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接吻 “我們要不要也接吻？”

後來, 陸妄山一直都很後悔。

或許是因為他和雲檀這段開始得太草率，所以才會結束得那樣無疾而終。

2012年夏季那場暴雨下了很久，第二天晨起窗外依舊在下雨。

雲檀被雨聲吵醒, 茫然地看著眼前一切，到放在自己腰間手臂的重量，以及在後背的滾燙溫度。

天吶……

雲檀一下子就僵了。

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個人的臉，昨晚僅剩的模糊記憶只剩他附在自己耳邊說話時好聽的聲線, 簡直能人掉骨頭。

他真的很會誇, 誇好棒、好乖、好厲害, 還有更多下不堪耳的話。

酣暢淋漓的一夜後，雲檀腰酸背痛。

可此刻顧不得的疲憊, 酒後的莽撞消耗殆盡。

一點點挪開腰間那雙手。

那雙手真的很大, 手掌有兩個大，線條漂亮，以至于上面幾道紅抓痕格外突兀。

雲檀悄悄松了口氣。

材這麽好, 長得應該不會太差。

悄悄往床邊挪, 在準備起下床之際，那雙大手忽然從後覆上的小腹，輕松將抱了回去, 雲檀的肩胛骨撞上後那人的膛。

下意識回頭, 看到那張骨相過分淩厲的臉。

陸妄山真的長了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

清醒後的雲檀一眼就認出。

與此同時，腦海浮現出被忘在角落的片段。

男人捧著的臉，俯著認真注視自己：“雲檀，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陸妄山, 是陸時樾的哥哥。”

雲檀瞳孔放大，心跳驟然加速：“你、你……”

“你”什麽說不出來了，因為陸妄山作嫻地擡起的一條, 就著這個姿勢再次進。

下一秒就被撞得句不句，調不調。

陸妄山看著清澈的淺瞳再次浮起水潤的漣漪，漂亮至極。

他傾靠近，著耳邊啞聲詢問：“嗯，終于認出我來了嗎？”

雲檀咬著下，沒有了酒與黑夜的蒙蔽，恥心再次複蘇。

後陸妄山作纏綿，有些故意折磨人的嫌疑，著瓣撬開牙關：“雲檀，我什麽？”

小姑娘又哭了，噎噎地他名字：“陸妄山。”

陸妄山嘆了口氣，渾然不覺自己就是罪魁禍首，吻去眼淚，問：“我是陸時樾的誰？”

陸妄山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麽多惡趣味。

他就是想讓雲檀記住自己是誰，畢竟小姑娘昨晚未免太放縱太隨意，大有拍拍屁相忘于江湖的嫌疑。

雲檀一邊哭一邊抖，一邊手向後想推他，斷斷續續地說：“哥哥，哥哥。”

倒不像回答他是陸時樾的哥哥。

而是在他哥哥。

對了，雲檀倒是真的過他哥哥。

陸時樾被打哭那回，陸妄山去初中部辦公室，雲檀對他說：“沒關系的，哥哥。”

很乖。

不過現在更乖。

陸妄山輕松將雲檀抱起，讓坐在自己上，看到眼淚掉得愈發兇，渾都泛起，蜷在男人懷裏，型差過分惹眼。

雲檀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震，有電話，備注是“媽媽”。

“要接嗎？”陸妄山問。

雲檀搖頭。

他摟著雲檀的腰，可怖的青筋與與白皙纖細的腰肢對比鮮明，輕聲詢問：“和家裏鬧矛盾了？”

雲檀抱著他脖子，眼睛著他肩膀：“我不想回家。”

