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下幾聲蟋蟀的鳴,更添了夜的寂寥。

洗完澡，周覆泡了杯醒酒茶。

他踏過道,影子被墻折兩段，緩慢移著,走到程江雪房門口,敲了三下。

“周委員嗎？”程江雪還沒睡著，輕聲問了句。

夜深了，宿舍樓靜得像窗邊的月。

從隔壁關門起,就聽見了這道沉實的腳步,一下下，不不慢，完全踏在心跳的節拍上。

周覆也配合地說：“對，我給你泡了杯茶。”

兩個人不知道在唱什麼戲，像暗有第三個人在看著,非得找個正當理由。

“哦，門還沒鎖,進來吧。”程江雪道。

門吱呀一聲,仿佛上世紀舊電影里笨拙的配樂。

紗帳被勾了起來,程江雪靠在床上,散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酒意還纏在五臟六腑里，熱烘烘,昏沉沉的，洗了澡也不是很清醒，但又睡不著。

看著他的影被燈投在地上，慢慢地過來了。

程江雪放下書，讓他坐到桌前那把椅子上。

“喝了這碗醒酒茶吧。”周覆說完，遞給之前，又吹了吹，“現在已經不燙了。”

程江雪接過來，抱怨說：“那白酒真難喝，不知道你們怎麼喝下去的，我就嘗了小半杯，暈到現在。”

等你什麼時候把酒喝出滋味來，那更不好。

周覆本來想這麼說，但他湊近以後，才發現臉仍紅得嚇人，手臂上起了紅疹。

“這不太對勁啊。”周覆擔心地看了又看，“還有別的癥狀嗎？要不然你現在穿上服，我帶你去衛生院看看，很快。”

一說程江雪就害怕，還是第一次喝白的，很怕自己酒過敏。甚至還心理作用地抓了抓手背：“要打針嗎？還

是吃藥啊？”

周覆說：“不知道，給值班大夫看看，他怎麼說怎麼做。”

“好吧。”程江雪索著下了床，從木架上取了一件針織衫披上，“可以走了。”

周覆也跟著起，打開手機照明走在前面：“小心點。”

夜里風大，程江雪裹了上的服，冷得直脖子。

到二樓樓梯口，電燈閃爍了兩下後，徹底不亮了。

周覆驀地停在臺階上，仰起頭看。

後頭的程江雪沒注意，一腦門撞在他背上。

“啊。”吃痛地抬起臉，“怎麼了？”

周覆說：“我看這個燈，周一跟辦公室說一聲，得盡快讓人來修。”

說完，他又用指腹了的額頭：“沒事兒吧？”

“沒有。”

黑夜里，周覆的手順著一只小臂下。

他牽住的手，聲音低低的：“看不太清路了，不要摔跤。”

“嗯。”

程江雪能到他掌心的紋路，一條條的，清晰利落，在細薄發燙的皮上，帶著一點夜風的涼，很舒服。

開車到了醫院，值班的是魏大夫，問診以後，給程江雪開了一針地塞米松，周覆完費，又把帶到了護士站打針。

多年都沒打過屁針，程江雪被扎得嘶了好幾聲。

護士代說：“坐二十分鐘再走，觀察一下。”

“還要坐，本來就是抗過敏的針吧？”程江雪問。

護士解釋說：“是啊，但也有人會出現不良反應。”

“好吧，謝謝。”

程江雪忍著屁疼走出去，在急診樓過道里的長椅上坐下。

“把熱水喝了。”周覆端著一次紙杯過來，俯遞給，“加快新陳代謝，早點把酒排出去。”

程江雪乖乖地接過，仰頭喝了一口，又還到他手心里：“你們鎮里的酒我是喝不起，一喝就來醫院了。”

“是，今晚我全責，我檢討。”

周覆把水放下，心切地撥開頭發去檢查的脖子。

還好，吃了藥也打了針，紅敏在逐漸退下去。

作太快，嚇得程江雪的眼皮抖了一下，還以為他要吻。

溫熱的呼吸灑在鼻尖上，那是一種比酒後更燥的熱，潤在心上爬行。

周覆沒察覺，直起後開始算賬：“不是說好喝啤酒，誰給你倒了白的？”

“坐你旁邊那個，姓廖的一個大哥。”程江雪也分不出職務，“你出去以後，他就給我滿上了。”

