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的秋夜帶著幾分涼意，「墜落」的頂層包廂里燈昏黃，爵士樂輕輕流淌。

喬斯年把一杯威士忌推到裴時衍面前，看著他指尖無意識挲杯壁的模樣，忍不住挑眉：

“時衍，咱們哥幾個這麼些天不見，怎麼你來了跟個雕塑一樣，一聲不吭。”

裴時衍抬眼，指尖著杯晃了晃，琥珀的酒在杯中打轉，卻沒喝。

陸驍在一旁觀著沒出聲，腦海里突然想起自己妹妹在家為了給好姐妹抱不平，追著他絮絮叨叨地羅列了眼前這男人的樁樁罪證。

那委屈勁兒，活像氣的是自己。

此刻看著裴時衍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心里的逗弄心思瞬間冒了出來。

“我倒是有件事兒想問，”陸驍端著酒杯湊過來，一只手搭他肩上，語氣帶著點調侃，“上次寧寧失聯，是為了去京城找你？”

“哦？”喬斯年眼睛一亮，像是錯過了什麼大熱鬧，手往裴時衍背上拍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怎麼回事？進展不錯啊。”

自從溫予寧回國那天他們仨在這兒喝過一次酒，之後就各忙各的，聽陸驍話里的意思，倒是沒想到這倆人私底下已經有這麼多集。

“進展個屁！”陸驍斜睨了喬斯年一眼，話卻是對著裴時衍說的，“我還沒找他算賬呢——把人小姑娘折騰進醫院，裴大公子可真有你的。”

“這麼狠？之前拒絕其他姑娘也不見你手啊？”語氣里還有一鄙夷。

裴時衍：“......”

“你別在聽他在這兒胡說八道。”裴時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可沒瞎說，畢竟家里還有個一線報員。”他在裴時衍側坐下，“我可聽說你倆最近都沒見面，冷戰啊？”

他和溫予寧之間也能用上冷戰這個詞嗎？一想從京城回來這麼多天，確實沒有在裴氏見到過。也沒從劇組那兒聽到任何消息。

方才陸驍提起的名字，他才恍惚算明白，自己已經快一周沒見過溫予寧了。

“一線報員還說什麼了？”喬斯年湊過來，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快說說，讓我也聽聽裴總怎麼把人惹生氣的。”

在落井下石這件事上，他們倆向來默契十足。

“也沒什麼，”陸驍故意拖長了語調，看著裴時衍的眼神帶著點戲謔，“就是聽說，某位裴大公子，疑似因為吃飛醋，把主上門解釋的溫大小姐，毫不留地給拒了。”

“吃醋？”裴時衍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又給自己添了半杯酒，指尖用力著杯壁，“我吃什麼醋？”

喬斯年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我說你怎麼不對勁呢。怎麼？溫大小姐邊有新人了？”

他轉頭看向陸驍，語氣里滿是好奇，“是何方神圣啊，能讓咱們眼高于頂的裴總醋這樣？”

“蕭亦辰，京城蕭家二公子。”陸驍報出名字，特意觀察著裴時衍的反應，見他著酒杯的手了，繼續說道，“跟寧寧是大學同學，現在一起做服裝品牌，是合伙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了。”裴時衍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語氣又冷了幾分，“我可盼著換一個人喜歡，省得天天纏著我。”

陸驍見他也不拆穿，撇了撇漫不經心地說，“那你可得換個人盼了。”

他故意頓了頓，又說道，“清黎可跟我說了倆人這麼多年都是純朋友，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要能看上早看上了。”

裴時衍沒說話，指尖又開始無意識地挲杯壁，只是剛才皺得的眉頭，悄悄松了些。

心里那團堵著的棉花，像是被捅開了個小口，終于進了點氣。

陸驍和喬斯年對視一眼，從彼此眼里看到了壞笑——逗弄裴時衍這事兒，可比喝酒有意思多了。

陸驍掏出手機，假裝隨意地劃著屏幕，突然“誒”了一聲，語氣帶著點意外：“巧了，寧寧好像也在這兒，定位就在樓下大廳。”

話音剛落，剛才還垂著頭、漫不經心喝悶酒的裴時衍，猛地抬頭看向他，眼底瞬間亮了點。

可看清陸驍和喬斯年憋笑的表，反應過來什麼，臉又沉了下去，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幾分：“無聊。”

喬斯年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我說你這又冷又倔還的子，什麼時候能改改啊？溫大小姐能主追你這麼久，沒把你拉黑，你都該給磕一個了。”

“就是。”陸驍跟著附和，語氣難得認真了些，“作為好兄弟，我確實得提醒你，以前追寧寧的人，能從滬城排到京城，都是人家上趕著對好。”

“我看你啊，也不像對溫大小姐沒意思的，你啊，自己好好捋捋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喬斯年也忍不住出言勸他。

裴時衍端著酒杯，眼底著未明的緒。

“行了行了，不說這些了。” 陸驍見他沉默，怕再勸下去反而適得其反。

他主舉起酒杯，湊到兩人面前，“讓他自己慢慢想，咱們喝酒，難得聚一次，別總圍著他這點破事轉。”

喬斯年也跟著舉起酒杯，了裴時衍的杯子，發出清脆的聲響：“對，喝酒！”

裴時衍抬起眼，沒說話，只是端起酒杯，跟他們了一下，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

威士忌的辛辣嗆得他嚨發，卻也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

包廂里的爵士樂還在流淌，窗外的江風裹挾著秋意吹進來，帶著幾分涼意。

裴時衍靠在沙發上，看著杯中的酒晃。

腦海里接連涌現出來的，是不同的模樣，先是剛認識時張揚的、明的、得意的，而後是嘲諷的、倔強的、忍的、蒼白的。

他的心緒也隨著腦海中變換的模樣起起伏伏。

他在心里暗道：溫予寧，我好像趕不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