于是，北京的暴雨一連下了三天，雲檀就在陸宅和陸妄山廝混了三天，做了數不清的，為最了解對方的彼此。

雨停後，雲檀準備離開。

站在樓梯上時大門忽然打開，躲避不及，就這麽和畢業旅行回來的陸時樾四目相對。

陸時樾手裏提著的旅行包應聲落地。

雲檀倉促地朝他點點頭，迅速溜之大吉。

“你、你們，哥，你們——”他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全。

原本這些日子陸妄山該去集團實習，他向父親陸承鈞請了假。

病假，理由是暴雨天著涼發燒。

陸時樾這才提前一天趕回來，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一幕。

而他本該重冒的哥哥，看起來更是神清氣爽。

陸妄山只淡淡回他一句“回來了”，便下樓倒水喝。

全然沒有要跟他解釋的意思。

可沉默無疑是做實陸時樾心中所想。

“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陸時樾覺得不可思議，從未將兩人聯系到一起過。

三天前。

可這麽說未免顯得輕浮。

陸妄山不打算告訴陸時樾這些：“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我不同意！”陸時樾無法接，只覺得三觀盡毀。

陸妄山挑眉：“理由。”

陸時樾沒有理由，他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一個是他眼中特別厲害特別崇拜的哥哥，一個是他的同齡同學，還是曾經在學校打他的存在……

18歲的陸時樾已經有一米九的高，可當年被雲檀打哭的記憶還歷歷在目，其中不了向因士年年回憶取笑的功勞。

陸時樾卡殼半天，最後無能為力地悲嚎：“打人真的特別疼！”

他不忍看自己哥哥步深淵。

陸妄山笑了，打人不疼，撓人倒是疼的。

他喝著水靠在牆邊，說：“那你以後對你嫂子放尊重些，就不會挨的打了。”

-

當時的陸妄山22歲，從未過友。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樣三天過後，雲檀當然就是他朋友。

可惜雲檀好像不那麽認為。

他給雲檀發消息，雲檀又開始規規矩矩他“哥哥”，不是調，是真把他當年長者。

陸妄山：「在幹嘛？」

雲檀：「圖書館。」

陸妄山：「高考完了還去圖書館？」

雲檀：「嗯，沒事幹。」

陸妄山此刻坐在集團辦公室，看了眼電腦時間，馬上就能下班了：「晚上有空嗎？」

還未發送，又覺得會不會太輕浮？

于是改「一起吃晚飯？」

雲檀那頭跳出一句“對方正在輸”，卻遲遲未發送新消息。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雲檀說：「不吃了哥哥，我晚上約了朋友一起吃。」

陸妄山挑眉：「你管做過十幾次的男人哥哥？」

圖書館，雲檀手機“啪嗒”一下掉在桌面。

突如其來的刺耳噪音讓周圍發出不耐煩的“嘖”聲，雲檀連忙小聲和周圍幾人道歉。

輸欄裏那句“陸時樾沒有誤會什麽吧”最終沒發出去。

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雲檀低頭，額頭著桌面，有些懊惱。

不知道陸妄山是什麽格的男人，也不太清楚他這句話的真正意味是什麽。

袁琴容雖然是袁家大小姐，可袁家人丁興旺，最不缺的就是孩子，選擇嫁給雲啓徽就意味著在家族中邊緣化。

但雲檀聽袁琴容說起過陸家，是全然不同的景象，陸老爺子陸坤只有陸承鈞這一個兒子，陸承鈞倒是有兩個兒子，但陸妄山能力卓越出衆，陸時樾更是沒有一點要奪權的意思，往後偌大的陸氏集團必定屬于陸妄山。

說到底，雲檀還是有些怕他的。

……

那條信息雲檀久久未回複。

晚上晉辭有個局，陸妄山還是去了。

當數不清第幾次看陸妄山眉頭鎖盯著手機屏幕時，晉祠手將他手機一，擱在茶幾：“盯著手機幹嘛呢，你談了？”

陸妄山沒說話。

旁邊一群男人聊閑天，這些年輕公子哥兒們五句裏總有一句離不開人。

要不是今天是晉辭生日，陸妄山很參與這種這麽多人的局。

是在聽到那句“炮友本來就是不需要為對方負責”時，陸妄山擡眼。

他聽了會兒他們扯閑篇兒，聽懂了那個故事。

董致前段時間在國外旅游時遇上個豔遇，于是結伴旅游，滾了半個月床單，旅行結束，分道揚鑣。

董致倒還對人家念念不忘，想約人再旅游一次，結果那姑娘笑嘻嘻給他發語音：“不好意思哦帥哥，我男朋友了，準備跟他一起出發。”

