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雪笑：“行，我問問別人。”

“問什麼別人啊，直接周覆去。”顧季桐說。

“小姨看見怎麼辦，會告訴我媽媽。”

“你就說是隔壁的觀眾！阿姨才不會懷疑。”

程江雪擔心：“萬一他也不喜歡呢？”

顧季桐又朝天翻個白眼：“他肯定不喜歡，但他一定會去，男人那點心思，哼！不信你現在打電話。”

“......那我打了？”

“你現在就打，開外放。”

程江雪真拿出手機，響了三聲後，周覆溫和的音調傳出來：“拿到票了？”

“嗯，謝謝，我把錢轉給你吧。”程江雪說。

顧季桐在一邊聽，無語地用口型罵：“十三點，你提錢干嘛！”

周覆也笑：“嗯？我是賣票的二道販子？”

“不是。”程江雪趕切正題，“我是想，邀請你和我一塊兒去看，不知道周六你有沒有空。”

周覆今天回了大院，他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乘涼，綠蔭蓋了他一。

“你請我就有空。”他說。

程江雪嗯了聲：“我們禮拜六見。”

周覆說：“我去宿舍樓下接你。”

“好的，再見。”

掛了電話，顧季桐上下瞄了一遍：“怎麼一回事，你跟你男朋友好像還不？什麼渠道認識的啊？”

“我......我總是放不開。”

程江雪也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太木了。

空有一腔想近他的心思，但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敢做。

顧季桐快被笑死：“周覆不容易的，話里給你留了那麼多鉤子，你就給他一個嗯。我能想象到，他在你上有手段也沒使的樣子了，哈哈哈哈哈。”

“你小點聲笑。”程江雪虛心地請教，“那我要怎麼做嘛。”

顧季桐擺手：“不用，你就做你自己，他指定是好這口。”

“......聽著不像好話。”

周六中午，程江雪看完書，特意先回寢室洗個澡，換服。

的室友都出去了，沒人在。

周覆是兩點到的，他給程江雪發消息，讓慢點下樓，不急。

他倚在車門邊，攏起火，偏頭點了一支煙。

煙卷燃到半截，濃白的煙霧順著他的下頜漫開，模糊了眉眼。

程江雪站在樓上看他。

明明是在等人，因為他隨意疊的長，漫不經心轉著的煙，松垮卻拔的站姿，幾分懶怠的風流氣。

周覆垂著眼，只看見一把月白的影子晃過來。

今天穿了提花旗袍，不是什麼鮮亮，極細的銀線繡出繁雜的寶相花紋，日下流轉著微，領口和斜襟滾著一圈淺灰緄邊，素簡但見雅致。

走時，面料著腰的曲線輕晃，像漾在水中的波紋。

周覆眼睜睜看著到了面前。

他手指一，火星子迤邐掉了一地。

周覆踏滅了煙，眼尾不自覺地挑了挑：“這麼快下來了。”

“嗯，第一次正經約會，不想你等太久。”程江雪說。

的雙頰因為張、雀躍而泛紅。

那支煙的余味還在舌尖，混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像黃梅天里，墻下悄悄生出的蘚，令周覆覺得燥。

他結了：“第一次約會，你就這樣考驗我？”

究竟把他看得定力有多好啊？

程江雪低頭，細聲說：“哪有考驗，聽昆曲穿得漂亮一點，是對演出者的尊重。”

“你倒是尊重了，我怎麼辦？”周覆把拉到邊。

他彎下脖子，一只手扶著的臉，另一只手撥開耳邊濃的頭發，鼻梁挨上頸側的皮，用力地嗅聞了一下。

那道甜香氣盈滿他的鼻腔後，周覆才覺得得救了，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他還要吻上的下頜，被程江雪推開：“外面......有人。”

“好，有人，不了。”周覆給拉開車門，讓上去。

去大劇院的路上，他握著程江雪的手，片刻不舍得松。

弄得都張：“這里好多車子，你專心點開呀。”

“放心，沒事兒。”

