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一更）

翌日, 林遇青第二次在水庭醒來。

拉開窗簾，大晴天，萬裏無雲。

推開窗戶，迎著微風舒舒服服醒了會兒神, 而後趿著拖鞋出去。

客廳沒人, 梁樹生還沒起。

林遇青給他發了條信息, 說自己去練舞了，便出門。

馬上就是菁青芭蕾舞南錫賽區決賽的日子，留給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因為是決賽, 其他參賽者也都是經過層層篩選晉級的佼佼者，林遇青選的參賽舞段難度很高，不連續大跳的作。

但到底是有段時間沒好好練舞了, 熱也沒做好, 一整天練習下來腳踝便生疼。

林遇青嘆了口氣, 便坐回到舞房角落，從書包拿出一份理卷子。

這周末作業還沒過。

-

另一邊, 金沙灣。

梁樹生昨天鬧出那麽大靜, 大家都已經聽家裏長輩提及，一見他便紛紛調侃。

“咱嫂子怎麽沒來？”有人笑著問了句。

梁樹生坐在沙發，點了支煙，懶散道：“練舞呢。”

“喲，生哥好福氣呀。”

梁樹生擡了下眼，淡聲：“怎麽好福氣了？”

那人模樣揶揄, 還朝他眨眼，一臉“你裝什麽純”的混樣兒：“會跳舞的呀, 還能劈叉，可以玩的花樣可多多了。”

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

這群沒正形的公子哥大多私生活混, 姑娘們在他們眼裏也無非就是一件件花各異的子，一個個神空虛到連真正的自我都沒有，更不用談什麽靈魂共振，談只為了能爽。

所以即便梁樹生為了林遇青做了這些出人意料的事。

他們下意識的反應也不過是看來這小姑娘手段厲害，能把梁大爺哄得服服帖帖，還上演烽火戲諸侯的戲碼。

可梁樹生沒跟著人群笑。

他神平靜，坐在沙發，仰頭看對面靠在臺球桌邊的年。

程嘉遙朝他看一眼，輕咳一聲提醒。

可惜這群傻帽實在太沒眼力見兒，程嘉遙“嘖”一聲，這可不是我沒救你們啊。

又笑幾秒，衆人終于察覺梁樹生狀態，僵在角的笑意尷尬下來，緩緩放平了。

“梁、梁哥……對不住啊，是我口無遮攔了。”那人訕訕。

梁樹生視線沒：“任原。”

“……誒。”

“你這膽兒倒是大有長進，敢當我面兒議論我朋友了。”

任原磕磕絆絆地連忙道歉。

衆人都知道梁樹生脾氣，雖家世高，但其實隨和，也開得起玩笑，所以他們也就經常借著玩笑的機會那種看似與他平起平坐的得意。

但他心裏有道線，越線了，真不爽了，下一秒就跟你清算了。

就這一句，任原往後恐怕難在金沙灣混了。

于是衆人心裏便也有了比較。

他梁樹生能經得起玩笑，可林遇青不行，論誰都得提一分神，留一份面兒，輕薄不得、怠慢不得。

……

這時，旁邊一男生手機響，傅珂打來的，他估著昨晚鬧出那事兒，保險起見，開了免提。

傅珂的聲音傳出來：“老厲，你有見到阿生嗎？”

梁樹生看過去。

被作“老厲”的那人沒立馬回，知道梁樹生嫌煩。

而這次，梁樹生拿過他手機，說：“金沙灣。”

而後掛斷，手機丟回去，俯，桿，球穩穩進。

傅珂很快就趕過來了，戴了頂帽子，長發散開，擋住額頭的紗布，手裏提了炸啤酒，沒事人一樣，招呼大家一塊兒吃。

梁樹生看向帽檐下出的紗布一角，明白那天林遇青沒任由被欺負，而後視線下移，看著傅珂往一旁側頭，“聊聊？

傅珂站在原地沒。

當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昨晚傅川江沖發了好大的脾氣，將家裏東西砸得滿地都是，怒斥說都怪毀了自己辛辛苦苦堆砌出來的一切。