董致覺得自己了傷。

陸妄山淡淡移開視線，茶幾上手機忽地一震，他立馬傾去看。

雲檀回複了：「哥哥，可以拜托你不要把那天的事告訴別人嗎？」

陸妄山向後靠在沙發上，輕舒出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也了傷。

再喝酒也沒意思，陸妄山跟晉辭說了聲，準備離開。

結果推門一出去就看到了手機裏那個混蛋。

雲檀站在隔壁包廂門外，穿得很簡單，白短袖和牛仔短，那一雙細直的白晃晃得惹眼，讓陸妄山無端想起它纏在自己腰間時的景象。

陸妄山還未開口，就看到包廂出來一個男人。

年輕男人，卻顯然不是剛剛高考後的男同學，男人一件白襯衫和淺灰西，系著皮帶，斯斯文文的儒雅腔調。

陸妄山揚了記眉，就這麽站在一旁看。

雲檀將手裏的一個禮盒，以及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袋子遞過去。

男人接過，笑容溫，說了句什麽被音樂聲蓋過去陸妄山聽不清，大概是邀請雲檀一塊兒去包廂。

雲檀擺擺手拒絕了，而後笑著跟人道別。

年輕男人沒有強留，音樂聲停歇的間隙，陸妄山聽到男人和的聲線：“那你路上小心，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雲檀點頭，轉離開。

往前走了幾步後倏地停住，仰頭，看到了站在前面的陸妄山。

雲檀模樣發怔，臉頰在昏暗線下慢慢變紅，張了張口，大概過了十來秒，才發出聲音：“哥哥。”

很乖，只是聽著讓人沒那麽爽快。

“你剛才那個男的什麽？”陸妄山問。

雲檀一愣：“啊？”

陸妄山卻不重複了，朝招招手：“回家？我送你。”

雲檀正好也有些事想跟他說，點點頭，跟上去。

“定位發我。”

雲檀說：“我這些天沒在家住，送我去酒店就好了。”

陸妄山看一眼，沒多問，只是想小姑娘氣倒大：“行，酒店定位。”

庫裏南有足夠寬敞的副駕駛座，雲檀卻坐得很拘謹，雙手搭在大上，後背直，目視前方。

陸妄山側頭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問：“剛才誰啊？”

“丁冕，你不認識他嗎？”雲檀側頭，“他之前也是君雅高中的，比你低一屆，績也很好的。”

陸妄山沒印象，他從來才是那個被人記住的：“那比你大三歲，你跟他很？”

“嗯，的，是鄰居哥哥。”

陸妄山忽然笑了，車停在紅燈前，他斜著眼噙著笑意看人的模樣很蠱，嗓音又托著些調侃的笑意，尾音上揚：“雲檀，你怎麽有那麽多哥哥啊？”

雲檀臉立馬就紅了，說話也支支吾吾起來。

倒瞧不出那晚的大膽了。

磕磕解釋：“我，他，就是，我高考前找他要過一些複習資料，現在考完了，今天正好來還給他。”

“還有一個禮盒呢？”

“他今天生日，我就想著送個禮給他。”

雲檀也不知自己為什麽要張，可能是陸妄山問得太直接太理所當然了，“畢竟借了這麽久複習資料，要謝謝他……你說，對吧？”

“嗯，對，人之常。”陸妄山點頭，而後問，“送的什麽禮？”

“……”

雲檀越來越張，“就一個飛機模型的樂高。”

陸妄山點點頭，滿意了。

很快就開到住的酒店，雲檀想說停在門口就行，卻見陸妄山直接駛地下車庫。

“你——”

剛一張口，陸妄山就摟著後頸傾靠近，吻住瓣。

小姑娘嚇了跳，因此陸妄山很輕易就撬開齒。

他天生就長了一張很容易人沉淪的臉，更何況吻技也在那三天中突飛猛進，嗓音也是能人掉骨頭的磁沉。

“雲檀，你要我什麽？”

不明所以，依舊是：“哥哥。”

