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了。”

周覆大概聽清了一些，忙問：“誰要救護車？”

“程老師說，王英梅要生了。”李德興也不由得害怕。

這個檔口，到都糟糟的，還下著暴雨，路面塌陷，何況白生南家那個地勢，救護車也開不上去。

周覆更是眉頭鎖。

臨走前還叮囑了，讓好好待在宿舍。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鎮定地吩咐：“打給張恒，跟他說明況，另外，路過文明實踐站停一下，我和他一起去，快點。”

周覆加快了腳步，又走了一里多地，才把老人家給實踐站的工作人員。

有位大姐遞上杯子：“周委員辛苦了，喝杯水吧。”

他仰頭喝了一口，又放回桌上：“沒事，麻煩你們照顧好老人，我去下一站。”

老人家握著他一只手不肯放，用方言絮絮說著大恩大德的話。

“您別客氣，千萬別這麼說。”周覆聽不全，只知道大意是謝，“保證群眾的生命安全，是我們該做的。”

遠遠看見救護車過來，周覆又穿起雨，頭也不回地走進雨里。

“哎，周委員......”李德興從後面出來，手里拿了條干凈巾，還準備給他一。

怎麼，衛生院的人去了還不行？

周委員也懂生孩子？還是跟程老師有關？

周覆坐上了車，把帽子一揭，跟著抖落大片水珠，淋在凳子上。

“這樣了？”張垣看不下去，給他遞了塊紗布，“收拾一下吧。”

周覆接過，只把臉和額頭干凈了，上顧不到。

T恤早就被水黏得死死的，扯都扯不。

“一會兒到了陂下，最好拿著擔架上去，怕孕婦走不了路。”周覆沉著地和他商量。

張垣點頭：“是，上這個節骨眼生孩子，偏偏今天又是周六，院里就我們這幾個在。我不是產科醫生，也只能抬抬病人，魏大夫有經驗，也跟著來了。”

魏醫生年紀不大，也是剛從縣城派下來，一句有經驗把夸得臉紅。

再一抬頭，對上周覆那張水汽氤氳的俊朗面容，更紅了。

魏醫生扶了下眼鏡，小聲說：“我......我盡力，不過也得看產婦的況，我在醫院里沒有找到的產檢記錄，是不是沒有建過檔？”

周覆說：“是，按我對他家的了解程度，大概找本地的接生員看。”

看束手縛腳的樣子，周覆安了句：“也不必太張，你已經是我們這個鎮子里是最專業的了，平時怎麼學的就怎麼做。”

“謝謝，您是鎮上的......”小魏醫生覺得他言談舉止都穩重，端正得不像話。

張垣說：“組織委員。”

“哦，您好。”

周覆點了個頭：“你好，手是的，就不握了。”

救護車開到虎牙陂下，他們一行人穿上雨，帶著擔架往上走。

周覆心急，走得比其他人都要快。

雨下個不停，勢頭未退，不知道什麼時候山洪就會泄下來，沖垮這段路。

“你真是力好。”張垣追上他，“剛背了個人下來，還這麼有勁。”

周覆說：“哪還有勁，這不是等著救命嗎？”

張垣氣吁吁：“你是不是有點太關心......”

話沒說完，他看到和白生南站一起的是誰就明白了。

原來程老師也在。

們倆一左一右扶著孕婦，王英梅的頭完全靠在程江雪肩上，五痛苦地皺在一起。

程老師那麼副瘦弱子，自己也快站不住了，在陡而窄的路上走得相當吃力。

“快快快。”魏醫生趕指揮人上前，“把孕婦放到擔架上，快點。”

一路都小心翼翼的，到這一刻，程江雪才終于敢松手。

白生南仍不放心，小跑著跟在媽媽的邊。

他們就這麼往山下去了。

但程江雪實在撐不住，兩條得就像被泡爛的棉絮。

了句天，幾乎是跌坐在石階上的，也顧不得那上面汪著的雨水。

反正渾上下也找不出一干爽的地方。

周覆手扶了一把，看到平安無事，也松了口氣。

他抬手看了眼表：“坐三分鐘，我們就起來，這里不能久待，好嗎？”

“嗯。”程江雪有氣無力地點頭，“不過，我的是救護車，你怎麼也來了？”

