麻煩。

-

翌日清晨，從落地窗瀉進來，照亮了溫阮抱著畫板坐電梯上層的影。

畫廊影溫潤，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柑橘果香。

正值清晨，人不多。

背著畫板在展廳里四走，一邊留意著裴硯修描述的那件鬥彩小杯。

走著走著，的目被一扇不起眼的側門吸引。

那門是厚重的實木材質。

門框上方的雕紋致而古老，繁復而獨特的纏枝蓮紋，與裴硯修描述的古董花紋竟有幾分神似。

線條蜿蜒流轉，宛若活般在木紋里舒展。

看得出神，指尖輕輕拂過那紋路，竟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悉。

“這紋路......好致漂亮啊。”小聲喃喃。

心里下意識地記住了這花紋。

畫廊盡頭通向的就是空中花園。

正準備過去看看風景，忽然聽見一道悉的聲音：“溫丫頭？”

溫阮一怔，轉頭，竟看到一個材微胖、戴著老花鏡的大叔正在忙著給一幅畫裝裱。

“周叔？！”

立刻驚喜地跑過去。

這個周叔，就是當年剛到帝都、人生地不時，介紹去周淮公司當助理的中介。

那時候囊中，人生境一團糟。

要不是周叔看可憐，介紹了幾份活路，可能本熬不過來。

“周叔真的是你！”

那大叔看到溫阮，也是一愣，隨即出憨厚驚喜的笑容：“阮阮？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來幫……朋友取點東西。”

溫阮笑著走過去，“周叔叔，好久不見！當時真的多虧您幫忙！”

“哎喲，舉手之勞，你這孩子還記著。”

周師傅擺擺手，很是慨，“看你現在氣這麼好，我就放心了。哎，當初那周家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後來聽說你辭職了，我還擔心了好久……”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畫廊另一側傳來一陣喧嘩。

“周師傅！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只見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經理牌的男人，帶著幾個氣勢洶洶的保安圍了過來。

陳經理手里拿著一只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青花瓷瓶，瓶口有一道細微的裂紋。

他聲音尖厲，指著那裂紋，“讓你清理展柜，你居然把王總預定要送的禮壞了！你知道這瓶子多錢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周師傅臉瞬間煞白，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陳、陳經理！我沒有！我剛剛只是輕輕拭了一下展柜外面，本沒到里面的瓶子啊！這、這裂紋之前肯定就……”

“放屁！”陳經理本不聽解釋，“不是你還能是誰？剛才就你一個人在這片區！我看你就是手腳不干凈！賠錢！不然就報警抓你！”

溫阮看不下去了，一步擋在周師傅前。

雖然心里有點打鼓，但還是直了腰板：“你們這分明是瓷！欺負老實人！監控呢？”

陳經理頓了頓，道：“我們這監控剛好壞了。”

“呵，壞了？？沒有證據空口無憑！”

那群人見是個小姑娘，不屑地冷笑：“小丫頭，管閑事。這就他一個人過，不是他還能有誰？這是藝品，不是你家墻紙。賠錢！”

溫阮咬牙關，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算了，多錢？我賠！”

想著自己現在月薪兩百萬，應該賠得起一個瓷吧？

陳經理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穿著普通，嗤笑一聲，出五手指：“五百萬。現金還是刷卡？”

“五、五百萬？！”溫阮的氣場瞬間垮了，眼睛瞪得溜圓，聲音都變了調，“可以分期付款嗎？分…分三個月？”

算了一下，三個月工資剛好夠。

那群人先是一愣，隨即哄堂大笑。

“三個月？哈哈哈哈哈!”

“丫頭，別逗了，你分期一百年都還不起吧？！”

“真是笑死人，哪來的土包子，還敢替人出頭！”

溫阮氣得小臉通紅，手卻攥得死，“你們太過分了！”

周師傅面如死灰，拉著溫阮的角：“阮阮，算了，不關你的事，叔叔自己想辦法……”

就在這時。

畫廊門口的氣驟然一沉。

厚重的黑檀木門緩緩推開，冷冽的風隨之灌。

裴硯修穿著深西裝，步伐穩健，從影中走出。

李特助隨其後，神肅然。

那一瞬，偌大的展廳靜得落針可聞。

空氣像是驟然被人掐住了嚨。

“裴、裴爺！”畫廊經理額頭冷汗直冒，幾乎是彎著腰小跑過來，九十度鞠躬。

剛才還囂張無比的陳經理一伙人，瞬間認出了這位京圈活閻王。

臉上的獰笑也瞬間化為極致的驚恐，一，也跟著深深低下頭，聲音發抖：“裴爺！”

周叔則手忙腳拉溫阮的角，聲音抖：“哎喲丫頭！低頭！別直視他！裴爺很兇的！”

然而溫阮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眼圈一紅，毫無顧忌地撲過去，一把攥住裴硯修的手臂。

在眾人面前地：“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