子扣子被解開，人不斷往上，又被按著肩膀向下坐實。

“我什麽？”陸妄山又問第二遍。

雲檀咬著下，用力抓著他手腕，著聲說：“陸妄山。”

那天很混。

陸妄山最終跟一起進了那間房間。

他實在太有耐心，雲檀跌落在他懷裏，渾皮又泛起紅。

年輕的孩兒分不清床事與事，總是黏人的，雲檀在大腦混沌、抖的同時迫切地想要去親陸妄山。

捧著他臉靠近，陸妄山卻偏頭拒絕：“才能親吻。”

全然不顧剛才在地下車庫分明是他先親的雲檀。

雲檀有些失地“哦”了一聲，卻也乖乖停下作。

可下一秒陸妄山還是親了，著的，像為了給一些甜頭。

他輕聲蠱，認真看著眼睛：“所以，我們要談嗎？”

雲檀坐在他上，因此可以俯視他。

男人手臂線條漂亮，包裹住腰，臉部廓利落分明，卻因忍耐微微紅了眼眶，也因為剛親過水潤潤的，很好看。

不得不承認，陸妄山簡直哪哪都符合雲檀的審。

雲檀被勾引：“好啊。”

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陸妄山眼中，這個看似輕浮的提議與正式的告白無異，手心都在出汗。

聽到說“好啊”，還未來得及高興，小姑娘二話不說上來，啃咬他的，難免有急又不負責任之嫌。

後來陸妄山回想起他們的開始總是後悔。

當時他們都太年輕，他又比雲檀大那麽幾歲，他不想顯得自己太沉不住氣，于是學著雲檀的樣子，讓他們的關系染上隨意的彩，而他用輕佻來包裹自己，以此彰顯他和雲檀的靈魂契合，彰顯他們關系的與衆不同。

這一段不為人知的關系在當時給陸妄山帶來非常充足的滿足，他喜歡看雲檀在外冷漠在他的床上又乖巧像小貓，也喜歡在人洶湧中突然握住的手來引起劇烈的反應，這種的占有讓他非常滿足。

但當時年輕的陸妄山不知道。

輕佻、隨意，出現在一段中最容易壞事。

雲檀從來沒相信過他的，而他也從來沒真正看清過自己的。

-

就像此刻。

“雲檀，我們結婚，好不好？”

雲檀在聽到這句時原本閉的眼皮了，像是沒反應過來，過了十餘秒才睜眼，詫異、茫然地著他。

可陸妄山過來的視線又那樣深，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其中。

雲檀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其實一直不懂為什麽陸妄山過了這麽多年還放不下，更不用說，竟然還和提結婚。

畢竟，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更像一樁荒誕的豔遇。

陸妄山提議也是在床上熱之際，想，或許是他家教嚴厲，若傳出去不好聽，于是便套上一個“友”的名號，來掩蓋他們輕浮的本質。

雲檀自覺，自己并沒什麽特質能夠吸引人。

畢竟，就連當年父母離婚都不想要。

當年那個小雲檀很傷心。

可當逐漸長大，便越來越獨立，也越來越冷漠，竟然也開始理解父母的拋棄。

說實話，雲檀害怕一切的關系，不論親、友還是。

過分必然意味著分開時撕心裂肺。

可即便是這樣圍牆高築的防，陸妄山依舊早早闖心間，為高臺之上唯一的瑰寶。

他低頭，輕輕親吻雲檀的眼睛，溫聲道：“你可以好好考慮、慢慢考慮，等你考慮好了，告訴我你的答案。”

……

那個晚上，雲檀做了一個夢。

夢到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和陸妄山牽著手、拿著鏟子，一塊兒去種樹。

他們笑鬧著挖土，卻在挖到很深時忽然看到了其中的森森白骨。

而後風雲變幻，烏雲覆沒藍天與，暴雨和暴雪同時落下。

他們最終還是被困在了五年前那個暴風雪的冬夜。

雲檀驚醒的瞬間，手機震。

工作群發來急通知，周日上午，丁冕大家去加班，群裏已經一片哀嚎。

李森在罵人，不過罵的是公司老大，丁冕在安衆人。

雲檀誤點了語音，丁冕的聲音忽然傳出來：“大家看到消息先來公司吧，咖啡我買。”

