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與雪松》 第60頁
偶有穿深制服的工作人員走過,步履又穩又輕,眼神亦低垂,只專注自己的軌跡。
“大晚上的,為什麼還要走來走去?”程江雪小聲問。
周覆口吻平淡:“越到晚上,警惕越要強,安全級別太高的地方就這樣,每個人工作力都大。”
點頭,大概懂了些眉目,總歸是怕有閃失。
程江雪說:“你說順路,是你也住在這里嗎?”
“我爸媽住這里,我偶爾回來一趟。”周覆勾了一下,“這地方誰住得慣哪,一層層的級別下來,好人也要憋壞了。”
程江雪慨說:“真難為我們顧小姐了,被爸送到謝家來。”
周覆笑:“那你要問,大學頭一年都怎麼作為了,讓爸痛下殺手。”
家事不外揚,程江雪不可能和他大談顧季桐的風月。
禮貌又尖銳地回敬了句:“和沒關系吧,是爸更年期了,脾氣不太穩定。”
周覆瞥一眼,氣笑了:“是,千錯萬錯,都不會是你姐們兒的錯,原則強的你。”
這也能原則強。
程江雪覺自己被了,說:“那如果是你呢,不站自己哥們兒那頭?”
“站一頭?”周覆當即擺了擺手,表示沒有這回事,“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本來熱鬧就不夠瞧。”
“......”
車子到謝家門前,停在了那株國槐的影里。
周覆先下了車,替打開車門:“慢點。”
一涼氣混著夜來香的甜膩,隨著晚風一起涌了進來,濃得有些撲人。
程江雪抱著花,探出來,鞋跟輕輕落地。
仰起臉和他告別:“今天謝謝你送我,還有你的花。”
“一束花而已,你謝太多次了。”周覆覺得太客套。
程江雪卻說:“不是的,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四下里靜極了,只有風穿樹葉的沙沙聲。
那花香陣陣送過來,無聲無息地在他們邊來回纏繞。
周覆站在面前,不像平時看人那樣,帶著十的悉,和看世的敏銳,而是微微地怔住了。
這姑娘上,有實實在在、未經計算過的天真,像初生的草葉,帶著不自知的力量。
見他不說話,程江雪也低下頭,說了再見。
的步子踩過那些破碎的樹影,往門邊走了。
周覆還立在車邊出神。
從小到大,他班上的王侯小姐不,個頂個的會拿喬,給自己裝門面、抬份。
你有的我也要有,連破石頭也得較量一番澤和克拉,翡翠更不用說了,種水、質地、工藝和尺寸,關于首飾服的品質評判,能掀起好幾場明爭暗鬥。
要毫不扭地說出,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幾乎是沒可能的事。
相對于其他禮來說,它太廉價了,隨可見,不夠誠心,不配們的麗高傲。
遠偶爾有幾道模糊的口令,把此刻的沉默襯得深不見底。
程江雪上了樓,謝家的阿姨拿出鞋子給換。
笑著說了謝謝:“桐桐在樓上嗎?”
“在,老大公司事多,伯父伯母在外地出差,家里只有一個人。”阿姨說。
程江雪猜到了,否則顧季桐不會覺得孤單,非讓來陪。
謝家只有一個獨生子,房間空出來很多,顧季桐沒把自己當客人,挑了間最大的住,琳瑯滿目的森系陳設,布置的宛如綠野仙蹤。
因此,程江雪一走進去,風格便和外面的莊重古板截然不同了。
顧季桐穿著條睡,躺在床上,大拇指瘋狂地往上劃,手機界面在幾個社之間來回切換。
“嚇死,你走路沒聲兒啊?”顧季桐看見,拍了拍口。
程江雪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是你不知道在看什麼,一臉心虛。”
顧季桐笑著把屏幕湊過去給看:“帥吧?”
“還可以。”程江雪掃了一眼,興致缺缺,“他應該還在讀高中吧?”
“嗯,菲利普斯學院的。”
“常春藤名校的搖籃哪。”
顧季桐自得地把手機收回去:“我已經和他聊了很久了,所以剛才你一出現,我還以為他太想我,跑到中國來,要破門而對我表白呢。”
人真是不能太閑。
程江雪破的想象力:“放心吧,這里門嚴著呢,他一老外破不了,除非是謝寒聲。”
“......你在講什麼恐怖故事?!”顧季桐大起來。
完,又把臉到面前,“今天接話很快,攻擊力也很強,進展不錯吧?”
