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與雪松》 第50頁
“媽媽給你裝了不東西,都在後備廂。”程江讓表緩和下來,他說,“一會兒吃完了飯,給你搬到樓上房間去,你要吃不完,拿去學校分一分。”
“好。”程江雪抱著他的手臂說,“謝謝媽媽,也謝謝哥。”
“一家人講這種話。”程江拍了拍的手,“不管你幾歲了,我......我們都是最你的。”
程江雪拿下往他肩上一支:“我知道。”
那一縷甜熱的呼吸落下來,發梢掃過他的臉時,還帶著山中野果的青翠,蹭在他的襯衫上,讓程江心頭猛地一跳。
他幾乎是本能地抬起手去攏住。
但剛起了半寸,指尖才到的頭發,程江雪就起來了。
只留下一點轉瞬即逝的溫。
程江的手就那麼懸在了半空,五指微微張開,十足的笨拙和茫然。
他訕訕地收回來,手指重新落在子的線上,關節發發麻。
妹妹什麼反應都沒有,只顧朝他笑。
程江也只好笑:“怎麼假期也去上課了?我們以為你在宿舍。”
程江雪說:“是我和李老師要求的,這里的孩子基礎不太扎實,既然我們大老遠來了,又帶了初一,總是想把底子打牢一點,以後還能有所提高。”
“是,遇到你們這樣的老師,對孩子們來說是件幸事。”
程江上這麼夸,心里還是覺得他這個妹妹上的浪漫主義彩太重,太過于理想化了。
程江雪哼了下:“他們可不覺得哦,背地里我程皮,不讓他們一口氣。”
吳洋哈哈大笑,打著方向盤說:“小鬼還逗的。”
程江雪把他們帶去學生媽媽的飯館里。
點了幾個菜,對他們說:“我們就坐外面吧,這里菜雖然不多,但都很新鮮,是自己地里種的。”
“看得出來,這辣椒長得跟變異了似的。”吳洋拿起一個說。
程江雪了凳子:“老板手藝也很好,周......”
見對面兩個人都看著,又改了改口:“鎮里上班的人也偶爾會來這里,開小灶。”
但吳洋已經聽出來了,他喝了口礦泉水:“是嘛,周委員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地上走的,海里游的,我不信他能天天去食堂打飯吃。”
“這你就冤枉他了。”程江雪著一筷子說,“除非趕不上了,不愿阿姨總是等著,他還真是每天都去食堂吃飯,也沒聽他嫌過哪道菜弄得不好。”
吳洋尷尬地笑:“那就......那就是他有修養,表面功夫做到家了,不合胃口也能吃下去,這種人心機和城府都很深的,你本聽不到他一句實話。”
程江雪敲了下他的手:“阿哥,別老惡意揣測人家好不好?”
“你還維護他的。”吳洋痛得吹了吹手,又拱了一下程江,“管管吧,胳膊肘都拐到天上去了。”
程江始終安靜坐著,哪怕腔里的一顆心兀自撞擊,撞得他頭干,也沒有流出一點不悅的樣子。
他端起白開水說:“確實不該那麼說周委員。”
程江雪說:“看吧,我哥在這種大是大非上,最有原則了。”
吳洋嘖嘖兩聲:“評價你前男友的品行,這大是大非?妹妹,你有點太看重他了啊。”
程江雪的耳廓紅了一截:“這不是看重,換了任何人都一樣的,背地里議論人不是好事。”
“你跟顧季桐議論的還嗎?”吳洋吃驚地問,“你倆這是沒在一塊兒,要躺一個被窩里,能連著說好幾十個人的壞話,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們說的都是男的!”
“周委員也是男的,還是個雄特征巨明顯的男人,你看他那結,那......”吳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算了不說了。
“......”程江雪一時還真反駁不了。
好在老板娘端了一盤炒上來,笑呵呵地說:“程老師,先慢慢吃,後面的他爸爸還在炒,今天包廂里有一桌客,您稍等啊。”
“沒事的。”程江雪說,“我們不趕時間。”
吃飽了,吳洋了肚子:“味道還不錯,只比我家的主廚差一點。”
“行了,你也不是專程來吃飯的。”程江說。
吳洋忽然靠在墻上,撐著頭看他:“哎,你怎麼這麼大歲數了,還不找朋友?我一直很好奇這一點。”
程江面不改地夾了片綠葉子,說:“我多大歲數,不是和你一樣大嗎?”
