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與雪松》 第57頁
演播廳的門沒開,程江雪在大廳里定了定神,接連做了兩個深呼吸。
拿著劇本,站到了學生會辦公室門口。
只有周覆一個人在,正對著電腦修改他的論文。
一般來說,他也不放心提前把鑰匙給其他人,都會自己盯。
反正又不影響他什麼,他在哪里都一樣看文獻,該忙什麼就忙什麼。
站在門邊,手抬起來敲了兩下:“周學長,我可以進來嗎?”
周覆抬眼,看見是話劇團的人:“可以。”
程江雪知道,貿然闖進別人的辦公室,是很說不過去的。
放下包,替自己找了個理由:“外面有點熱,我坐一下,等等他們。”
并且,程江雪還裝模作樣的,用本子扇了兩下風。
“隨便坐。”周覆倒沒見反,還給倒了杯茶。
放到面前時,他說:“就是有點,沒收拾。”
“沒關系,學生會事多,我就看看劇本,你不用照顧我。”
戲演多了,的謊話也說得手到拈來。
周覆坐回椅子上,繼續在微信上和導師流,討論論文的細節。
滿頁的黑字在眼前晃,程江雪一個都沒讀進去。
看他鎖了屏,臉也變得平和淡然,才張地咽了下,故意東張西:“怎麼還不來啊?”
“老葛約的是兩點,這才哪兒到哪兒。”
周覆看了一眼手表,又問,“上的傷愈合了嗎?也沒看你跟我聯系。”
“一點小傷,早好了,就沒麻煩你。”
過了片刻,程江雪失地嘆了聲:“我還想找人對詞,馬上就要演出了,好張。”
小姑娘在他面前玩這種把戲。
都快登臺了還要對詞的話,別上場算了。
周覆笑了笑,把手上的表格一扔,索陪著演:“你要對什麼詞,拿來我看看。”
“這個。”隔著幾臺電腦,程江雪把臺本給他遞過去。
周覆長了手才勉強夠到。
他卷在掌心里,敲了敲邊那張椅子:“坐過來。”
程江雪愣了一下:“啊?”
是想離他近點,但也沒說要這麼近哪。
這都突破正常的社距離了。
周覆臉上要笑不笑的:“啊什麼,不坐一塊兒怎麼對?我連你人都看不見。”
他那副心知肚明的表,簡直是在哄小生。
當中的笑意再加重一分,那份前所未有的恥,就要得程江雪落荒而逃。
已經勉強過自己了,但還是不了氣候。
看來玩曖昧這種事,也實在需要一點天分,或者是臉皮。
霎時紅了臉,手里攥著一張不知從哪兒牽來的書,封面就快被扯落了。
“哦,對。”程江雪怔怔地抱著書,走過去。
那道清遠的松針香也近了,霸道地占據了的呼吸。
攥著那頁書封,不斷地給自己暗示——沒事的,程江雪,人活一世,恨都要壯烈一些,不必總是退。
“你對這本書有興趣?”周覆看垂眸低眉,抿著,手握了封面一角。
程江雪回過神,立刻松開手否認:“沒有。”
的聲音拔高了兩度,顯出蓋彌彰的脆薄。
再一看,這本書作《青年運的方向》,確實不新了。
“你哪一段不?”周覆瀟灑地抖開本子,紙張嘩嘩地響。
程江雪眼睛胡瞟著,只好隨手一指:“這里,總要人提詞才過得去。”
“這整個一段吧,我念男主角的詞?”周覆認真地讀了遍,跟確認時,又傾靠得更近了,溫若有若無地侵擾過來。
那一側手臂都僵了,皮上起了層栗。
完全是在給自己找罪。
程江雪點頭:“對,我先開始。”
“好。”
程江雪清了清嗓子,這段臺詞倒背如流:“放開!我要回去,我爹娘還在公館里,那些人什麼都會搶,連門上的金鈴都要用刺刀挑走!”
周覆照本宣科,讀得低沉而堅定:“我的白小姐,你現在去就是送死,子彈不長眼睛。”
“白小姐?你又我白小姐了。”程江雪盯著他的手背,只敢看那個地方,“你教我唱《國際歌》的時候,怎麼不我白小姐?帶著我印傳單的時候,怎麼不我白小姐?”
周覆說:“我想把你從那個舊世界里拉出來,不管你姓什麼,你是誰。”
怎麼選到了這一段?