傅珂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父親，兩人大吵一通，不歡而散。

可當站在梁樹生面前，看到他那張臉，心底真正害怕的卻依舊是他會越來越朝著林遇青靠近，再看不到的存在。

猜到梁樹生要找聊什麽，卻又不敢相信。

腳杵在原地不了。

但梁樹生已轉朝外走去，傅珂只好跟上。

他走到偏僻的轉角，人靠在牆上。

梁樹生沒跟繞彎子，開門見山：“吧的事，你解決幹淨，該承認的承認，該道歉的道歉。”

傅珂仍舊試圖裝傻：“什麽吧……阿生，那不是我幹的。”

“IP地址，是我發給林遇青的。”

梁樹生聲音不輕不重，直視著傅珂的眼睛，毫不留面。

傅珂愣住，大腦一片空白。

怎麽也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是梁樹生。

他從兜裏出煙盒，點燃，呼出一口煙：“傅珂，我懶得理你們生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也沒什麽耐心，如果你欺負的不是林遇青，我懶得摻和。”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確了。

傅珂眼睫了下，眼眶慢慢紅了。

其實追過很多男生，也談過不，但梁樹生這樣的是頭一個。

在他上投注了從未有過的力和，他上的桀驁不馴，他的張狂與不落俗，甚至他的墮落。

但不是林遇青，的眼淚對梁樹生沒用。

梁樹生依舊冷眼看，聲線平穩：“我只給一天時間，到今晚，傅珂，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對你而言代價最小的解決方式。”

聽明白話裏的警告，最後，傅珂只問：“你喜歡林遇青嗎？”

梁樹生緩緩一口煙，笑：“不知道，或許吧。”