想再關掉已經來不及。

陸妄山放在腰間的手松開，聲線倒平靜：“要去加班？”

“嗯。”

雲檀坐起來，看著地板散的有那麽一瞬間茫然。

“等會兒，我去給你拿服。”陸妄山從另一側下床。

其實這兒也留著雲檀從前的服，可畢竟這麽多年沒洗，何況陸妄山出于私心也不願告訴自己還保留著那些服。

向霧丟在他這兒的服忽然沒那麽礙眼了，可惜過分浮誇，不符合陸妄山的審，恐怕也不符合雲檀的審。

好不容易才從犄角旮旯裏翻出灰的套裝，全新的，標簽吊牌都還沒摘。

大方領領口出大片鎖骨與脖頸，這已經是向霧難得的正裝。

從陸宅到公司車程還很遠，雲檀急匆匆洗漱後換上服就準備出門。

到玄關又被陸妄山回來，塞給一瓶熱牛和一個已經加熱的三明治。

“墊墊肚子。”陸妄山拿起車鑰匙，“我送你。”

雲檀一頓，熱牛的溫度在手心有些過于灼熱了：“謝謝。”

陸妄山側眸掃一眼。

酣暢淋漓的一夜過後，他看著過分如沐春風、和悅了。

居然還打趣：“進步了，沒睡完就說謝謝哥哥。”

雲檀這人很矛盾，不笑時冷，甚至是英氣淩厲的長相，笑起來便顯得嫵。

就像床下床上卻大膽。

臉頰一熱，又有些不服氣，拿著那點氣死人不償命的平靜語調，反問：“哥哥昨晚辛苦了，我謝謝哥哥怎麽了？”

陸妄山一下就樂了。

他時常會覺得雲檀就像一只不那麽親人的小貓，所有人都說這小貓不好，不親人，養不，還撓人。

只有陸妄山知道他的小貓有多有趣兒，這份有趣像是他 和小貓之間的，只要小貓一點點反饋就能讓他一顆心都乎乎。

雲檀說完就快步走了，生怕被陸妄山清算。

一出門，Leo就躥上來。

它太激，差點將雲檀撲倒，被陸妄山勒令停下，才用力甩著尾看著雲檀。

雲檀它腦袋：“Leo，今天媽媽不能陪你啦，媽媽要上班去了。”

Leo忽然往旁邊跑，停在自己的小飯桌前，頭一仰一仰的。

雲檀不懂：“它這是什麽意思？”

“你那瓶牛是它的，以為你拿著是要喂它。”

“啊……”

雲檀低頭看自己已經喝了一口的純牛，很漂亮的玻璃瓶，一看就是市面上買不到的，是牧場裏消了毒直接每日新鮮送來的。

陸妄山本想氣，把Leo的牛給喝。

沒想到雲檀第一反應是“原來是Leo的牛，怪不得那麽好喝”，第二反應“那我還是不要搶它的了，還給它吧。”

陸妄山制止作：“喝吧，家裏有多的，我回來給它。”

雲檀點點頭，終于可以放松用這瓶牛。

走到車邊，在擡上車的同時再次到昨晚陸妄山有多瘋狂，大側牽扯著疼，擡不起來。

陸妄山的車又高，雲檀呲牙咧才坐上車，安心喝本屬于Leo 的牛。

陸妄山過後視鏡看。

看著小姑娘捧著那條僵的蹙著眉忍疼上車，看著小姑娘把醇厚的牛喝到上又去，蓬松的長發垂在前，照出皮上的細小絨。

真的像小貓咪。

可。

-

周日的北京依舊很堵。

陸妄山開到雲檀公司門口時正好上叼著豆漿袋的李森，雲檀本想躲，沒想到李森已經直直看過來呆在原地。

雲檀嘆了口氣，只好下車。

李森已經站在原地一臉揶揄的表，待雲檀走近，撞了撞肩膀：“可以啊，是那個金融男？”

