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與雪松》 第43頁
剛走進來,程江雪一時都分不清,這是宿舍,還是他的另一間辦公室。
周覆打開餐盒時,翻了兩頁桌上的資料:“你還考要遴選啊?”
“不一定能考上,多做兩手準備總沒錯。”周覆著眼眸,語氣毫無波瀾。
程江雪撇了下,他開始著手準備的事,就沒有不功的。
周覆日常看著什麼都無所謂,面上常掛三分不屑一顧的笑,但在大事上從沒出過紕,是個再牢靠不過的人。
“吃飯吧。”周覆把一盒米飯揭開,放到面前。
程江雪吃不了這麼多,小心地撥出了一部分到蓋子上。
周覆好奇地問:“這是準備留給誰?”
“給門衛大爺養的那幾只小黑狗,它們看見我就搖尾。”程江雪用兩筷子左右互撥,把粘著的米粒弄干凈,“免得浪費,多可惜。”
周覆笑:“現在還知道珍惜糧食了,不簡單哪程老師。”
程江雪夾了菜心吃,順就夸自己:“我以前也知道。”
“是嗎?”周覆故作驚詫地往上眼皮,“那我半夜眼地煮了面,端到您邊怎麼也不吃呢,還差一點要往里面吐口水。”
好像是有一次。
程江雪生了他的氣,年紀小的時候氣也特別長,能悶悶不樂一晚上。
等周覆回來,就那麼在沙發上睡著了,肚子得咕咕。
他特地到廚房去煮面,煮好了又端到的面前,給賠不是。
但程江雪還不解恨,梗著脖子說不吃。
周覆再要勸,真能啐一口唾沫進去。
時間對人是有再造之力的。
那個愁苦輾轉的晚上,程江雪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
但只是過了三四年而已,已經不記得是為什麼生氣,也許只是件再小不過的事。
可能就是單純地要周覆來哄自己。
和他出去參加聚會,也要他不斷地關注的,冷了還是熱了;每次假期結束回京,下了飛機,必須第一時間看見他的影;扭著,就是不肯說自己喜歡哪一件服,非要他猜來猜去。
在過去,這都是確認周覆是否的手段。
而程江雪總能把這些小恩小惠不斷地放大,放大想要的。
完全是在憑著一意氣,想解開一道題干就出了問題的錯題。
後來想想,那個時候的程江雪,也的確讓人難以招架。
最周覆的那一年,也最不知道怎麼人。
現在長大幾歲,不會再服這種令彼此作難的苦役。
冷熱不一定要他來知,緒掛臉也不一定要他來消解,更不一定要他做非此即彼的選擇。
程江雪用筷子了兩下飯。
眨了個緩慢的眼,反問他:“有這回事嗎?我沒什麼印象了。”
“是不是當了老師以後,記就不大好了?”周覆有些惋惜地說。
他仍溫和地著,試圖捕捉每一個微小的表變化。
不過,鎮靜下來的程江雪很輕地笑了:“也可能是那段過去太不值一提吧,這兩年要彩多了。”
“哦,有多彩?”看著故弄玄虛的樣子,周覆挑了下眉問。
程江雪編不出來,懶得多說:“這好像和你沒關系。”
他地著手里的筷子:“是,沒關系,這不隨便聊聊嗎?”
盯著周覆的眼睛:“但你看上去不隨便的,好像很張。”
“......”
吃完飯,程江雪幫著一起收拾了下。
周覆打開窗子通風,提上垃圾袋:“去休息,這里不用你管了。”
“好吧。”程江雪走在他後面,小聲說了句,“謝謝。”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回了自己房間,坐了一會兒,用臉盆裝了昨天的服,打算出去洗。
天已經黑了,燈孤白地抹在墻壁上。
路過周覆門前,往里面看了一眼,既沒開燈,也沒有關門,他也不在。
倒個垃圾倒這麼久啊?