那天，傅珂是哭著跑走的。

梁樹生沒事人一樣，回了包廂。

-

林遇青從舞房出來天已經暗下來，天又開始飄雨，坐地鐵回去。

晚高峰，地鐵裏人很多，沒有空座，抓著扶手，有些費勁地站著，腳踝作痛，估計是沒做好熱有些拉傷。

練舞些小傷是家常便飯了。

林遇青沒當回事兒，不聲地將力卸在另一條。

虞葵剛知道昨晚舒昭生日宴上發生的事，這會兒正在手機上喋喋不休地跟聊天，語氣誇張，激地不停發表包，說實在太爽太痛快了。

林遇青捧著手機，眼底笑意加深，忽的想起一事：「對了葵葵，你認識沈初棠嗎？」

「向日葵：算認識吧，你到啦？」

虞葵聽父母說過這事兒，將沈初棠的份背景完完整整都和林遇青講了。

林遇青便明白了為什麽梁樹生要堅決反抗這段聯姻。

換句話說，如果梁淨慈和沈氏長沈晚在一起，而梁樹生真和沈初棠在一起，梁沈兩家結切關聯，也就意味著梁樹生會被沈初棠私生的份拖累，所有力量都會幫助梁淨慈拿到梁霖實權。

林遇青垂下眼，眼睫輕。

難怪。

難怪梁樹生那麽嫌麻煩也肯大費周章。

林遇青耳聽目看，知道不富貴人家到了真正奪權爭利的時候都會鬧得極難堪，大打出手老死不相往來的不在數，更不用說梁霖那樣龐大的利益。

虞葵見林遇青久久未回複，還擔心吃醋生氣。

「向日葵：不過你放心啦，梁樹生是聰明人，不可能著了他們的道。」

虞葵只知兩人，卻不知所謂游戲。

林遇青笑笑，回：「嗯，我知道。」

地鐵通知到站，林遇青收起手機往外走。

雨依舊在下，淅淅瀝瀝的小雨。

忘了帶傘，但好在出站口離水庭不遠，將書包舉過頭頂，朝著小區方向跑。

梁樹生給了一張門卡，因此才能在這警戒森嚴的高檔小區暢通無阻。

來往都是豪車，锃亮的車，盡職的雨刮，車都是這座城市中的佼佼者，就連打傘步行的人都沒有。

林遇青奔跑的步子漸漸停下來，回頭，看著穿梭的一輛輛豪車。

沒錯。

本不屬于這兒。

也本不屬于梁樹生。

沈初棠不可以，而是不可能。

只是此時此刻，這個當下，梁樹生需要一個“朋友”的幌子，來走沈初棠，而在那之後，在未來，他大概會順利地和一個溫得、家世顯赫的富家千金正式確定關系。

林遇青在一刻還是沒忍住，心底泛起那麽點兒意。

而後又很快甩了甩腦袋。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林遇青。

做人不能那麽貪得無厭，這要那也要。

他能夠在這一段時間保護你，你該懂得恩。

而往後的路，你依舊要靠自己一步步往前走。

“下雨天傻站著幹嘛？”後一道聲打斷胡思想。

還沒回頭，就先聞到一帶著水汽的雪松木氣味。

回頭。

梁樹生一黑，戴帽，手揣著兜淋雨朝走來，雨落滿他的肩頭，也同樣與周遭格格不，可卻那麽松弛又自在。

林遇青眨了下眼。

一直到他走到邊，仍發愣，梁樹生便打趣地隨口問：“站雨裏思考人生？”

卻沒想到林遇青還真順著話認真詢問：“什麽是人生？”

梁樹生笑了聲：“你怎麽那麽可？”

說著還斜睨一眼，似嘲似寵。

“……”

林遇青抿了下，切，學渣，淺。

可接著，他手極為自然地拿過用來擋雨的書包，拎在手裏，而後將自己的帽子扣在頭頂。

雨繼續落下，這回不止沾他肩頭，也潤了他頭發。

小姑娘被他這猝不及防一系列連貫流暢的作怔得眼睛都不由自主睜大。

而梁樹生只是拍拍後腦勺，手自然回落在肩膀，攏著往屋檐下走，笑著說：“人生是淋了雨回家洗個熱水澡。”

大概只是隨口一句，林遇青卻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答案了。

夏末初秋的蒙蒙細雨。

車輛穿梭，只有他們倆走在路上，沒有撐傘，淋著雨，像兩個并肩前行的異類。

-

梁樹生開鎖進屋，一邊問：“晚飯吃了麽？”

“嗯。”

“你先去洗澡。”

林遇青點點頭，彎腰換鞋，因為輕微扭傷，蹲下時作僵了下，扶了把腳踝。

“怎麽了？”梁樹生看出來了。

“……跳舞時有點扭到。”

“嚴重麽？”

林遇青搖頭：“沒事。”

梁樹生“嘖”了聲，似乎是不耐煩的逞強，走上前拽著手腕到沙發，抵著肩膀往後推。

林遇青摔在沙發上，人顛了下，黑發波浪一樣跳躍。

梁樹生則順勢蹲下，住腳踝，擡起。

林遇青不自在地收了下：“你幹嘛？”

他卷起，看到紅到發燙的腳踝，輕微的腫，要是放任不管明天也許就得大片瘀。

“就這還沒事？”

林遇青也沒想到變這麽嚴重。

剛才在舞房時確實還好，大概是剛才跑了幾步，加重了。

梁樹生沒說什麽，拿起手機轉又出去了。

不知是幹嘛去了。

林遇青簡單沖了熱水澡，出來從冰箱裏找到一個冰格，將冰塊出來，用紙巾裹著，在腳踝上，而後單手拿出未寫完的數學卷。

過了十分鐘，梁樹生回來了，發頂肩膀又沾滿重雨水。

手裏提了個袋子，雲南白藥，和膏藥。

林遇青愣了下。

沒想到梁樹生會給買這些。

向來不是矯格，疼了不喊疼，沒人知道，實在難了就自己去藥房買止疼藥。

“謝謝。”接過袋子，覺得不自在，抿，“多錢啊？”

梁樹生看一眼：“先欠著吧。”

他將膏藥包裝撕開，扔一邊，漫不經心笑了下，“以後跟保鏢費一塊兒給我。”

“……”

見他繼續拆雲南白藥包裝，林遇青說：“我來吧。”

他遞給。

他買的是噴劑，林遇青將幾乎融化完的冰塊扔垃圾桶，拆開雲南白藥噴劑朝腳踝位置一頓噴，刺激的涼刺孔，泛開酸脹。

很輕地倒吸了口氣。

梁樹生就靠在一旁看著一通作。

“你還練。”