周覆嘖了聲：“下次我們不再去了，誰請都沒用。”

坐了十分鐘不到，酒勁和困勁就一起上來了。

等周覆扔了杯子回來，程江雪的腦袋往後仰在墻上，青白的眼皮閉著。

大概是藥起效了，人沒那麼難，上一松快，就睡過去了。

他看了眼時間，還不能離開。

正巧護士端著藥路過，周覆小聲地問：“您好，我能把帶車上去嗎？到了二十分鐘再走。”

“可以。”護士點頭，“暫時別離開醫院就行，這麼睡也容易著涼。”

“好，謝謝。”

周覆彎下腰，低聲了一句：“程江雪？”

沒反應，角輕細地了一下，像在夢里嘗好吃的。

周覆笑了下，于是小心地把手抄到膝彎下，將抱了起來。

上沒力氣，綿地靠在他口，頭略微了一，窩在了個舒服的位置上。

窗外是沉沉的夜，廊里的燈清寥寥的，照得人影兒都淡了。

周覆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拿下蹭了蹭的額頭。

魏大夫打著哈欠從值班室里出來。

看見這一幕，張開的作頓在了半空，又趕退回去。

周覆把平放在後座，用車上的毯子蓋住。

等了十來分鐘，程江雪的呼吸越來越平，臉也接近正常，他才繞到前面去開車。

周覆怕顛著，一路都開得很慢。

到宿舍樓下，他停好車，又將抱了出來。

好在今天周五，同事們大部分回了家，路上一個人也沒撞見。

二樓的燈又好了，幽幽地、昏黃地亮在腳下。

程江雪的頭靠在他肩上，勻稱的呼吸一陣陣拂弄他的頸窩，帶著微醺後的酒香，還有他從來不上名字的清甜氣。

周覆抱著，像抱著一段有了溫的月，腳步很輕地一格格邁上去。

到了三樓，好不容易騰出手來開門。

周覆也沒開燈，用腳踢上門以後，幾步就走到了床邊，把放下去。

他俯下腰，快上耳側的發。

周覆正要手，懷里的人卻不安分起來。

像是在他懷里待久了，舍不得離開，程江雪兩條臂膊忽然地，卻又不講道理地纏上來，水蛇一樣繞在他的脖子上。

喝了酒，正在過敏，又打了針，力道是虛的，輕的。

其中難言的意味卻沉重得讓周覆起不了。

他後背猛地一僵，渾的氣力像被走，只靠一只手肘撐在床上，撐得很艱難。

“程江雪。”周覆的呼吸也熱了，口上下起伏，“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程江雪側了側臉，氣息也隨之靠過來，“你是支......”

姓支？還是知什麼？

周覆還在等下一個字，但先到的，是那兩片暈熱的，帶著意的，地在了他側臉上。

他腦子里極尖銳地嗡了聲。

心被催化一顆的果子，在接連而來的面吻中，他的早已經腐爛，開始流水。

周覆抑制不住地轉頭，鼻尖不可避免地蹭上，聲音早就啞了：“般般，你需要的人是我嗎？回答我。”

不用再問了，在做夢，夢里不知道把他當誰，反正是別人。

是沒有男朋友，但不代表三年過去，仍屬意他。

他還沒這麼大魅力，何況分手時那麼傷心。

總之清醒的時候，絕不可能有這份放恣。

程江雪找上他的，在他猶疑不定的時候，又一次不計後果地挨上來，一下又一下地磨在他的葽上。

和之前的失控不同，那一晚多帶了負氣的分。

這一次換來，周覆幾乎要被一種洶涌的儈酐淹沒。

他試著回應了，下場是差點走不出這間小小的屋子。

他們的舌無止境地糾纏，孩子的舌頭比水還要，也更熱多了，無意識地剮蹭在他舌面上時，帶起細微的、長久的栗。

除了更深地擁，把進自己的里，不斷地汲取口中的津，聽著難耐的唔噥聲，輕勾纏的舌頭，周覆做不出第二種反應。

房間里只有一亮，是路旁鰥寡的燈，斜斜地進來，在地上劃出一道白痕，照見兩個纏在一起的，沒了魂的影子。

他的也已經出現了失控的跡象。

失控到明知道要推開，卻無法推得開。

像從一場大夢里驚醒，周覆的臉埋在的發間，重地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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