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梁，去了趟葉家老宅，深夜回到園子，葉裴修腳步沒停直接去了書房，從唱片架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沓夏西里生前發的所有唱片專輯，拿著這最後一張名為《清晚》的，看了許久。

就是那時候，過來給他送茶水的王敬梓注意到了這張唱片。

這才過去幾天，他怎麼可能沒印象？

“多事，”葉裴修懶懶的，似是興味索然，“你沒看，兩句一個‘謝謝’，三句一個‘不用麻煩了’，吃飯時候還跟我說‘誰也不占誰便宜，這樣兩清’，這會兒要是跟說我有全套爸爸的唱片，不得出高價要從我這兒買？”

還不止，甚至，披了一會兒他的服就說要洗干凈了再還他。

王敬梓聽了這一席話，也嘆氣，“夏小姐家教嚴，大概是不想跟男人扯上什麼關系。”

這話倒是正正好好說到了葉裴修的心底里。

小姑娘清清泠泠的模樣，看起來冷淡疏離，一應待人接雖說和婉約，卻也是客氣萬分，水都潑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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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葉先生當著鄧彬的面把帶走之後，夏清晚一直留意著，擔心鄧彬又在朋友圈發些近乎指名道姓的詩，添油加醋地描畫。

三五天過去，朋友圈一直沒有靜，夏清晚這才松了口氣。

這天，午間下課後，和時小雨一起下樓，剛走到樓梯口，鄧彬過來，“院長你過去一趟。”

院長平易近人，又是這次暑期田野調查的名譽指導，夏清晚不疑有他，只以為院長要囑咐些什麼，便說，“我知道了。”

時小雨道，“我在這兒等你。”

夏清晚往院長辦公室走，走出沒幾步，察覺鄧彬還跟在後。

回過頭，鄧彬立刻解釋，“院長也我了。”

夏清晚心下狐疑起來。

辦公室里，院長笑瞇瞇地坐在沙發上，鄧彬把門關上。

“清晚，坐。”

夏清晚道了謝，在對面沙發上坐下。

鄧彬還站著，院長抬眼看他，斂了笑意，臉嚴肅，“鄧彬，我剛剛怎麼跟你說的？”

鄧彬立時點點頭，沖夏清晚半鞠了一躬，“夏同學，以前多有打擾，今天正式跟你道個歉，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唐突了，希你能原諒。”

這些捕風捉影的閑事，怎會勞院長特意騰出手來過問？

夏清晚心頭突突跳，雖說沒弄清原委，但眼下事態如此，不多猶豫，“你保證？”

“我保證我保證，”鄧彬一疊聲說，“再也不會了。”

“好，”院長道，“清晚，你回去吧，你放心，這事兒我會一直盯著。”

夏清晚離開辦公室，時小雨看臉有點白，問怎麼回事，夏清晚一五一十告訴了。

時小雨只覺痛快，“這個鄧彬，碎得很，不止是你，幾個學姐都被他造過謠，院長終于看不過去出手修理他了。”

這話倒是很合理，夏清晚就沒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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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考試周前的那個周末，打電話給夏清晚，讓回家吃晚飯。

“你哥也要回來，一起吃頓飯。”

夏清晚回到家，就見夏明州正懶在沙發上發牢。

聽那話音，大約是想請什麼貴客沒請到。

“一個月！我爸約了他一個月，他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每次都是書打發我們，說沒時間。”

“什麼人這麼難請？”

夏清晚笑問。

“你回來了，”夏明州攤手攤腳躺在沙發上，“京里這麼難請這麼大面子的還能有誰，葉家那位葉先生唄。”

從側廳走出來，立時豎起眉訓斥夏明州，“坐沒坐相，像什麼樣子，起來坐好了。”

夏明州嬉皮笑臉坐起，“。”

“難請就不要請了，讓你爸去招惹。”

說。

“嗐，”說起這茬，夏明州又是攤手又是聳肩，“我現在合理懷疑，說這位葉先生喜歡這幅真跡也是別人傳的，說不定沒這回事兒。”

夏清晚滿心都是下周的考試，手上忙著幫喜擺盤，腦海里還在專注地回憶復習提綱：建安風骨竹林七賢、盛唐氣象郊寒島瘦……

夏明州溜溜達達跟過來，見心無旁騖人在魂不在的模樣，閑著無聊索逗逗，“誒，妹妹，你聽沒聽說過葉家？”