程江雪問:“那你談了多個朋友?”
“你說正式的還是不正式的?”吳洋很嚴謹地區別開。
“......Both.”程江雪翻了個白眼。
吳洋數了數:“正式的就一個,不正式的有六十九個,畢竟我從大學開始談。”
程江抬了一下:“你直接說只有學校往的那個,最正式。”
吳洋兩只手往後一翻,打著哈說:“人嘛,真總是發生在青春年時,那會兒也最純粹、真摯,現在再也不可能有那種沖咯。”
“哎,周委員談了嗎?”吳洋又朝前一豎耳朵,打聽起他來,“像他這種家庭,應該都是安排好的吧?我媽只不過是有兩個臭錢,也喜歡擺架子,連都常跟我說,你在外面玩玩就算了,別搞出小鬼頭來,結婚得聽家里的,不要拎不清。更不要說周家爸媽了!”
程江雪剛才還漾著的眼波,立時便收住了。
那黯淡來得迅疾又徹底,連個過渡都沒有。
程江看在眼里,忽然覺得,周覆的勝算也沒那麼大了。
不知道周家這個安富尊榮的門楣對其他姑娘來說,有著多大的吸引力。
但對他通淡泊的妹妹而言,反而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是他的扣分項。
果然,江雪角的笑像失了魂,冷冰冰的:“我不知道他什麼家庭,跟他不。”
“又不了?你舅舅認識他爸的......”
“好了。”程江放下筷子,打斷道,“別總討論一個外人了,吃完我們就走。”
他起去買單,老板娘一直說程老師很照顧小孩,打個半折算了。
程江放下五六張鈔票:“您做點買賣也不容易,拿著吧。”
“是啊,護學生是我分的事,不用客氣。”程江雪也說。
“好好好,下次再來啊。”
開回鎮政府的路上,程江雪才想起來問:“你們倆今晚住哪兒?”
吳洋說:“繼續往山上開,頂上不是有個度假酒店嗎?我跟你哥上那兒去住。”
程江雪哦了聲:“那都出了白水鎮,不是廣黔的地界了。不過也好,我們這里沒個像樣的招待所。”
“嗯,我總不好到你房里睡,是吧?”程江逗說。
程江雪無所謂地說:“那有什麼,你不怕著涼,睡地上就是了,小時候我還不是在你床上打滾,我們是親兄妹呀。”
說完,程江薄薄的本想往上翹,做出個要笑的模樣。
是應該要笑的,他的養父母教給他的,始終都是溫潤謙和,待人以誠,更何況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
但卻像有無形的線在扯著他的下,拼命地拉。
最終呈現在臉上的,是個潦草而又勉強的笑,拼湊出近乎稽的哀愁。
好在車昏暗,程江雪沒有看清。
吳洋也湊過來,嬉皮笑臉:“那我也
去你房間睡吧。”
“你走開。”程江雪推了他一下。
到了宿舍樓下,吳洋開了後備廂,拿出個大行李箱來,程江提著就上樓了,讓程江雪在前面帶路。
周覆站在三樓的欄桿旁,看著他們開進來。
夜已濃,樓下那盞燈照在灰蒙蒙的磚墻上,構出一道黛的廓。
指間的煙燒了大半,灰白的煙灰積得老長,將落未落。
上樓時,程江雪偏過頭朝哥笑,眼角都是彎的。
一又酸又苦的滋味,隨著氣一起翻涌上來,要沖出嚨。
周覆被堵得不上來氣。
他下意識一抖,那截煙灰便斷了,無聲地墜下去。
晚風漫卷過來,吹得他渾發冷。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近了,他也沒。
“周委員也在。”程江握著推桿,走了兩步說。
周覆摁滅了煙,轉過:“我住這里。”
程江點頭:“那我們先進去了。”
程江雪走得慢一點,路過他邊時,簡單打了個招呼:“吃晚飯了嗎?”
“沒有。”周覆眼眸低垂,聲音像咽了把沙子一樣啞,“胃疼,吃不下。”
程江雪哦了一聲:“那你早點......”
“般般,拿鑰匙來。”程江站在房門前。
微點了個頭致歉,客套話也懶得再說了,小跑著去給哥開門。
周覆的膛起伏得更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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