程江雪沒在意,在水池邊洗著服。
洗了一陣子,耳邊約傳來一段手機鈴聲。
響了一遍,斷了,又響了一遍。
程江雪不確定是不是周覆的。
關了水龍頭,干凈手,走到他房間去看。
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放在桌上的手機在亮著。
程江雪走近了,才看清屏幕上顯示了“周二柱”這三個字。
用力吸了一下臉頰,忍著沒笑出聲。
周其綱在家里排老二,小名又柱子,但也僅限于老一輩口中喊喊,誰敢真當著他的面造次?
但他兒子竟然別出心裁地把這兩個字來了個合并,取出了新外號。
程江雪想了一下,還是替他接了:“你好。”
不是要這個面,而是能會父母擔心兒的心。
尤其現在在異地工作,每次接電話稍微晚一點,或者錯過江士的來電,媽媽都著急得不得了。
聽著這聲清脆悅耳的你好,周其綱頓了會兒。
周其綱溫言問道:“你好,請問是哪一位?”
程江雪遲疑幾秒。
要說是哪一位?周其綱又沒見過,就說是同事吧。
“我是他的同事。”程江雪把手機在耳邊,“周覆去樓下倒垃圾了,一會兒等他回來,我讓他給您打過去。”
周其綱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程江雪說。
放下手機,又回了水池邊清洗服。
一陣腳步聲從下而上,是左倩從外面回來了。
每個下班的人都差不多,一副被吸干了
氣的枯槁樣。
懶懶地打招呼:“嗨,程老師,你就洗服了。”
“昨天的,今天還沒洗澡呢。”程江雪笑了笑,又問,“左姐姐,你從樓下來,看見周委員了嗎?”
左倩指了指前排亮著燈的大樓,說:“我看見他回辦公室了。我跟你說,周委員渾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勁,帶著幾個村支書在山下的稻田里轉了一天,晚上還要點著燈寫扶貧工作日志,整理材料,我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我今天是了兩份表就累死了......”
終于意識到自己說太多,抬起頭問:“程老師,你找他有事?”
問完,疲累的雙眼里流一。
程江雪趕解釋:“不是,他房間沒關門,我聽見手機一直在響,好像是他家里人找他。我還以為他就在下面,他不是怕這一層有同志,老是下去煙嗎?”
左倩點頭,直接告訴:“哦,他沒煙,但他的辦公室在三樓,306。”
忽然報這個是什麼意思?
“嗯?”轉折太快,程江雪睜大的眼睛里滿是疑,“還得送去給他嗎?”
難不周覆今晚打算睡在辦公室?
左倩鼓勵般地沖wink了一下:“我覺得可以。”
“左姐......”
程江雪剛要說話,就被左倩用曖昧的噓聲打斷:“我懂。”
“......”
不知道懂什麼了。
但那個眼神看起來不是很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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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第25章 秋山
左倩走後,程江雪提著一件服,在水池邊站半天。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是僵的。
就知道瞞不住,只是同坐了一次車而已,已經被看出端倪了。
程江雪很快洗完,回房間的窗臺上晾好。
一低頭,看見剛才撥出來準備喂給小黑的米飯。
這要是留過夜就不好吃了。
程江雪扶著桌子,抹了抹子腰線上濺到的水珠後,又抬起下。
山里的月是涼的。
過老榆樹的枝椏篩下來,在水泥路面上碎一塊又一塊。
風一吹,就像被扔進薄荷酒里的冰,浮浮沉沉。
不知道周覆什麼時候才回來。
反正要去門衛那兒,不如就順路給他送去,也省得周伯伯著急。
程江雪定了定,隨手理了一下鬢邊的發。
著盒子出去,經過隔壁時,捎上了他的手機。
天黑了,遠的路燈次第亮起。
程江雪到了門口,立刻用上地表最強的喚狗,接連嘬了好幾聲。
幾只黑白混的雜小狗從草地上跑出來,圍著的腳打轉。
把加了番茄排骨湯的米飯撥到它們那只缺了一個角的瓦盆里,了其中一只的頭:“吃吧,吃飽一點。”
喂完了,程江雪把一次飯盒扔進垃圾桶。
在一樓洗了洗手,和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您還沒睡呢?”
“沒有,晚飯多吃了幾口,消化消化。”大爺笑呵呵地說,“你呢程老師,這麼晚了還到這兒來,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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