“我以前跳舞跳得頻繁經常會疼，半個月就能噴完一瓶。”林遇青說。

梁樹生靠在一旁看噴藥，而後又撕開一張膏藥，腳側過來，包住半截後跟。

林遇青的腳生得漂亮，瘦窄白皙，腳背飽滿。

而就在這時，梁樹生忽然注意到腳踝側的疤，視線忽然頓住。

那疤已經很淡，幾乎發現不了，只有一層淡淡的面，但那疤不短，得有四五公分長。

“什麽時候弄的？”梁樹生問。

“嗯？”

“疤。”

“啊。”林遇青低頭看了眼，食指在上頭描了圈，“早就有的，初三那年吧。”

“也是跳舞弄開的？”

“不是，別的事，不小心。”

梁樹生結了下，沒再說話。

-

夜。

客臥衛生間還沒修，梁樹生洗完澡出來到客廳，發梢的水順著黑發往下滴，桌上放著林遇青晚上寫的試卷和作業本。

他站在桌前，看著那寫得滿滿當當的作業。

還真是個好學生。

昨天睡得晚，今天早早就困了。

半夢半醒間，想起林遇青腳踝的疤，似曾相識，思緒愈發，夢境便糾纏著回到過去，兩年前——

那一年，他應該是見過林遇青的。

在警察局。

就是那天，他打了梁淨慈，被一通報警電話扭送到警局。

外頭暴雨如注。

他獨自一人坐在後頭的椅子上，渾，戴了頂鴨舌帽，服上都是跡，鼻梁發青，手骨被磨開。

不遠是值班警，對面坐了個生。

他沒看到那生的臉，只有背影，清瘦筆，皮很白，一條水藍牛仔短，很細很長。

只聽到警問：“那你有證據嗎？”

然後梁樹生便被另一個警察帶去隔壁。

舒昭是從醫院趕來的，上還殘留消毒水味道，沖進來就一掌打在梁樹生臉上，一邊推搡一邊打。

他沒反抗也沒躲，一直後退到靠在牆上，舒昭還在不停胡地朝他上打。

人聲音尖利崩潰：“梁樹生，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養你長大！”

梁樹生始終沒說話。

沉默地接舒昭暴怒的宣洩，接那些最惡毒的話語。

說怎麽現在躺在醫院裏搶救的不是你，怎麽死的不是你，怎麽你就是要這麽折磨我！

他也曾試圖解釋：“媽……”

可下一秒就被無打斷：“別我媽！我不是你媽！”

舒昭眼裏只剩下恨，“你把淨慈打那樣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我是你媽！”

梁樹生結滾，最後也冷下臉：“那是他活該。”

舒昭怒極反笑：“好，很好，梁樹生，事到如今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你就是個畜牲！”

走到警察，告訴他們自己不會選擇和解，作為梁淨慈的母親，選擇不和解，會追究梁樹生的一切責任。

警察愣了下，下意識看向後那個滿是的年。

但他什麽反應都沒有，不哭鬧不求，就在那兒安靜站著，到舒昭離開警局，他都沒再看去過一眼。

外面雨越下越大了。

梁樹生被去留置室。

在屋檐下他又看到了剛才那小姑娘。

蹲在角落，戴著寬大的衛兜帽，看不清臉，人蜷著，混雜著雨聲發出破碎的哭聲，淚水順著手指往下滴。

他只看了幾秒，無暇顧及，繼續往外走。

他并不知道自己當時的狀態有多可怕，沉冷漠，渾是，臉卻是異樣的蒼白，全無。

他頭也不回地走進雨幕，冰涼的雨澆在滾燙的上以及傷口，鑽心的疼。

這時，一只手拉住他。

“你沒事吧？”

孩兒依舊蹲著，滿臉是淚，擡手拽住了梁樹生的擺。

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只是覺得眼前這人岌岌可危，下一秒就會栽倒，所以下意識地想接他一把，哪怕此刻他戴了頂鴨舌帽，帽檐很低，本看不清他臉。