雲檀覺得用“金融男”指代陸妄山有些好笑，便笑著點點頭。

李森回頭看了眼那車標：“我靠！雲檀！我靠！你坐著庫裏南來上這班，設計這車，你怎麽想的啊！”

“車是他的，又不是我的，我只能上這班。”雲檀學說話。

“年紀輕輕就開庫裏南，小檀同志，你這前男友不是純金融男，是闊爺啊！”李森拍拍肩膀，“你們這是複合啦？”

雲檀裝傻：“說什麽呢。”

“沒複合？”

“沒呢。”

沒複合，但提結婚了。

“那質可就嚴重了啊，小檀同志。”李森點點自己脖子，示意，“私生活混容易上PPT被辭退的。”

雲檀步子一頓，忽地意識到什麽。

立馬從包裏翻出氣墊，通過那面小鏡子看到了自己口鎖骨的兩點淡的紅痕。

啊啊啊！！！

陸妄山這個混蛋！！！

從前陸妄山從來不會在上留印記，早上又匆忙，雲檀本就沒來得及照鏡子。

偏偏還穿了一件大方領的，白皙皮上那兩點痕跡太過明顯。

懷疑陸妄山是故意的，在聽到語音裏丁冕的聲音以後。

雲檀杵在公司門口往鎖骨上打底，李森在一旁哈哈大笑：“我怎麽覺金融大爺這有點小狗撒尿圈地盤的意思呢？”

“……”

-

雲檀跟李森一上樓就被急通知開核心員工全員會議。

雲檀因為接手新項目CMF設計也被納設計部核心員工之一。

這還是雲檀第一次開全會議。

平日都很低調，公司食堂有普通散桌和包間，雲檀都是和設計部同事們一塊兒在包間吃，因此職這段時間以來其他部門見過的人不多，只有設計部來了個大的消息倒在全公司傳遍了。

偏偏今天雲檀還穿得格外惹眼。

向霧的服即便是最低調的一件，也有它獨有的巧妙之，比如這件就能恰到好的出整個漂亮的肩胛骨與修長脖頸，短款和高腰修又足夠掐出玲瓏有致的形。

一進會議室就為衆人視線中心。

坐在另一側的男人說：“喲，這是不是就是咱們設計部新來的大！”

他對面的丁冕替回答：“是的，雲檀，這套方案的CMF設計主要由負責。”

男人點點頭，隨意翻看厚厚一沓的項目書：“行，快座吧。”

李森說“好的黃總”，雲檀便也原樣跟了一句。

待坐下後，李森才湊到耳邊跟介紹：“黃有為，黃總，不過我們私下他油味兒，是主管銷售部的領導，知道你在哪兒看到他私照的可能最高嗎？”

“哪兒？”

“PPT！”

雲檀笑起來：“金融男要上PPT，我也要上PPT，黃總也上，在你眼裏誰是能不上PPT的？”

李森哼一聲：“那必須是咱們司草啊！”

又說，“我可提前跟你說啊，你離銷售部這些男的遠點，沒一個好東西。”

雲檀不明所以：“我一設計部的能和銷售部有什麽聯系？”

“這些人最會莫名其妙攀關系啦！這群臭男人懂個屁的設計！偏要一副全世界他最懂車的樣子自說自話，可討人厭了！”

話音剛落，黃有為就說：“這套方案的CMF設計我們之前部評估很不錯，原來是咱們新同事做的，雲檀，你來跟我們介紹一下你的設計理念和細節吧。”

“……”

雲檀現在知道為什麽李森說這群男人討厭了。

這群臭男人懂個屁的設計！

毫無準備地上臺，好在早就將那份設計稿來回修改過幾，滾瓜爛，之前Pre做多了的好就是應對這種場合得心應手。

銷售部、設計部的核心人員又就的發言問了些問題，大致以恭維為主基調，弄得雲檀渾不自在。

總算解放，回到座位時，雲檀收到了雲啓徽發來的信息。

雲啓徽：「小檀，你也該理解你媽媽這些年的不容易，弟弟的病讓緒太繃了，那天也不是故意想對你手的。」

雲啓徽：「何況你說得確實太過分，媽媽養育你這麽多年，你怎麽能對說那些話呢？」

雲檀沒看完，將手機熄屏，深吸了口氣。

那點剩餘的好心一下就煙消雲散。

李森跟說話也沒聽清，直到李森晃的手臂。

雲檀回神：“啊？你說什麽？”

