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與雪松》 第19頁
掛斷後,程江雪在暗夜里笑了聲。
放好手機,又靜躺了會兒,清空思緒,睡著了。
歡迎會結束後,一連幾天都沒見著周覆。
那天在臺階上,好像聽見他跟珍玉說要去哪里,也沒放心上。
下班後,江雪在水池邊洗服。
上左倩,們簡短地寒暄幾句過後,便各忙各的。
于濤走過來,把臉盆放下:“倩倩,你都在鎮里住了半個月,上周也沒見你回去,爸媽沒打電話來催啊?”
“這兩周不是忙嗎?縣里要來檢查。”左倩一邊擰著服,一邊說,“我爸媽催我也沒辦法,我就把群里的通知發給他們看,不過下周六我要去趟省城,周末培訓。哎,程老師,你要不要坐我的車,一起去省里買點東西?”
“當然好啊,我上完周六的課就和你去。”這麼久沒逛過街,程江雪眼睛都亮了,“就是太麻煩你了。”
左倩說:“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在路上還有個伴,一個人開這麼遠的車多無聊啊。”
“可以的,謝謝你呀左姐姐。”程江雪笑得很甜。
左倩提起服過水,悄聲說:“你也別謝我了,是周委員私下叮囑的,讓我去省城的時候,記得問問你去不去,他說你人小,喜歡穿的牌子只有大商場有賣。”
又是周覆。
程江雪晦地抿:“是......是啊,周委員對每個人都很關心的。”
“這倒是句實話。”于濤也跟著接了句,“上半年搞招商引資,每次都來一大幫人,以往都是左倩們幾個陪著,回回鬧到深夜,醉得不輕。周委員來了以後,們就再也沒喝多過了。”
想起上個月的飯局,左倩蹙著眉頭:“你不知道,那群做生意的是真能喝啊,一杯接一杯的,什麼敬酒的名頭都用上了,我都怕周委員撐不住,倒了杯白的準備替下他,他反手就擋嚴了我的杯子,自己一口干了。”
“怎麼樣,那一刻被迷倒了是吧?”于濤嬉皮笑臉地八卦。
聽了半天,程江雪仍不聲著子。
左倩瞥了眼,謹慎地回:“不要說,是激領導關心而已。周委員也不是輕浮的人,我們幾個送他到宿舍,都是到房門口就回去,從來不越界的。”
而程江雪友善地朝笑了下:“就是,哪有那麼容易許出芳心,太小看我們孩子了。”
“對對對,還是語文老師說話水平高。”左倩忙道。
程江雪笑過後,飛快地洗完手上這幾件,回了房間。
不過衛生院的人倒是來了,第二天他們就帶上專業設備,給整棟樓都做了一次消殺。
在來到程江雪房間時,張醫生在征求的同意後,打開了的柜子。
他特地多灑了一圈消毒,對說:“程老師,注意保持干燥,東西就不要放進來了,蟾蜍一類的生,就喜歡待在暗的環境里,另外.......”
他使勁兒從背包里掏了幾樣東西:“這些艾草包你拿著,放在室的邊邊角角,它們散發的氣味對蚊蟲有一定的驅趕作用,預防一下也好。”
程江雪接了:“謝謝。”
“哦,對了。”張醫生看了眼袋子里面,又像記起什麼重大任務一樣,手指在空中點了點,“差點就忘記了,喏,給你拿的藥膏,涂在手掌心里,傷口能好得快一些。”
程江雪猶疑地出手指:“你怎麼知道我摔跤了?”
