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湯圓小說 夜霧與雪松 第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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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霧與雪松》 第5頁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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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再見

車開到了學校門口,吳校長和李老師先下來。

吳校長抱歉地說:“程老師,今天太匆忙了,晚飯就讓周委員帶你到食堂吃,我也剛從教育局回來,黎書記的意思是搞個歡迎會,鎮政府的年輕同志也會一起,人多熱鬧。”

“好,到時候我一定參加。”程江雪說。

取了行李後,李崢又繞到車窗邊,叮嚀道:“程老師,那我就先進去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李老師很關心同事啊。”周覆勾起一側的,沒忍住說了句。

程江雪沒反應,像沒有聽見似的。

事實上,從坐上了周委員的車開始,李崢就覺得有點心不在焉。

但作為同,他敏銳地聽出了這句話里一點爭鋒相對的意思。

李崢舌頭差點打結:“我們......我們一起來的嘛,照顧生是應當的。”

程江雪的手搭在窗邊:“謝謝你。”

“不用。”李崢被看得不好意思,催促說,“快走吧,早點去休息。”

等他們說夠了,周覆才慢騰騰地發車子。

這小子那點野心思都寫在腦門上了。

就不知道程江雪看出來沒有。

上午出門時下了雨,車碾過田間松的泥土,印下幾道深深的轍痕。

幾只雀鳥騰起來,撲著翅膀,被經過的車輛驚,倉皇遁更深的綠影里。

眼前稻浪翻滾的大片沃野,周覆忽然看著有點煩了。

從學校到鎮政府不遠,幾分鐘就夠了,但路過大門時,周覆目不斜視地開過去,繼續行駛在柏油路上。

“這不是到了嗎?”程江雪驚訝地問,“為什麼不進去?”

的聲音清脆依舊,音量也不大不小,像隨手誤撥的古箏弦。

只是曲調雖在,當中的意卻杳然了。

“這個點了,食堂早就沒飯了,再說我今天在市里,也沒報餐,帶你去外面吃好嗎?”周覆的手指輕敲著方向盤,有微微的膩。

他說完,耐心地等著的意見。

周覆出手,習慣車座旁的礦泉水,冰鎮過的瓶上沁滿了水珠,涼涼地在掌心,卻消解不了他口那份燙人的焦

跟李老師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的表

余暉放肆地潑灑在上,照出白凈面孔上細細的短絨,潤的張合兩下,像浸在蜂柚子里般剔,看上去很好吻。

他從前喜歡吻,在他連續不斷地吮吸下,小小的、被吻到紅腫起來,睫的顴骨掃過,他總是在這種時候的耳廓,寶寶,喊的小名般般,不停地道歉,說對不起,說他忍不住。

但在程江雪聽來,卻是接下來可能更激烈的預告,因此抖得厲害,不停流出明黏膩的水

以程江雪現在的態度,說不定寧可回宿舍泡面,也不愿和他坐下來吃飯。

更不會再輕易地讓他吻到。

面的人,不是被冒犯得太狠,不會人下不來臺。

所以周覆拿不準。

如果大聲喊停車,那麼,他只好為自己的擅作主張道歉,然後掉頭,將送回宿舍。

可等了半天,也只等來程江雪一個“哦”。

除此之外,再也不肯多說一句了。

可能是真想吃東西了,也可能是真把他當司機。

但程江雪想的是,他都坦無私,像完一件普通的接待任務,要是再扭猶豫,顯得自己多小氣,多在意似的。

何況也確實了。

更重要的,初來乍到,不知道哪里有可口的飯館。

人見面,比的不就是誰更耐得住子,更沉得住氣嗎?

難道連和他吃頓便飯的肚量也沒有?

耿耿于懷的那一方,總是難逃落了下乘的嫌疑。

程江雪也不要他後悔,更不想看他表現出莫須有的不甘,只是想讓周覆知道一件事——關于過去那筆賬,已經愿賭服輸,買單退場。

他是周覆,是當年遠近聞名的琢玉郎,是艷在無數人窗前的那白月,是沒被任何姑娘攻下的堅固堡壘,但那又怎麼樣?

當他再次眉眼清雋,溫和有禮地出現在面前,也很難影響到了。

“到了。”周覆把車開到一間兩層高的樓屋前。

程江雪的行李都在後面,邊只剩一個小小的單肩包,拿上下了車。

這就是要待上一年的地方?

