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雪能約猜到，傅宛青和周圍的人不太一樣。

也許是走路時得過分直的腰桿，也許是刻意邁得極優雅的步子，哪怕在沒有旁觀者的路上，也像踩著看不見的地毯。

自覺失言，搖了搖頭：“沒有。”

傅宛青沒多說，到了二樓就與道別。

一直到洗漱完，程江雪躺在床上，耳邊還回著一種陌生的、微甜的嗡鳴。

開始和周覆有聯系，是四月底的事了。

就快到五一表演，話劇排練更加鑼鼓。

程江雪也加顧季桐的健行列，每天踏個單車穿梭在教學樓之間。

春末夏初的天氣是頂講理的，不熱也不冷。

風吹著才新芽的楊樹枝條，不斷起程江雪額前的劉海。

們的車從路面軋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春明的。”顧季桐一只手扶著龍頭，另一只手抻開，“騎騎車多舒服啊，比坐車強多了，我昨晚直接騎進了大院，大人們都夸我低調，不鋪張呢。”

程江雪說：“倒也不必把沒錢歌頌得這麼偉大。”

“......”

但好就只定格在們騎過轉彎路口的時刻。

先是家屬樓里沖出個小男孩，嚇得顧季桐忙剎住車，新買的白包從筐子里掉出來，落在泥水里，臟得沒眼看，沒放牢的手機摔出幾米遠，屏幕碎了。

這都是小節。

最讓不能忍的，是這個很有教養的小男孩，卻很沒有眼力見地說了句：“對不起啊，阿姨，我跑得太快了。”

顧季桐剛要給他點教訓，什麼阿姨啊！看上去年紀這麼大嗎？

一輛跑車毫無征兆地轟過來，加足馬力往這邊開，把剛放好車的程江雪蹭倒在地。

“我的天哪。”顧季桐顧不上和孩子計較了，忙去攙。

好在只是摔了一跤，沒真撞上。

程江雪坐在地上，拍了拍子上的土：“我沒事，你怎麼樣？”

“我的包摔了，我又沒摔。”顧季桐說完，扭頭就去罵那輛跑車上的人，“喂，你怎麼開車的你！這是學校不知道啊，能開這麼快嗎？”

但那車上下來的是兩個人。

副駕駛上的認得，是周覆。

開車的那個，模樣看著就不好接近。

他還囂張上了：“我哪知道你們會停在路中間！自己不長眼睛。”

周覆回頭罵過去：“汪靖！你給我閉，把車開走，找你姐姐去。”

“走就走。”汪

靖的又上了車，揚飛一陣塵土。

顧季桐還在後頭喊：“誰讓他走的，我們家小雪還著傷呢。”

周覆抬了下手：“沒事，我來理。”

留汪靖在這兒，再加上一個炮筒子顧季桐，這倆非吵起來，他還得勸架。

他先彎下腰去檢查程江雪的況。

周覆把扶到路邊，關切又歉疚的口吻：“不好意思，小朋友剛拿駕照，開太快了，傷著哪兒沒有？”

“膝蓋有點疼，其他的......沒有。”程江雪如實說。

周覆視線移到上，今天穿了條白綿，外面罩著杏黃針織背心。

連杏黃這樣活潑的，也能被穿得這麼沉靜。

“膝蓋？”周覆把手拿下來，禮貌詢問，“我不方便，讓顧季桐來看看，好嗎？”

不讓顧季桐來看還好。

一蹲下來，里猶自念念叨叨，問候著汪家祖宗。

在掀起子，看見一新鮮順著小蜿蜒流下後，一陣惡心猛地朝襲來。

難地咽了咽，話也說不出了，接著眼皮往上一翻，暈了過去。

當時的場面一片混，周覆左手扶了一個，肩膀上倒下來一個。

“桐桐！”程江雪急得掐人中，不停的名字，“桐桐！別嚇我呀你！”

周覆讓別慌，趕打電話招了司機來，把倆一塊兒送到醫院。

顧季桐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醒了？”程江雪一直守在邊，“你覺得怎麼樣了？”

顧季桐臉蒼白，頭陷在枕頭里，吐了吐發苦的舌頭：“惡心，作冷，頭暈。”

