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的氣氛，忽然周覆這麼一講，大家轟地笑了。

程江雪也忍不住低頭，噗嗤了一句。

薩特說，存在先于本質。

但即便是在存在主義學說中，也認為個人的人格核心特質構選擇的底和邊界。

不管過去多年，社會份和立場發生了何種變化，周覆也還是那個周覆。

眼神清亮又帶著傲氣，溫和的笑容里摻了幾分野，像一陣抓不住的風，規矩束縛于他，如一掃即破的蛛網。

派出所的人趕來後，把帶頭打架的那幾個通通帶上了車。

工作人員們大聲吆喝：“散了散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大晚上別總聚在一起，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劉所長客氣地給周覆派煙：“今天謝謝了，周委員。”

“沒事，帶回去好好勸一勸，有什麼糾紛及時解決。”周覆禮貌地接了。

劉所長站在他邊，比近一米九的他矮了一大截，勾不著他的肩膀，只能一下小臂說：“看不出啊，人瘦的，勁兒這麼大，這王得富吧，連我都不敢近他的，你把他給撂地上了？”

周覆掐著煙信口胡謅：“嗐，我小時候也混，總是和人約著打架，不總結經驗不行。”

程江雪一聽就知道是瞎扯，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還沒有過不喜歡他的人，和誰都兄弟似的。

劉所長也笑：“得了，早點回去休息，耽誤你時間了。”

“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迎檢的時候沒找你幫忙。”周覆擺了擺手。

他看了眼程江雪，剛才打開車窗時進了幾只蚊蟲，坐得歪歪扭扭，頭和子不在一條直線了，正全神貫注地躲避著，兩條細白胳膊氣地蛇來蛇去，唯恐被叮出一個半個的包。

周覆笑著指了下車：“我是得走了，還帶著白水中學的支教老師，先把送回去。”

“你忙，慢點開啊。”劉所長招手說，“改天我請你喝酒。”

“好說。”

周覆重新上了車，一張小臉被頭頂的燈照得發白，丁點也沒有。

他問：“被這場面嚇到了？”

程江雪不在狀態，遲愣地“啊”了一聲。

看這樣，他半真半假地開玩笑：“表有點懵啊，總不是在擔心我吧？”

這回聽清了，程江雪抬起下看他：“不容易。”

周覆反問：“你說誰不容易？”

慢慢出個微笑：“當然是你呀，年紀這麼大了，自我覺還能這麼好，見。”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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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見

回去的路上，為了緩解尷尬，程江雪問：“剛才那個什麼富的，好像很怕你。”

在看來，這算得上新鮮事。

讀大學的時候，不論男，提起周學長來，或佩服或欣賞或仰慕，沒有人會怵他。

“也不怕吧。”周覆一只手扶了方向盤，“我剛到鎮上的時候，他就主找我反映況，他們家呢，也確實符合建檔立卡貧困戶的條件，他這人是莽撞了一點，但很重義氣。”

原來是激。

程江雪低頭不響。

車從大門開進去，周覆繞到宿舍樓後，熄了火。

“到了。”他溫出聲，“下車吧。”

程江雪推開車門，怕他就這麼走了，提醒道：“那個......我的行李還在後面，開一下後備箱吧。”

“沒忘，你站著別，我來拿。”周覆說。

想拿也拿不起呀。

就算要逞強，也得考慮一下自條件。

老沉的一個箱子，周覆提下來，放在水泥地上，蓋上後備箱問：“你那麼點力氣也弄不上樓，我給你送上去。”

他好人做到底，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程江雪細聲：“嗯，謝謝。還有，晚飯多錢，我發給你，我們一人一半。”

“吃頓飯而已，這麼點錢你也至于？”周覆皺著眉問。

程江雪堅持：“至于。畢竟不是從前了。”

“原來你還

知道從前。”周覆輕嗤了聲。

風停了，夏日的黑夜已深濃，連樹木的影子都堅實笨重，他清亮的眼睛浮在夜里，消了笑意。

程江雪一臉認真的表：“我只知道我們現在什麼關系也沒有，不好白吃你的東西。”

“隨你。”清涼的空氣里，周覆站在車邊看著，忽然笑了，“但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嗎？還發得了？”