接下來的臺詞,程江雪念得心驚跳:“不管我是誰,好,我告訴你我是誰,我父親就你們要推翻的人,我也在你們的名單上,也是一個需要被改造的對象!如果你當初就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學生,知道我有這樣一個腐朽的家庭,你還會我嗎?”
“是的,我早知道你是那樣的出,但還是你。”周覆不不慢,一字不差地照念,卻又像摻了別的意味。
程江雪後背一僵,忽然就忘詞了。
抬起頭,迎上他眼里那點玩味的、明亮的。
周覆氣定神閑地看著:“這詞還酸,誰寫的?”
他就是要看慌,要看,看在自己的目里掙不了。
無暇自顧時,程江雪看見周覆分明的指節在桌上敲了敲。
他著的時候,像觀賞一只自己飛進燈罩里的蛾子,怎麼撲翅膀都無濟于事。
“我不知道。”程江雪猛地站起來,連帶著桌沿的書都落到地上,一聲悶響。
周覆剛要問怎麼了。
好在葛毅推門進來,跑出一頭汗:“老周,鑰匙。”
程江雪松了口氣,若無其事地去紙巾,遞給葛毅:“吧。”
但此刻的手心比誰都。
“謝謝。”葛毅高興地接過去,“小程,你這麼早就到了,沒等我很久吧?”
周覆拉開屜,扔了把鑰匙給他:“今天可以排晚一點,九點鐘小許來關門。”
“大發慈悲啊老周。”葛毅笑嘻嘻地說,“看來心不錯哈。”
周覆抬了抬,目無意間過,忽然極輕地笑了聲:“廢話真多,拿了趕走。”
程江雪更想挖個地鉆下去了。
出師未捷,一個下午都心神不寧的。
好在排練能讓短暫地全神貫注,否則非把寢室的地都一遍,才能緩解尷尬。
練到傍晚,大家都嚷著說了,葛毅看了一眼表:“二十分鐘,都去吃個飯來,過幾天就要上臺了,再堅持一下。”
團員們稀稀拉拉地走開,托著疲憊的步子去箱子里拿盒飯。
在其他人手里看了眼菜,油膩膩的醬肘子和西藍花。
程江雪有點犯惡心,強忍著下去,神如常地拿了一盒,坐到一邊去吃。
對付兩口算了,怎麼也比著肚子強。
還沒吃完,就有兩個強力壯的男生抱著星克的外送箱進來。
他們拍了拍手:“這兒有三明治、蛋糕和咖啡,我們周主席說大伙兒排練都辛苦了,補充補充力。”
一聽說有好吃的,不人都放下手里的盒飯,到前面去領了。
連葛毅都驚訝:“嚯,老周開倉放糧啦?排練好幾次了,就今天有這個待遇,他心再好,也不是這個燒錢法兒!”
程江雪沒,酸得要命,也懶得去挑。
但抱箱子的男生走到面前,放下了兩個餐盒。
他低下頭看:“程學妹吧?”
“我是,怎麼了?”程江雪角。
他說:“哦,這是單獨給你的。”
程江雪奇怪:“誰給我的?”
“周覆學長。”他還怕不知道,特意說了全名,“他說這不是外面點的,是家里阿姨做的,讓你放心吃。”
能看出來,餐盒是陶瓷做的,盒是釉極潤的暗青,蓋上描了纏枝蓮紋,工筆細得驚人。
哪家餐廳用這麼致考究的盒子,本錢都要虧。
程江雪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著青花料的邊沿,什麼也沒問,說聲謝謝就收下了。
問也是白問,人家只不是幫忙的。
開了蓋,里面是一份沙拉,瓷盅里還盛了盞紅棗雪梨湯,湯澄清明。
程江雪把盒飯撥到一邊,一口氣吃干凈了。
在葛毅喊開始時,又迅速收拾好,原樣裝回帶子里。
在上臺前,猶豫著,給周覆發了個信息。
「謝謝你的晚餐.......」
程江雪搖頭,又一個一個地刪掉。
不好,這樣發,他一定會回個不客氣,不就再沒話好說了嗎?
斟酌了下:「怎麼會想到給我送晚餐?」
發完就不管了,拿出口腔清新噴霧,張開往里摁了兩泵,哈出的氣帶著柚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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