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拋線劃開，碎玻璃準確無誤地落進他前方的垃圾桶。

一個荒唐的念頭在這一刻鉆進周念腦子里。

想到月底要稿的人繪畫大賽，其實畫誰都可以，然而在這一刻，偏偏想畫眼前這個凜冽的年。

想看他自畫筆下流出，再躍然紙上。

鶴遂還沒離開，周念抓時間打腹稿，在想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

看見他正在攏骨節分明的指，將還在汩汩流的掌心用力握，想要以此達到止的目的。

可惜效果不佳，很快他骨節間就泛出青灰，指中彌出鮮紅。

周念打好腹稿，想要上前和他說話，剛走兩步就聽到背後有人在：“周念周念。”

轉頭一看，是同班同學羅強。

兩人平時沒來往，關系也算不上絡，周念不清楚他為什麼住自己：“怎麼了？”

羅強坐在自家糧油店門口，里嚼著塊口香糖：“你別告訴我，你這是準備去和鶴遂搭話？”

周念抿了抿，反問：“不可以嗎。”

羅強臉刷地就變了，站起來三兩步跑到周念面前，用特別嚴肅的語氣，一板一眼地說：“我勸你最好不要。”

周念沒懂他的意思：“為什麼？”

“你沒聽說過？”

周念還是沒懂：“聽說什麼。”

羅強嚼著口香糖的停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前方路口的年，生怕被聽到似的，用很小的聲音對周念說：“那可是條不折不扣的瘋狗啊……”

周念在羅強眼睛里看到恐懼，不懂：“有那麼嚇人？”

羅強出驚訝神：“當然嚇人了，他那麼有名，你不應該沒聽過吧？”

周念說話輕聲細語的：“聽過一點點。”

羅強雙手一拍，用塵埃落定的語氣接著說：“或許如果要說咱鎮上最有名的兩個人，那應該就是你和那條瘋狗了。”

“這樣啊……”周念吶吶道。

“瘋狗最討厭和人接，從來都是不出聲只咬人的主。”羅強語氣多出些神，“你這樣的乖乖到他面前，興許連骨頭渣子都沒得剩哦。”

周念：“……”

還真有點怕。

羅強撅，吹了個半大的泡泡，泡泡破掉後又說：“周念，我也是看在咱們是同學的份兒上，好心提醒你一下。”

“……”

“你和瘋狗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離他遠點。”

一個天才畫家。

一條厭世瘋狗。

在所有人眼里，他們的人生看上去似乎永遠不可能有相點。

周念默默聽完，溫吞問：“為什麼你總他瘋狗？他明明有名字。”

鶴遂。

仙鶴的鶴，順遂的遂。

“這你就不懂了吧？”羅強嘖了一下。“我給你科普一下。”

周念哦了一聲。

“我親眼見過瘋狗和他爸打架，他爸拿了把殺豬刀架在他脖子上，你絕對想象不到那刀有多嚇人，大概這麼長——”

羅強用手比劃了個長度。

周念聽得微脖子，緒直接跳到張那一檔。

羅強有說書的天賦，繪聲繪地如同景再現：“就那樣的況下，瘋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臭著臉一個勁兒挑釁他爸，讓他爸砍死他。你說這夠不夠瘋？我當時在場看著，嚇得我一頭的冷汗。”

……

聽完了。

周念對鶴遂更好奇了，更想去和他說話了。

周念抬眼，看著那道清瘦影，坦言：“我還是想去和他說話。”

“真是良言難勸將死鬼。”羅強很無語，“別說我沒勸過你啊，瘋狗剛干完仗，又見了，心肯定很糟，你要是真不怕死就去吧。”

周念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輸給心底的暗涌：“謝謝你的好意提醒。”

羅強沒再多，無奈地聳聳肩走開了。

周念和鶴遂隔著一發子彈的程距離，當步步短距離時，心里也沒底，不準自己會不會為一只良言勸不住的將死鬼。

或許真有可能，子彈會正中的眉心。

終于，周念小心翼翼地來到年面前。

有點張，提橘子的手在漸漸收，手指被塑料袋的耳朵勒得輕微作疼。

周念眼里織著期待和微懼，怯地問：“你好，能……能給你畫一張嗎？”

竟然忘記先做自我介紹。

就在周念準備開口補道姓名時，男生已經聞聲抬頭，轉臉看過來。

這是今日第二次的四目相對。

周念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漆黑的眼睛里，呼吸凝停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名字卡在了嚨里。

一時間忘了開口。

周念和他所隔只有半米，離得這麼近，才看清男生長一張極致的臉。

單眼皮，眼型狹長，包圍著極攻擊的冰冷黑眸，鼻高薄，下頜角線條很分明，窄收得恰到好。

沒見過單眼皮男生有這麼帥的。

鶴遂落過來的目，既沒緒，也沒溫度。

只有兜不住的寒。

周念心里開始犯怵。

即便是這樣冷冰冰的打量，也沒能維持超過三秒，鶴遂掃過周念的臉，又掃了眼背在肩上的畫板，最後特別冷漠無地吐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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