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失約

孟白珠被查出腺癌晚期。

這樣的消息無疑是驚天霹靂，沈夏急匆匆趕到醫院時，孟白珠已經和醫生聊完，在一樓的窗口結賬。

見到沈夏，孟白珠讓不用太擔心：“咱們這裏的醫院可能會誤診，我等放假了去市中心醫院再查查，沒事的。”

沈夏見母親說得輕松，可知道誤診的概率很小，來的路上的心髒因為不安一直砰砰跳著，真的見了母親，眼眶才開始發酸。

“媽。”沈夏開口時聲音哽咽，“我周日跟你一起去。”

“你來也是跟著等。”孟白珠笑了笑，說，“周末醫院人最多了，什麽的不知道要排多久隊，你就別來了。”

“不。”沈夏固執地搖頭，“我跟你一起去。”

如今和母親相依為命，沈夏不敢想像，如果母親倒下了，今後該怎麽辦。

只能不停地祈禱，希醫院是誤診，希媽媽只是上的小病。

第二天還要上課，沒辦法，沈夏只能陪母親在附近吃過晚飯。明明是母親生了病，可貧瘠的語言卻安不了母親，卻反倒要孟白珠讓不要憂慮。

此時的沈夏深深地覺到了自己格缺陷所帶來的無力。母親將送到校門口，主擁抱住了孟白珠。

有記憶起，沈夏便很主這麽抱過母親，或許是長大了和父母之間也有了隔閡。直到今天，沈夏才發現，原來母親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強大，軀瘦弱，甚至比自己還要矮了。

轉進校門後，沈夏眼裏的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已經是晚上八點，校園裏人煙稀疏，寂靜無聲，路燈昏黃的線僅夠照亮眼前的路。沈夏無聲地流著淚，一步步緩慢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不明白，為什麽每次生活即將踏上正軌的時候，命運總是無地和開玩笑。

考上一中後，沈夏以為自己的生活順風順水，考上大學必定不問題，可沒過多久沈駿便出軌。

父母破裂後，經歷了大半年的爭吵，兩人終于離婚，還沒安寧幾天，沈駿又捅出了借貸的婁子。

好不容易母倆決定好好生活，也開始努力學習，沒想母親卻出了病。

怎麽所有的不公都出現在了們上，沈夏擡起頭，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清的未來。

*

明早有早讀，因此住宿生都回了宿舍。沈夏不願意讓別人看到雙眼通紅的模樣，獨自一人在宿舍樓下站了很久才上樓。

剛進門，看到來人，梓迎立馬從床上蹦了起來：“神，你下午去哪兒了？周商嶼到找你。”

聽到這個名字，沈夏有了點反應，猛地想起來，早上周商嶼和說的話。

“比賽結束，你跟我們回教室一趟。”

這幾天周商嶼他們的東西都放在教室裏，比賽肯定不會帶手機，校運會結束後就會回教室。

可沈夏因為母親的事，出學校後就完全忘了這茬。

呆立在原地：“啊……”

宿舍裏其他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一人說：“周商嶼開始是在班群裏問，沒人開門，老班又不在，他到找人問鑰匙。”

梓迎這回也沒之前提到周商嶼時的興，朝說：“後來是老班特地回了趟學校才開門的。”

沈夏頓時覺力倍增，之前只不過是寫錯了他名字裏的一個字，都被他罰抄十遍，今天被鎖在門外這麽久，估計周商嶼會很生氣。

想要立刻給他道歉，可沈夏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我……我出去了一趟。”沈夏并不打算將家裏的事詳盡地告訴別人，小聲說，“我明天去給他道歉。”

梓迎走到邊，提醒：“他好像生氣的，本來今天贏了比賽，結果大家都不敢去跟他說話。”

沈夏被這麽一說，心裏更加沒底。如果知道今天下午會外出，早上就應該把鑰匙給他。

“你也別太害怕。”宿舍裏另一人安，“周商嶼雖然對生比較冷漠，但是從沒見他發脾氣什麽的，應該不會為難你。”

沈夏點了點頭，洗漱過後躺在床上，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心緒繁雜，預到又要失眠一晚。

*

翌日早，沈夏仍然是第一個來學校，可發現整個早上，周商嶼都沒有出現在教室裏。

見周商嶼邊的朋友們來了，想過去問問，又因上次壞了他們生日驚喜的事而不敢去。

最後是從梓迎口中得知，周商嶼今天請了一天假，不知道什麽原因。

可今天又是周六，明天放假，沈夏恐怕要下周才能再見到周商嶼。

周日，沈夏一大早就出了校門，孟白珠已經在門口等著。

原本家裏買了一輛二手車，父母離婚後車子便被沈駿開走，家裏沒有代步工，因此只能乘坐地鐵。

如孟白珠所說，周末的醫院人滿為患，加上路上花了點時間，是掛號排隊都需要等很久。

檢查一天做不完，沈夏陪著母親在醫院等到下午，孟白珠看著時間，朝說：“你是不是要上晚自習了？要不先送你回去。”