過了幾秒，夏清晚才回神，“……嗯？沒有。”

夏明州更低了聲音說了葉家幾個人的名字，“這幾個你也沒聽過？”

夏清晚笑了，“看過新聞聯播的人應該都聽過吧。”

怪不得請不，這樣的人家，豈有不護羽的？

“聽說那葉先生——”

夏明州越說反而越起了興致，剛到興頭上，被厲聲打斷，“明州！不要跟你妹妹講這些。”

“正事不干一件，反而在這兒打擾你妹妹。”說，“幫著一起擺盤。”

夏明州訕笑，“好嘞好嘞。”

手上胡幫著抻平桌布，他上還在說，“不過啊，，我覺得你真的把清晚保護得太過頭了，明明生活在這個圈子里，卻對圈里的人事懵懵懂懂，完全不知世事，這樣下去，以後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你以為清晚跟你一樣？混不吝的刺兒頭，到結，老老實實搞學，兩點一線的，誰還能騙什麼？”

“您這話就錯了，世事練達才能獨善其，您這樣捂住的眼睛蒙住的耳朵，只會讓為別人的獵。”

這話說得重了，夏明州說完就反應過來，忙笑著著補，“不過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也許您是對的。”

夏清晚笑著打圓場，“‘世事練達才能獨善其’，哥果然是歷練出來了，說話用詞都深奧了不。”

“坐下吃飯。”

招呼兄妹倆坐下。

晚飯後。

夏清晚陪著在側廳看書，夏明州百無聊賴待了不大會兒，就起要告辭。

夏惠卿把他到跟前兒，耳提面命，“讓你爸去招惹葉家那樣的人家，萬一惹上了事兒，即使你爺爺還在，都保不了他，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夏明州乖巧如此答，可看那表，很明顯是沒聽進心里。

這就是夏惠卿不愿讓旁人知曉和梁心吾的友誼的原因了：若是讓兒孫輩知道，梁心吾的前夫正是葉家老爺子，葉家如今在位的那位高權重的父子倆正是梁心吾的親兒孫，而和梁心吾的關系又如此親近，那整個夏家都要翻了天了——

夏明州的爸爸和姑姑都是汲汲鉆營的商人，現實而功利，如果知道這麼大的靠山近在咫尺，必會磨泡諂利齊上陣，以期從中獲得人脈錢權的好。

真要那樣攀扯起來，整個夏家玩火自焚是遲早的事。

這一點上，夏惠卿只對夏清晚放心，夏清晚的格像爸爸夏西里，格調高潔風霽月，不屑于結權貴。

夏明州轉要走，又被住，夏問，“你爸爸媽媽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

“……今年中秋，你爸爸回來吃飯嗎？”

夏明州臉僵了一瞬，忙擺出笑臉，“中秋這不還早著呢麼，回去我問問，看看他的日程安排。”

夏惠卿深吸一口氣，抬抬手，“你走吧。”

不止是夏明州的爸爸夏長平，夏長柳也好久沒回過老宅了，仔細算一算，的這對大兒子大兒，已經十多年沒回家吃過團圓飯了，每年過年也只是匆匆回來個面，話都不說幾句。

的兒跟記仇記得深重。

夏明州離開後，夏惠卿一直在走神，腦海里一遍一遍回著，十數年前，夏西里和夏老爺子聲嘶力竭吵架的場景。

現如今，兩個人都早已去了。

夏惠卿掩卷，扶額嘆息。

夏清晚見臉不霽，就放下書，勸老人家去睡覺。

夏惠卿扶著的手，弓背低頭往臥室方向去。

見慣了的強勢和厲，這還是夏清晚頭一次在老人家上看到老態，心里不由覺出酸。

給掖好被角，夏清晚半跪在床邊，握著的手，溫聲說，“，您不要太擔心，大伯那麼大年紀了，一定會有分寸的；明州哥雖然平日不著調，真遇到事他是知輕重的，更別提還有向榆姐姐在他邊呢。”

夏惠卿難得流出些許溫，抬手了的頭。

“我會好好學習，以後一定考進研究所，您也不要心我。”夏清晚拍拍的手，笑了笑，“您呀，就養養看看書，等我畢業了，每天陪您老人家種花散心，您看可好？”

夏惠卿笑了，說，“好孩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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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為期末考試，背考點背解析改論文，夏清晚熬了幾個大夜，六月初考試周結束之後，在家睡了個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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