程江雪著的手，讓暖和一點：“你什麼時候有暈的病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很早就有，但這又不是什麼彩的事，誰好意思嚷嚷。”顧季桐小聲地說，“哎，你傷口理了嗎？”

程江雪轉眼珠子，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周覆。

他坐在日照的余暉中，鮮明得像剛調勻的水彩。

說：“嗯，周學長帶我做了一套檢查，上的口子已經上過藥了。”

這一個下午，周覆都妥帖地看護，他傾過來時，那道潔凈的松針茶香，程江雪聞了又聞。

聽見們說話，周覆也從沙發上起來。

他站到程江雪旁，對顧季桐說：“況我都給老謝介紹過了，他一會兒就到，醫生說你要觀察一晚上，還不能出院。”

病房不大，周覆往前一探，襯衫面料剮蹭在的耳廓上，簌簌地響。

說：“你要是怕的話，我在這里陪你。”

“怕什麼呀？”顧季桐哼了聲，“我什麼都不怕。”

“都什麼時候了，還逞強？”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謝寒聲一進來，嚇得程江雪自發地往後退了退。

可能是謝寒聲繃著臉的時候太像爸，古板嚴肅，不近人。

這一，又磕上了周覆伏下來的肩。

捂著後腦勺轉頭。

在開口致歉之前，周覆小聲地、溫和地問：“你很怕老謝？”

“有點。”程江雪直接承認，湊到他耳邊說，“他看起來好兇。”

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謝寒聲了。

但當著面還是頭一次。

看得出，程小姐想抱怨不是一兩天了。

周覆不免好笑，嗓音沉啞地問：“那你怕我嗎？”

大概太曬了，程江雪的臉也被煨得半溫，耳紅起來：“你又不兇。”

“那是兇好，還是不兇好？”周覆又問。

被他盯得心里一，口而出：“我喜歡不兇的。”

“程小姐。”謝寒聲忽然了句，沉穩地吩咐，“你今天也驚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學校，好好休息。桐桐這邊我會照顧，我還要給父母打個電話。”

“......不能不打嗎？”顧季桐愁眉苦臉地，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謝寒聲沒看，也沒掙的拉扯，只是下了道令：“去吧，司機在樓下等你。”

程江雪站起來說：“那我就先走了。”

“等會兒！”顧季桐喊住，“我手機摔壞了，怕有什麼後癥之類的，周覆，你留個電話給小雪。”

謝寒聲看了一眼周覆，又低頭教訓：“怎麼你也他名字？”

周覆擺了擺手，笑著表示不介意：“沒那麼多講究，今天遭大罪了，罵兩句啊。”

程江雪也被講得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多麼得理不饒人似的。

說：“都檢查過了，連核磁掃描都做了一遍，沒事的。”

“不，顧季桐說得對。”周覆拿出手機來，客氣地說，“按道理我該主留，那就請程小姐報一下號碼？”

程江雪這才松了，念出一串數字。

周覆點頭，手指在手機上撥：“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江雪，江南的江，落雪的雪。”程江雪干地咽了咽。

好張，像面對一個冷漠嚴格的面試。

但眼前的男人分明神溫潤，眼眉帶笑。

周覆輸進去後，立刻打了一遍過去，聽見鈴聲響了他才掛。

他鄭重地說：“這是我的號碼，你也存一下，有任何的不舒服，都可以找我。”

“心里不舒服也能找你嗎？”顧季桐靠在床頭問。

程江雪撇過腦袋，沖無聲地齜牙：“有病吧！”

“沒病我打什麼針？”顧季桐也指了指自己的輸管，用口型說。

一個回合結束，程江雪抱歉地朝謝寒聲笑。

那廝巋然不，臉上只有對兒園小朋友的不解和無奈。

但周覆全看在眼里，笑說：“能找，哪兒不舒服都能找，我隨時恭候，負責到底。”

“負責到底，你說的啊。”顧季桐像得了什麼話把，激地要鼓掌。

周覆哎了聲，想提醒注意針頭。

但謝寒聲已經抓住了的手腕：“別了。”

“哦。”

他們沒在病房久待，說了兩句便出來。

出電梯時，周覆一只手抄在兜里：“也別坐謝家的車了，我請你吃個飯吧，就當賠罪。今天見了不，好好兒補補。”

“那也行。”程江雪看了一眼天。

這麼晚了，回學校也沒什麼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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