沈夏搖搖頭：“媽，我明天請假陪你來。”

“不用了。”孟白珠的手，笑著說，“知道你擔心我，但是媽現在好得很呢，也沒到要你照顧的那種地步，你回去吧，就別請假了。”

沈夏拗不過，最後只能先行離開：“明天出結果你要跟我說。”

孟白珠答應下來：“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沒事的，乖乖回去吧。”

心慌了一天也沒得到結果，沈夏即便回到了教室仍然心神不寧。時不時地轉頭往教室後方看去，終于在第一節晚自習下課時，看到姍姍來遲的周商嶼。

雖然距離校運會已經過去了幾天，但沈夏心裏一直有刺。鼓起勇氣，從教室外走廊繞到後門，剛要進去，正巧迎面撞見周商嶼要出來。

兩人視線撞在一起，很快周商嶼便移開目，作勢要從邊走開。

沈夏有些急，連忙上前一步，先行擋在他面前。

“那個……”提前很久組織好的語言，在面對周商嶼時一下子就了套。

見結結沒開口，周商嶼語氣淡漠地開口：“有事？”

沈夏一聽他的語氣便知道對方對心存芥，即便是之前讓罰抄，也沒有這麽冷淡過，仿佛在對陌生人說話。

不小心咬到了舌尖，卻顧不上傳來的刺痛，說：“上次比賽……我下午有點事出去了，忘記給你開門了……”

周商嶼對的話似乎無于衷，等結說完，他一句話便打消了沈夏所有的顧慮：“早過去了，沒事。”

果然如宿舍裏的生所說，周商嶼并沒有為難，可沈夏總覺得這不像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周商嶼。

可轉念又想，自己明明也不了解周商嶼，對方是什麽脾氣、什麽格，也是僅僅通過偶爾幾次相才看到點表象。

回到自己的座位，梓迎剛剛回頭看到了兩人說話，連忙湊過來問：“周商嶼說什麽？”

沈夏低著頭，緒不佳地回答：“他說沒事。”

“那就是真沒事。”梓迎安，“應該沒記恨你，別擔心。”

沈夏點了點頭，這事解決之後，心裏只剩下母親的病。

*

惴惴不安地度過了周一白天，晚自習，沈夏終于收到了母親的消息。

為了不錯過消息，沈夏地把手機帶到了教室裏，的位置絕佳，覺到手機震後，低下頭看了眼屏幕。

【沒事，不用擔心了，醫生說可以做手切掉】

說得輕松，可也證明了，之前并不是誤診。

沈夏知道這個時間不能給母親發消息，不然對方肯定意識到自己帶手機。生生忍了幾小時，等到回了宿舍，才回複母親的消息：【什麽時候做手？要很多錢嗎？】

孟白珠很快回複：【要等醫生時間，錢可以醫保報銷一部分】

沈夏不太了解家裏的財務況，但也清楚做手不是小開銷。

【你安心上課，手的事還早，之後再說】

母親讓安心，可沈夏時時刻刻都放不下心來。因為這幾天的事，沈夏總是注意力不集中，做幾道題就會發呆，心思飄遠。

不可避免地去設想最壞的結果，甚至連上課都開始不專心。

周二上午的語文課，金老師講課講到一半，突然把沈夏喊了起來：“你來翻譯一下這段。”

所有科目裏，沈夏提升最快的是語文。從小看書，只要考試願意認真寫，分數就能上來。

即便剛剛走了神，沈夏也能大概翻譯出這段古文的意思。

金老師點了點頭，開了句玩笑：“你再發會兒呆，咱班就真的沒一個人聽講了。”

他話音剛落，後排的葉舒突然出聲：“誰說的，老師，周商嶼也在認真聽講好不好，全是筆記。”

聽到這話，沈夏猛地反應過來，見金老師真的往後排走，邊道：“真的？我看看。”

跟著回頭往後看，只見周商嶼將課本合上，回答：“假的，老師別過來了，我害怕。”

他上說著害怕，可臉上毫無懼意，甚至邊還染著一抹笑意。金老師以為兩人又在打鬧，便轉回了講臺，繼續上課。

沈夏坐下後，下意識地翻到語文書的扉頁，上面仍然只有周商嶼的名字。

上次換過書後，大概是對方忘記了，便一直沒有換回來。

沈夏想，等下下課，要把第一頁撕下來，不能讓別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