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與雪松》 第86頁
付裕安聽得迷,一時兩人說笑起來,聲音洪亮。
“我說。”周覆終于把手拿下來,“能不能來個人問我一句。”
“別呀周大主席。”鄭雲州說,“我們朋友都沒有的人,哪配和您說話。”
“研三了,早都卸任了,別主席。”周覆淡淡地說。
“那你什麼?”
“爹。”
“滾出去。”
付裕安笑了兩聲:“行了,過來喝茶吧。”
周覆這才起,坐在一碟桂花糕旁邊,甜膩的香氣直沖鼻腔。
“又提不起勁了?”付裕安睨著他說。
周覆點頭:“倦怠,不知道要干什麼,沒意思。”
鄭雲州嗤了句:“程江雪在的時候,我們連你的影子都見不到,偶爾一次,就是撞到你摟著人在親,那會兒知道要干什麼的。”
“還有這事兒。”付裕安也笑。
“吃得那一個響!那口水......”
鄭雲州的潔癖不允許他再說下去。
周覆沒惱,也沒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答。
決定追程江雪的那一天,他想,這本該是一段輕松的經歷,哪怕從你我愿到相看兩厭,就跟他彼此憎恨的父母一樣。
他是個隨緣,且從不強求任何的人,和恨都無須太過頭。
但現在好像開始沉重了,重得他都有點不住。
爐火“噼啪”了一聲,窗上的水汽又厚了,外頭的景致模糊一片灰白,只有槐樹的枯枝還印在窗格上。
周覆又喝了口茶,品不出什麼好壞,一子草木的苦氣。
“走了。”他丟下杯子起。
鄭雲州抬頭:“貓一陣狗一陣的,又去哪兒啊?”
周覆說:“想媳婦兒了,那就去找媳婦兒唄。”
“趕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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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臺風天,華南地區的寶寶注意安全。
第48章 青春
接到周覆電話時,程家的飯局正熱鬧。
圓臺桌面緩慢地轉,清蒸鰣魚的銀鱗在燈下一閃一閃。
程院長和幾個老同事吃飯,上還沾著黃酒的亮。
“般般,來,認識一下你黃伯伯。”程秋塘轉頭對說,“他是咱們文學院資歷最老的。”
程江雪小聲嘟囔了句:“你不是經濟學院的嘛,別咱們咱們的。”
說完,還是聽話地端起茶敬了敬:“黃伯伯您好。”
黃院長喝了半杯:“好,老程,你兒要是有讀研的打算,早點跟我說。”
“那肯定賴著你嘛,給誰我都不放心。”程秋塘笑說。
程江雪的手機震起來,嗡嗡地響。
看了一眼備注——支付寶客服,心跳加速。
程江雪借口去洗手間,鞋底踩在大紅地毯上,綿綿的。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著一道,不斷有冷風鉆進來。
“干嘛呀?”程江雪低了聲音問。
周覆的嗓音很啞,像躺在床上:“這麼小聲,在家呢?”
“外面吃飯,等我忙完再和你打電話。”程江雪說。
“別打電話,忙完直接來我這里吧,我到江城了。”
“啊?”程江雪吃驚不小,手機在耳朵上,熱乎乎的,“你怎麼來了?”
周覆一坐飛機就犯困,瞇著眼說:“就來了唄。”
那估計就是有其他事了。
周覆不喜歡連篇累牘地解釋,很多無關的瑣事都是一兩句帶過,而也不喜歡追究底地問。
程江雪哦了聲:“你把地址發我,我一會兒過去。”
“嗯,我累死了,先睡會兒。”
程江雪回了席面上,沒過多久就跟爸爸說,要去同學家一趟。
程秋塘端著酒杯:“飯都沒有吃完,你去干什麼?”