“沒什麼進展。”程江雪把花拆開,一支支進水晶瓶里,灑上水。
顧季桐急得赤腳下來:“沒進展,那這花兒哪來的?”
程江雪面無表:“演出完不就應該送花嗎?”
“誰說的?”顧季桐反對,“演得不好也可以招呼臭蛋。”
“......周覆,他的原話。”程江雪干凈手,又拿起小剪子,把枝葉修上一遍。
顧季桐靠在墨綠的矮柜邊,下:“他喜歡你。”
程江雪睜圓了眼,氣道:“你別再胡猜了,還不是你讓他去接我。”
“我沒讓!這次真的不是我!”顧季桐也喊起來,“我只不過是站在門口,讓謝伯伯的司機去,被周覆聽到了,他就說他要去學校看演出,可以順便帶你回來。”
又琢磨一陣:“結果他不但去了,還帶了花是嗎?老小子很可疑啊。”
周覆不會是倒過來,在釣的好大閨吧?
程江雪放下剪刀,把花瓶端到了窗邊放著:“算了,別分析他了,除非我現在當面去問他,否則不會有結果的。”
可即便問了,也得不到真正想要的答案。
周覆這個人看起來,總像罩著一層朦朧的薄霧。
你以為他很近,實則隔了座高聳雲的山。
顧季桐一向直來直去,最討厭這些九曲回腸的事。
大手一揮:“他讓人看不就算了,談個而已,同意你就點頭,不同意就拉倒,哪那麼多枝枝節節!他可真費勁,我再給你介紹另一個。”
“行啊。”程江雪破罐破摔地往沙發上一倒,有氣無力地說,“要白如玉,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
語接龍啊你,別念了!”顧季桐也坐了過來,說,“我翻一下通訊錄,最近還真是進了批貨,等著。”
程江雪才懶得等,“嘣”的一聲,打開茶幾上氣泡水的木塞子,往玻璃方杯里倒了大半杯,又仰頭一口喝下去。
喝到一半,咂出不對味,咽了咽:“這什麼呀?”
“香檳。”顧季桐瞄了一眼,說。
程江雪了角:“你把香檳裝氣泡水的瓶子里?”
顧季桐點頭,渾不在意地說:“不這麼弄我怎麼喝得上啊?老謝能同意嗎?你就說味道怎麼樣吧?”
“......還行。”程江雪勉強承認。
顧季桐又給倒上:“喝吧,喝點兒煩惱都沒了。”
活到現在,程江雪還沒一次喝過這麼多酒。
有一年重宴,舅舅拿筷子沾了點黃酒給嘗,當天下午,就歪在外婆家院子的臺階上睡著了,被紅艷艷的茶花蓋了一。
這個頭一起,很快就收不住了。
茶幾上已經堆滿氣泡水瓶子,但程江雪還在灌。
一邊喝,一邊還覺得不過癮:“這怎麼跟飲料一樣啊?你有沒有點厲害的?”
顧季桐也是人來瘋,在家關了幾天後更放肆,索把箱底的酒都抱了出來。
邀功似的介紹給程江雪:“這瓶,我從老謝那兒拿的,一直沒喝。”
“那開啊。”
程江雪整個人像被浸在溫熱的酒漿里,四肢都了,重了,不聽使喚了。
顧季桐自己也眼神迷離,搗鼓了半天才打開,笑嘻嘻地給倒滿了:“快嘗嘗,嘗完手機給我,我們還有正事沒干。”
“什麼、正事?”程江雪口齒不清地問。
顧季桐不耐煩地嘖了聲:“新朋友啊,省得你眼睛老盯在周覆上,你就是認識的男人太。不過沒關系,我認識的多,都歸你。”
程江雪撐坐在地毯上,懵懂地聽指揮。
“來,這個,還有這個,這三個都加上。”顧季桐靠在肩上說。
程江雪一個個點進去,但眼前一片模糊,要花很久才能找出“添加到通訊錄”這一項。
全加完以後,手機嗡嗡嗡地震了四五下。
顧季桐又拿起來看,拱了拱程江雪:“來了,是我聊還是你聊?”
“我睡會兒。”
程江雪連連擺手,不了了,伏在沙發上,上淌著一道酣暢的酩酊,是明知失態也顧不得了,咂咂,沉重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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