“老周說的,他臨走前特意打電話代我,讓我給你捎上。你來我們這兒支教,照顧好你的,那是天經地義的。”張醫生倒是丁點沒往其他方面想。
哎了一聲:“好,謝謝你啊張醫生,也謝謝......周委員。”
“太客氣了。”
程江雪笑了一下。
手里著那管藥,遲疑了片刻,還是沒有追問周覆去哪兒了,幾天能回來。
對其他人就是這樣的,溫客氣但又適度冷漠,清晰分明的社邊界。
那麼,也一定能做到這樣對他,哪怕要在他的邊待上一年。
連續搽了幾天藥膏後,程江雪的傷口就痊愈了。
下午第一節是的課,站在一樓的走廊上,挨著齊膝高的木質欄桿,抱書垂目。
午後的日斜斜地籠過來,把在領口外的皮照得白凈亮,像
蒙了層冷調的薄瓷。
程江雪覺得手心的,撓了兩下後,忍不住揭去了那層殼。
還好沒有再流。
上課鈴聲響起,朝還從場上往這邊跑的小不點招了招手:“快一點,要上課了。”
真倒霉,這節又是班主任的課,幾個男孩子吐了吐舌頭。
最近他們對意見不輕。
自從程老師來了以後,課後作業變多了,得花過去三倍的時間對付功課,經常得寫到半夜。
關鍵這位氣的人還很不好敷衍,每個人的習題冊都看得仔細認真。
讓課代表搬了一套桌椅放在教室外面,天氣涼舒適的時候,程老師從來不在辦公室坐著,就待在走廊上批改作業,時不時地站起來,背著手往里瞧一眼,看誰不聽講。
逮著那淘氣不聽話的,班會課上嚴肅批評不說,還要寫一千字的檢討,本來作業就做不完,簡直雪上加霜。
還有隔幾天就要來一場的單元測驗,考得不好也要分析原因給看,現在就連周末都要按時到學校補課,本就沒有玩耍的空余。
他們小學可不是這樣的,上什麼課都敢悄悄地溜出去,一群人在塘里魚捉蝦,累了就歡暢地洗個澡,別提多愜意。
上學有什麼要的?算是下死功夫讀了,也比不上城里的孩子,村里考上重點大學的人那麼,是祖上冒青煙才有的事。
但是大城市來的老師,連校長也對的做法贊不絕口,還總在升旗儀式上強調,這是老師們額外的、無償的付出,反復教育他們要懂事和恩。
他們再頑皮,也只能聽話。
但背地里總忍不住埋怨,放學回家的路上,拈起自己的校服子當擺,學程老師走路的窈窕樣,學說話的細聲慢氣,筆時翹起的小指,然後放肆地大笑。
等人都從後門進去了,程江雪才慢慢地站上講臺:“好了,我們開始上課。”
翻開課本,下面也響起書頁聲。
程江雪抬起頭,聲布置了今天的任務:“上周單元測試,我們班況不是很好,明天上午音樂老師不在,正好我來給大家講卷子,順便鞏固一下知識點。今天我們先上新的容,《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把書翻開。”
剛講完,底下幾個男生議論說:“音樂老師怎麼又不在?是被人強行弄不在的吧。”
程江雪看了眼,為首的仍舊是白順那個刺頭。
他是白水村主任的小兒子,家里條件比其他人要好得多,加上長輩們寶貝一樣地慣著護著,比同齡人懂事更晚,也更難管,總是領著班上同學搗。
平時程江雪呵斥他,他都歪著腦袋看遠,很不服氣。
程江雪瞪他一下,發出了一道小小的警告,提醒他這是在課堂上。
收回目,繼續說:“在講解課文前,先介紹一下它的作者,魯迅先生原名周樟壽,後改名為周樹人,他譽二十世紀的文壇,同時也是一名偉大的思想家,他出生于一個仕宦之家,三味書屋就是他......”
程江雪一邊說著,一邊手往筆盒里取筆,準備寫上板書。
可剛一打開單薄的紙蓋,就看見十來條黏滿黃土的蚯蚓在里面麻麻地扭,就快從蓋子里出來,沾到的手指上。
心頭突了一下,條件反地往回了手。
但顧慮這是在課堂上,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面,程江雪強行把惡心了下去,從容地補充:“就是他兒時讀書的地方。”
這一看就是男生搞的惡作劇,要是這會兒流出害怕的樣子,以後還怎麼管他們?
況且比起前幾天在柜子里看見的蟾蜍,這個要好多了。
程江雪用筆擋嚴了蓋口,若無其事地從講臺上撿了個筆頭,轉寫下課文名。
寫完,放下筆,拍了拍手:“昨天已經布置了你們預習,老師提一個簡單的問題,查一下你們做了沒有。”
“好!”同學們異口同聲。
程江雪邊帶著笑,慢慢往講臺下面走,一邊道:“文中魯迅先生提到的,在雪地里捕鳥的辦法,是誰教給他的?”
這個把月來的課堂氛圍都不錯,每次一提問,孩子們都爭先恐後把手舉得高高的,生怕程老師看不見。
但徑自走到了最後一排,拿下他擋在臉上的書:“白順,你來告訴我答案。”
“......我......老師......”白順兒就沒預習,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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