“借書啊。”程江雪隨口編了個理由,“家有本絕版書,朋友才還回來,我再不去的話,又要被人借走,永遠也看不上。”
程秋塘點頭:“去吧,外面路,注意安全啊。”
這家餐廳在弄堂里,一出了門,風利得很,霧淋淋地罩住半個街角。
程江雪把圍巾往上拉了拉,巾角繡的英文字母磨著下,雨點撲到臉上,涼的。
攔了車子就走,坐上去才把圍巾收起來:“去西郊賓館。”
後頭一輛路虎跟上,隔開一段距離,遠遠地追著這輛車。
下車時,雨倒是停了,空氣里飽含水汽,吸進鼻子里,徹骨的冷。
程江雪朝著園子深跑去。
兩旁盡是經了冬仍舊蒼翠的樹,被雨水洗過了,一沉甸甸的綠,葉子尖上,偶爾落下兩滴冷冽的水珠。
程江雪的四肢是冰的,心又是熱的,怕的。
在嚴格的父親跟前裝神弄鬼,還是第一次。
鞋跟一下下敲在路面,嘚嘚,嘚嘚,在過分的靜謐里,顯得格外響。
疏疏樹影里,探出了獨幢小樓的紅瓦頂。
程江雪確認了樓號,飛快地閃進去。
站在門前,理了理額前的頭發後,摁響門鈴。
周覆開門很快,幾乎是大力把扯進去的。
下一秒,的雙就懸空了。
兩個人沒吻幾下就糾纏到床上,服扔了一地。
而程江坐在車上,在外面足足等了三個半小時,才看見有人進了這棟樓。
來的人他也認識,江城極有頭臉的公子哥兒,姓陳。
一次宴請上,他曾親眼見他為難姑娘,那份唯我獨尊的架勢,實在不敢恭維。
陳公子讓司機在門口等著,親自提了兩個橙紙袋進去,沒幾分鐘又出來。
般般到底往了個什麼人?能使喚他親自登門送東西。
出來後,陳公子站在車邊打電話。
他點了煙說:“不用了,那位要陪朋友游山玩水,晚上的局取消。”
程江握了方向盤,沒來由地張起來。
妹妹不會是著了老男人的道吧。
再不然,一定也是個沒教養的混賬,否則怎麼會和姓陳的要好?
又過了半小時,程江雪才終于出來。
的裝束換了一套,變了簇新的白羊絨鬥篷,和齊膝的黑長靴。
牽著的那個男人并不老,反而年輕、高大又英俊。
他從另一頭踱過來,步子邁得很松,笑著挲般般的手時,渾著一舒坦後的慵懶,像只剛飽食過的、了腥的貓。
車還沒到,周覆把拉到懷里,低頭問:“還嗎?”
“,而且還有點抖。”程江雪輕輕地瞪他一下,“都是你,力氣那麼大。”
周覆在頸上嗅了嗅,上面留著幾道深深的指痕,仍有甜膩的香鉆出來。
“對,怪我,一點輕重都沒有。”他著的耳廓說。
程江雪笑著了脖子:“好。”
司機把車開過來,周覆打開車門讓上去。
他環視了一圈,注意到了樹下那部黑車。
程江隔著車窗和他對視,暗影里,只覺得腮幫子發痛發僵。
他才發現,他已經死死咬著牙很久了。
那天過後,程江雪就直接到了學校。
打電話來,說已經和同學回京了,讓家里把行李寄去。
程秋塘站在兒房間,邊揀邊抱怨:“現在的主意不得了,想一出是一出,我還得跟在後面收拾。”
“收拾吧。”江枝意把的服折進去,笑說,“爹娘肚里十條路,條條連著兒,誰讓我們當人父母了呢。”
程秋塘扶了下眼鏡,拿起幾條巾比了比:“這不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花紋面料都不同,你哪能看明白。”江枝意看見他那樣子就想笑,“怎麼,要罵你兒浪費鈔票了?”
程秋塘原樣疊好,擺手說:“喜歡就讓花好了,也不是個沒節制的孩子,我就怕我看不到。”
冬去春來,鵝綠的草尖冒出土,把這座古都也浸的下來。
對于留學,程江雪做足了功課,的個人陳述很早就開始寫了,改了十九稿。
開頭從濟慈的
希臘翁轉為艾略特的荒原,甚至別出心裁地嵌了一句不知哪兒看來的拉丁文箴言,也許是文藝復興時期某位人文學者的著。
反復地念誦,連簡奧斯汀未公開發表的書信里關于寫作的比喻,都夾在推薦信里,不經意地帶出兩句見解。
就快畢業,周覆的事也多起來,有時回來得晚,看見還在桌邊用功。
“喲,這是非去康河撐長蒿不可了。”他走到桌邊,撐著手,了的頭。
程江雪放下書,往後仰起臉問:“你呢?”
周覆挨在邊坐下,把抱到上:“我什麼?”
“朋友要出國,你沒有任何想法嗎?”程江雪說。
周覆擰著眉,手拿了個橘子剝:“什麼想法,不讓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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