周覆站在邊，仔細地觀察著崖下河水漲的速度，以及右側山林的響。

他極其平常的口吻：“你在這里，我還能不來嗎？”

“費心思，我跟你說了不談。”程江雪怕他忘記，手握拳，敲在上，又提醒了他一遍。

周覆也同意，半垂著眼，一邊注意路況，一邊閑話家常般地說：“好，不談。但我你，張你的安危超過我自己，這個事我也控制不了。程江雪，你不能霸道到抹滅我的個人。”

嘖，他這個。

他這個從那晚發過癲之後，就跟開了一樣，時不時就蹦出兩句嚇人的話。

以前談的時候反而惜字如金。

“你有什麼，你的就是大你們家的門楣，別的你都不在意。”

程江雪小聲說完，撐著旁邊的石頭，想要站起來。

周覆拉了一把，笑說：“嘰里咕嚕地講什麼了？慢點兒。”

“我說謝謝。”

他們走了幾步，樹林間傳來悶雷似的聲響。

一塊青黑的巨石後面，跟著好幾塊石頭，著路面翻滾下來，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

眼看就快砸到程江雪上，周覆用力將往灌木叢里一推。

他力氣太大，程江雪整個人跌進去，襯衫撕裂的聲音脆生生的。

周覆推完以後，自己也靈活地側，將將避開。

但程江雪仍聽見咔嚓一聲，像誰劈開了干柴火。

以為是周覆的骨頭被斷，嚇得打起哆嗦，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周覆，周覆。”程江雪掙扎地爬起來，踉蹌著到了他邊，去檢查他的手臂和雙。

周覆站在崖邊，看那塊石頭落下時，砸起巨大的水花。

他攙抱著，不讓離陡壁太近：“沒事，是石頭砸斷了樹，我沒事。”

“嚇死了。”程江雪還在胡著他的肩，“我以為砸到了你。”

“哪有那麼容易被砸到。”

山風卷著雨霧掠過，崖邊的鹿角蕨在風里，泥漿咕嘟咕嘟地滾下來。

不壯的樹木被垮，鈍響一聲後，橫斷在下山的石階上，攔住了去路。

“不能再往下走了，還會有石頭滾下來，危險。”周覆扶著的手臂，迅速下了判斷。

風雨里，程江雪不由自主地近他：“那怎麼辦？”

周覆朝四周看了看：“這附近有個水文站，我們去那兒。”

“好。”

“跟我來。”

第53章 青春

雨仍下得潑天潑地,他們跑到水文站時，已了兩只落湯。

程江雪的衫子都變了形，塌得不樣子。

周覆扔了雨,T恤擺掛著滴滴答答的水珠，出門時還是副貴公子模樣,現在狼狽到沒一能看了。

“噗。”

到了安全地方，程江雪心里劫後余生般的松快。

著幾張紙臉,轉頭看見他時，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來。

周覆也勾,拿出手機來翻號碼,對說：“你笑就是。”

水文站里沒人，房子也只有小小一間，燈塔一樣立在橋邊。

程江雪完臉,又把子起來,兩只手用力一擰，流出一洼水。

低頭一看，帆布鞋頭滲出深的痕跡，像兩團濡的墨。

另一頭，周覆已經快把況匯報完了。

他站在窗邊,手點在汛期水位圖上：“對，我到文明實踐站的時候,群眾已經基本上撤離出來了,大部分安置在了政府大樓,還有學校。”

黎書記點頭,又問：“我知道了，那你現在在哪兒？”

周覆說：“我又上來了虎牙陂，下山的路被截住了,我帶著支教老師，暫時在水文站避雨。”

“好，我先維持一下這邊的工作。”黎書記說，“馬上讓人去清理山路，把你們接下來。”

周覆環視了一圈：“好，這里資很多，不用急。”

黎書記說：“這怎麼不急，你老弟的安全我也要負責，不能只會指派你做事。”

周覆也跟著笑：“不是指派，這種時候，我們干部就應該沖在前面。”

“話是這麼說，你自己也注意點，顧好程老師。”

“好。”

周覆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在了辦公桌上。

上的服太了，他抬手就要掉。

“哎。”程江雪制止他，“你干嘛呀？”

周覆停下來：“再穿下去要冒了，我建議你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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