音樂廳，演出開始後，燈漸次暗下，只剩舞臺上一片和的追，像月傾灑。

程江雪坐在的猩紅座椅，空氣里浮著近乎肅穆的期待。

鑼鼓簫笛聲起，幽細婉轉，像一縷游，從百年前的時穿來，悄然鉆進耳。

跟他老子不同，周覆一貫沒興致，也沒耐心聽這個。

此刻他端坐著，心里想的也是別的事。

進劇院前，程江雪仔細代他：“一會兒我們就像正常的觀眾一樣，不要有任何越界行為。”

他把抱在懷里逗：“正常的觀眾什麼樣？”

程江雪說：“就是不會像現在這樣，摟摟抱抱的。”

“那忍不住了怎麼辦？”周覆又上的發，故意問。

哎呀了一聲：“反正別太夸張，我怕被人看見，你不答應的話，我就不去看算了。”

“答應，答應。”

但好像答應得太早了。

到了《尋夢》那一折，聲腔也越發地打人，杜麗娘對著虛空中的郎，唱著刻骨的哀慟。

周覆聽進去了，聽得心下惻然。

手背上微微一熱，周覆靠了半邊子過來。

僵了一下，心想應該沒關系吧，也看不清。

到終了時，燈驟亮，掌聲如水涌起，那一點溫度又妥帖地撤離，周覆也坐了回去。

程江雪松了口氣，轉頭看了眼面如常的周覆，更加

賣力地鼓掌。

後臺不方便進，把買來的花束和賀卡給工作人員，請他們代為轉。

小姨收到了以後，立馬就給程江雪打電話：“小囡，你去哪里了？”

周覆把車開得很穩，已經在去香山的路上。

程江雪把食指放在上，示意他別做聲：“知道你忙，我看完演出就走了，演得真好。”

“那麼趕做什麼？晚上一起吃個飯呀。”小姨怪。

程江雪看了眼周覆：“不了，我晚上約了同學。”

“好吧，那我們回江城再聚。”

“嗯，您常去我家坐坐，我媽很記掛你的。”

“曉得了。”

程江雪收起手機問：“我們去香山干嘛？”

周覆練地轉了個彎，請示：“我現在能說話了嗎？”

“可以，還要說很多話。”程江雪把頭歪在他手臂上。

周覆說：“今天天氣好，想帶你去山頂看場日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答得很快。

周覆托了下的臉，笑了：“去哪里都愿意嗎？”

程江雪仰頭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是，去哪里都愿意。”

“今天這麼高興。”周覆認為是心的緣故。

但程江雪搖頭：“不是，顧季桐說，我太不會接你的話了，要表達得更多一點，可我也不太會這個......”

“別聽。”周覆了的手心，聲道，“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是什麼樣子，就把什麼樣子表現給我看，喜的意義在于喜本。”

“你喜歡我客客氣氣？”程江雪問。

他偏過頭，微笑著說：“客氣是因為拘束，這是我的問題，以後就會不一樣了，沒事兒啊。”

程江雪不懂：“那是什麼時候？”

“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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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寶寶們晚上好！

接下來的幾章呢，大家能準時就準時來看，別的不多說了，你們[比心]

第39章 秋山

日頭墜下後,天還未立刻散去。

而是陷溺在一種漫長而深邃的藍調里。

山頂的藍很不同，不如天朗氣清時那麼艷，帶著一層鴿灰的底,混合了哀沉的靛藍。

它從天際四方慢慢合攏，溫地吞噬了香山綿延的廓。

程江雪下是塊巨石,周覆墊了白綢帕子讓坐。

從這里遠眺下去，京城像擁有了另一副面容。

繁華與寂寥,都在俯仰之間。

那些零星的、散碎的燈，仿佛被無形的珠線串起來,勾繪出縱橫錯的城市經脈。

四周是松濤的細響,程江雪閉了閉眼，仔細聽了一陣。

說：“這里好安靜，你常來嗎？”

“煩的時候。”周覆沒有坐,靠站在石壁旁,挨著的手臂站了。

這塊石頭太高，程江雪爬不到上面，是他抱上去的。

撐著不怎麼的石面，湊到他眼前：“你也會煩？”

真的想象不出。

程江雪以為，憑他這樣的份,質上想要什麼都不難，不過隨口一聲吩咐,至于世,更是比同齡的男生穩重練達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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