程江雪駐足車邊,朝田埂方向,零星散落的農舍上方,正升起裊裊的炊煙,泥土的腥氣,和被日炙烤過的稻苗香,一齊涌的呼吸里。

天空燒得濃烈,遠山巒的廓被暈染得模糊了,大片大片的紅雲像要熔斷夜幕。

這是一個風秀麗的村莊,很有曾在《詩經》里讀到的——“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那份鮮活的時序

周覆在原地等,沒有出聲催促,他的視線釘在薄而瘦的後背上,眼看黃昏和的線像一片朦朧的薄紗,溫地包裹住

終于看夠了,轉時也沒和他做眼神流,盯著地面:“可以進去了。”

還是沒拿正眼看他。

周覆想起前幾年在麗江,晨初染山脊的瞬間里,素白雪坡倏地耀目起來,白得驚心,但一轉頭,程江雪的視線仍黏在他臉上。

他笑著把抱到懷里問:“不是吵著要來這兒嗎,怎麼又不看?”

也老實,直言:“你比雪山好看。”

話剛說完,二人便難舍難分地吻到了一起。

周覆低了低頭。

事到如今,不會再有那樣平鋪直敘的眼神給他了。

“周委員來了,今天要吃點什麼菜?”飯店的老板娘迎出來,看上去和周覆很絡,熱地介紹說,“有新摘的

茄子,是我婆婆自己種的,沒打一點農藥,炒兩個給你嘗嘗?”

周覆說:“我無所謂,看遠道而來的客人吃什麼。”

“這位是您的客人?好水靈文靜的小姑娘。”老板娘湊近了兩步,用夾著本地口音的普通話說。

周覆一只手在兜里,含笑說:“程老師是來支教的,算全鎮的客人吧。”

老板娘很有眼,大聲噢了句,興高采烈地說:“來支教?我兒子也在讀初中,那這頓我請程老師吃,謝您大老遠來我們這里!”

“不用,我代表大家請就可以了。”周覆擺了下手。

興許聊天的氛圍太輕松,程江雪又一直斂眉不語,乖巧地站在他的邊,讓周覆生出荒誕的時空錯位。

仿佛這幾年的嫌隙不復存在,他們還在校門口的小飯館里,程江雪還是那個黏他,被他慣得很使小子,但卻不怎麼喜歡吃飯,總要想法子弄多吃幾口的小友。

他隨口指了下擺滿蔬菜的貨架:“這里的菜都新鮮的,老板娘的丈夫手藝很好,我們鎮里的同事也常來。般般,看你要吃點什麼。”

周覆般般的時候,語氣是沖也沖不淡的稔與溫,聲線舒緩聽。

愣了下,無聲地抬起頭,注視著他。

又是這個眼神。

瞳孔微微地張大,卻不摻雜任何的,好似拂過天邊的雲煙。

連慍怒都沒有,目中就只有一道闃黑的平靜。

仿佛對著他,連一樣起伏的緒都不再拿得出來。

到這一刻,周覆才愿意相信,程江雪是真的不他了。

是啊,他忘了。

三年前,就已經毫不留地退出了他的人生。

像關燈一樣,“啪”的一聲,利落地走了。

還是個學生的程江雪不夠圓,會在到不公正的待遇時,小聲卻執拗地和教授理論,甚至怕自己乖得太久,會怯場,連夜寫好一二三四點揣在上。

也不夠世故,明明做的事最多,但在學生會還是吃不開,功勞全被比會做人的搶了。

一定足夠勇敢干脆,明知道魯莽地拔劍會輸,仍然不肯違背青的赤忱。

上有孩般的執著與天真。

不論經過誰的視野,人們都會喜歡上

歲月好像什麼也沒帶走,人還是記憶里的那個人。

唯一的分別是,已經不肯再看他了。

後廚的一縷油煙味飄過來,被周覆吸進肺里,化開無數細小的芒刺,扎得他心口深倏地一痛。

分別時來不及拔出的彎鉤,經年累月的,它和自己的粘連在了一起,冷不防地就扯一下。

兩秒後,程江雪警惕且陌生地告誡他,聲音很輕:“麻煩我程江雪,或者程老師,般般是小名,歸家里人的。”

“不好意思,一下子忘了。”周覆抬了抬手,出個似笑非笑的,有點為難的表,“不過,你不用這麼如臨大敵的吧?只是個稱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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