李森擡擡下，示意黃有為：“我覺得你得當心，油味兒好像盯上你了。”

雲檀挑眉：“我又不是他部門的。”

李森一臉“你還是太年輕”的表看：“這些有些實權的領導還能得了煩人的辦法嗎？”

因為今天要確定終版方案，三個核心部門打通辦公壁壘，一下午就在同一間大會議室裏一起磨方案。

所有人都在頭腦風暴，磨細節。

雲檀沒法兒和李森一塊兒魚，和負責對接的幾名科技部員一起工作。

科技部員工就比銷售部員工格斂許多，標準程序員類型，也讓雲檀清靜不。

不過黃有為中途又往邊湊了兩回，狀似無意地跟閑聊。

問是北京本地人嗎？今年幾歲了？有沒有男朋友？

在完自己負責的那部分方案後，雲檀便借口離開會議室。

走到無人的走廊，推開窗戶吹風。

擡手摁在後腰，緩解昨晚因太過放縱以及今天久坐造的酸痛，思緒放空，百無聊賴地想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些，已經吃不消陸妄山那般折騰。

不過轉眼又想起陸妄山年紀也大了，今年都28了，怎麽力還這麽好？

忽然，手機連接的監控APP發出報警提示。

這是因為搬出來獨居，為了安全加裝的監控，一旦有人在門口停留超過一分鐘就會往手機裏報警。

雲檀點開。

猝不及防就看到監控畫面中袁琴容和袁鴻仁，袁鴻仁在哭，袁琴容一邊按門鈴一邊哄他。

自從昨天雲檀離開後，袁鴻仁就一直在哭，他要見雲檀，不見到雲檀就不會停止哭鬧。

袁琴容沒辦法，幸好之前知道了雲檀現在租住的地址，只能帶袁鴻仁來找雲檀。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加班，恐怕又要對他們避之不及。

雲檀後背忽然爬起一寒意。

為什麽永遠都擺不了他們？

為什麽好不容易終于長大，終于可以搬出來住在屬于自己的小家，他們也依舊要來破壞，以那樣輕而易舉的方式。

輕易將這些年可笑的努力與辛苦都付之一炬。

雲檀原本就累極了，迫不及待想等下班後能回去睡一覺，此刻卻全部被打破。

又回不去了。

雲檀麻木地盯著視頻看了會兒，盯得周越來越冷，手機屏幕上方卻忽然跳出一條信息通知。

陸妄山：「快結束了嗎？」

雲檀一頓，劃掉監控界面，點開和陸妄山的聊天框。

大腦依舊有些混，慢吞吞地回：「應該快了。」

陸妄山：「一起吃飯？」

陸妄山：「我明天就要出差了。」

雲檀不知道為什麽鼻子一酸，明明在看到雲啓徽的短信、監控畫面時都不覺得委屈，只是木然的憤怒和煩躁，可陸妄山平淡的兩句話，卻讓忽然委屈至極。

雲檀：「好。」

雲檀：「你出差的時候Leo需要我來管嗎？」

陸妄山：「不用，就去兩天。」

短途旅行不至于讓Leo産生分離焦慮，他時常出短差，到時也會有專人負責給Leo喂食和遛狗。

-

方案終稿在傍晚五點確定。

黃有為起道：“今天辛苦大家，也謝大家，方案我會在今晚發送給郭總最終審定，大家如果有空一起吃晚飯，我請客。”

李森第一個舉手：“黃總，實在抱歉，我肚子疼聚餐就不參加了，謝謝黃總！”