只顧著撇清關系，怎麼把這一出給忘了？

分手的時候，拉黑了周覆一切的聯系方式，完全違背了爸爸教給世原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君子絕，不出惡語”。

但那會兒只顧宣泄自己的負面緒，管不了那麼多。

就像越王勾踐伐吳時命三軍皆穿白，仿佛不做出點什麼極端行為以表決心，就無法達到哀兵必勝的目的。

後來讀研，又在一本雜書里讀到一句話，講“與人絕，言中惡語，非無，懼悔也”，的眼眶霎時熱了，似乎隔著泛黃的單薄書頁，和古人共了一場。

說來說去，撂狠話也好，斷絕往來也好，不過就是周覆太難忘。

而生怕自己後悔。

程江雪愣了幾秒，笑著往回找補：“過去年紀小，做事比較沖，其實有什麼必要呢，分個手而已，不用搞得這麼僵的，我這就把您加回來。”

說的真好啊。

設地，婉轉迂回，儼然一個心智的大人。

周覆笑得如長輩寬宏：“真是長大了。”

“那我掃你吧。”

主表態後，總要有相應的配套作，才好顯得輕舟已過，能心平氣和地把他當個老朋友相，剪斷了那些枝枝節節。

加完微信，程江雪就收起了手機。

“走吧，我們住在三樓，你是樓梯左手邊第二間。”周覆指了下上面。

程江雪疑地重復：“我們？”

後浸著無邊黑夜，周覆一只手搭在拉桿上，拘著幾分浪的笑：“對，我們，有什麼問題嗎？”

“鎮里的宿舍......就這麼幾間呀？”程江雪慢吞吞地說。

周覆筆直站著，鼻息間逸出半聲氣音，語重心長：“二小姐，你也看見了，這棟樓還不到四層高，住著全鎮的干部呢。咱們倆又是最後來的，指誰給你騰屋子？要不然你吹個哨，讓大家都下來站好隊，你去挑，看著哪兒滿意就住哪兒，嗎？”

程江雪揚眉向他，有些生氣地說：“我什麼時候說不滿意了？”

“你的臉上寫滿了抗拒。”周覆笑得無奈又寵溺，“放心，就算你想，鎮里也不會安排我們住一間，怕什麼。”

“你在說什麼，誰會想和你住一間？”程江雪瞳孔一震，都已經上了一層臺階，立刻回過頭說。

周覆像是才了解況：“哦，程老師不想和我住一間。”

程江雪抓著扶手，大聲強調：“當然！”

居然說得出這種話，年紀越大越不要臉了呢。

才說過像大人，這麼快原形畢。

像被嚇到，周覆的食指摁了摁耳屏：“小點聲，別的同事還沒休息，以為我拿你怎麼樣了，對我名聲不好。”

“......”

到了三樓，程江雪拿著吳校長給的鑰匙，開了那扇半舊的紅漆木門。

一混合著灰塵、舊木頭和淡蚊香的味道撲面而來，格局簡單到一眼盡。

大概十來個平方的糙地面，有些地方被腳步打磨得泛，靠里墻的正中，穩當地放著一張單人鐵架床，不地方已經出深褐的銹跡。

房間早就整理過了，洗漱用品和床單被套都是新布置的，應該是學校那邊的意思。

只不過床鋪得不厚，邦邦的床板上，一張略顯簡薄的墊子。

周覆把箱子推進房間，簡單介紹了下：“這是棟老樓，設施沒有那麼新，洗手間和浴室都在外面，樓道里有應燈，你半夜出來先喊一嗓子，剛才那音量就行，一準兒能亮。”

他的語調里，有京城人士講話一貫的散漫和詼諧。

“......好。”程江雪說。

真的很難忍住不對他翻白眼。

周覆還要代兩句別的。

被程江雪用一個很甜，但也很假的笑容打斷：“謝謝你幫我的忙，周委員，天不早，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哇，現在真是懂事。

幫賣了半天力，連杯水也沒撈著喝，一沒了利用價值，立馬就被轟走了。

周覆愣了兩秒，無奈點頭：“睡覺之前，你記得把......”

“晚安。”但程江雪本不想聽完。

眼看再不走要趕人了。

周覆抬了下手：“好，你早點睡。”

他也懶得再嘮叨，讓這小姑娘自己去折騰。

這個晚上，要是他于兩次，就算行事穩重，生活基本能自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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