梁樹生腳步一頓，冷聲：“松手。”

剛向自己的命運妥協，卻依舊不願看旁人步和自己一樣的境地，只想盡可能托他一把。

“一切都會好的。”說。

可那時梁樹生最聽不得的就是這種話。

誰知道他經了些什麽，誰知道他的苦衷和委屈？

他冷笑，甩開，繼續踏雨幕中。

但當時地太了。

“啊……”

順勢倒跌了一跤，腳踝正好磕在臺階破碎口，割開一條四五公分的口子。

鮮很快湧出來，混在雨水中。

梁樹生立馬想上前，但這時兩名警察出來。

其中一名去扶孩，擋在前，梁樹生沒看清的臉，只一瞥而過昏暗中依舊明亮的眼。

而另一名警察走向他，手銬銬在他手腕：“走吧。”

那天暴雨深夜，或許都是他們各自人生中最狼狽不堪的一晚。

但天太黑、雨也太大，他們都是骨頭的人，不願被人看到自己的落魄，梁樹生戴著鴨舌帽、林遇青戴著衛兜帽，最終都沒有看清彼此。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管所那些日子，他時常想起那個雨夜裏的。

一遍遍對他說，一切都會好的。

支撐他度過那段最難的日子。

……

夢境中迷霧織，四周如風雲變幻。

接著場景變化到金沙灣，他第一次看到林遇青，小姑娘的臉被白熾燈照亮的瞬間，梁樹生從上找到一種莫名的悉。

因為的眼睛。

但又很快被另一種陌生覆蓋，沒讓他繼續深想其中。

變了很多。

兩年前的崩潰破碎，但依舊朝氣蓬，坐在警面前時脊梁骨筆，義憤填膺；勸解他時也同樣昂首，仿佛什麽都不倒。

是明豔又蓬的向日葵。

可現在的林遇青呢，依舊會笑，但這笑意裏沒什麽真實意。

哪怕那天看著漫天夕說，我偏要在我的破爛人生中，搖旗吶喊、沖鋒陷陣、扶搖登頂。

如此浪漫又浩大的壯語，卻依舊著濃重的悲傷與落寞，像是要傾軋最後一道力量去掙出一個出口。

夢境的最後，梁樹生牽住的手，將抱進懷裏。

小姑娘在他懷裏流淚，咬著忍地痛哭，單薄軀抖，聲線也抖，祈求著：“梁樹生，做我的常青樹。”

他心疼了。

客臥的被褥沒那麽舒適，不是真，時略顯糙。

長久以來抑的緒都隨著這個夢被回憶起來，如重新被攪渾的水。

暴雨中的他和林遇青，世界只剩下他們倆。

無關家世背景，無謂格相合，他們只是在激流中被卷進一場近乎命運的游戲，吞噬那些可笑荒誕的規矩準則，想沖破一切。

而他就在這異樣的緒中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沖與燥熱。

他想要抓得更牢，抱得更。

付諸行時卻懷裏一空，他在床上睜開了眼。

雨下大了，玻璃窗上噼裏啪啦砸落雨點。

梁樹生坐起來，視線垂著，看薄薄的蠶被下拱起的一團，閃過一瞬的茫然。

十七八歲的年，睡夢中的算是常事，他向來離經叛道，更沒什麽好恥的，可這回總歸是別扭，也不應該，尤其在那樣的夢之後，免不了混蛋流氓、趁人之危的意思。

梁樹生開了燈。

乍亮的燈終于讓腦海中孩兒的模樣變得模糊。

他下床，打算去客衛沖個涼水澡。

剛一開門，卻猝不及防對著林遇青的臉，夢中那的始作俑者再次作祟，蠢蠢。

小姑娘頭發臉頰都了，黏噠噠沾在臉頰，襟也了，漉漉的手還無措地舉在前，模樣也茫然，沒想到他會突然開門。

“你已經睡了嗎？”

林遇青有些抱歉，“那個……房間裏的水管突然破了。”

梁樹生結滾，啞著嗓淡淡“嗯”一聲，回去拿手機，轉後不聲扯了下睡。

“我給業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