一邊轉過頭來，朝雲檀翻了個白眼。

不過多數人還是選擇一起聚餐，畢竟領導請客，有人能像李森這樣不給領導面子。

黃有為倒無所謂李森參不參加，轉而問旁的雲檀：“那雲檀必須得參加，咱們設計部大還沒來得及好好認識一下呢！”

雲檀一把扶住李森胳膊。

李森也格外上道，皺著眉“哎喲”一聲，掛在雲檀上作勢要倒。

雲檀說：“黃總，李森可能是腸胃炎犯了，我得送去醫院。”

說罷，不等黃有為說話，托著李森就往外走。

等下了樓兩人才一起笑出聲。

再一擡眼，陸妄山那臺車已經等在公司門口。

李森撞肩膀：“不地道啊，拿我當擋箭牌結果是為了去約會。”

雲檀：“你去哪兒，送你？”

“別，我可不當電燈泡。”

李森快三十了，一牛仔背帶，一個白帆布包，看著竟有幾分模糊年紀的青春洋溢。

轉朝地鐵口走，揚手往後朝雲檀揮了揮，“小檀，祝你今晚愉快。”

“……”

雲檀得慶幸這個距離下，陸妄山不會聽到李森的話。

不想等同事們也下樓後惹來太多不必要的關注，便快步朝門口那輛車跑去。

夕西下，大片金黃迤邐灑下，將天際也渲染壯麗的油畫，那輛庫裏南車頭朝西，餘暉灑落在車，火一般滾燙。

跑近了，雲檀便看清了陸妄山。

車窗搖下，他穿了一件全黑飛行夾克，袖子捋至手腕，懶散搭在窗框，眉心被過于刺眼的夕照得蹙，便顯出幾分滾燙的糙與燥，高鼻梁上戴了副并不寬的方框墨鏡，更顯廓立朗，張力都要撲面而來了。

帥得有點兒過分了。

對于搞設計的雲檀而言，實在太賞心悅目。

雲檀忽然笑了，拉開車門上車，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陸總風韻猶存啊！”

“……”

又是這副混蛋樣兒，陸妄山真有點想掐死。

“想吃什麽？”陸妄山問。

“你決定吧。”雲檀不了解現在的北京餐廳，“不過可以不吃高檔西餐嗎？”

有dress code，累人得很。

雲檀靠在椅背上，一天下來讓疲憊不已。

也沒問陸妄山去哪，隨便他開，好在陸妄山最後開到了一個非常滿意的地方。

天天臺影院，多人聚餐有沙發，雙人便是舒適的沙灘椅，餐食是非常致的中餐，環境舒適至極，大片綠與花牆，前面則是巨幕電影，正在播放一部國外影片《在日落黃昏時》。

雲檀覺得愜意至極。

唯一的不自在是，這未免太像一場隆重的約會。

陸妄山正在點餐，藜麥羅氏蝦、花膠黃魚羹、筍牛肩、松針烤褐菇、烤蘋果餅。

雲檀則躺倒在沙灘椅上，喝著現調的漂亮酒，看著電影。

終于可以徹底放空，不用再去想袁琴容們回去了沒。

今天溫度都正好，大概是北京最後一點涼爽的秋風。

《在日落黃昏時》講的是一段越九年的追尋，在九年後男主意外在黎重逢。

男主角詢問主為什麽當年沒有去到相約的維也納，如果去了，他們的人生或許會變得很不一樣。

主角說那時候他們年無知。

還說，你知道嗎？對我來說，現實和基本就是矛盾的。

雲檀吃著晚餐，看著電影。

這是一部由大量對話、對視、行走填據的電影，多年未見的人再次相遇，經歷過長與變化，意依舊在流轉，卻似乎誰都無法更進一步。

雲檀看著杯中不斷上升的氣泡，覺得自己的心口也泛起了麻麻的氣泡。

忽然，側傳來細碎聲音。

雲檀下意識側頭，便看到旁邊的正在接吻。

收回視線，正好撞陸妄山的瞳孔。

他的視線緩緩落在上，結滾，輕聲問：“我們要不要也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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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純陸爹：我們要不要也接吻？

混蛋小檀：陸妄山，要不要做？

下一更今天下午六點，雙更！

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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