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紀事》 第11頁
幸而還能跟他好好說幾句話,回報也罷,報答也罷,最起碼是有來有回的。
如此三番兩次試圖說服自己,卻是徒勞。
王敬梓寬了他幾句,葉裴修沒再多說。
清潔阿姨打掃完畢,王敬梓帶著人離開。
不大會兒,梁心吾打來電話。
“裴修,下午三點你來接我嗎?”
“去哪兒?”
他聲線低平,聽起來興致缺缺。
“你夏家呀,你忘啦?上次約好說今天去。”
電話那頭好半晌沒出聲,梁心吾疑,“裴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我自己打車去也可以。”
“……”葉裴修終于出聲,“三點我去接您。”
才六月中旬,天氣卻熱得要命。
一坐上車,梁心吾就說,“今年天氣真怪啊,又又熱,我在上京一輩子了,都沒見過這樣高的度。”
葉裴修沒搭話。
梁心吾拿手機點了幾下屏幕,說,“你看,有網友說,上京的天氣越來越像南方了。真是苦夏啊。”
苦夏。
溽熱氣悶。
到了夏家老宅,梁心吾門路去側廳和夏惠卿聊天,葉裴修則一個人坐在客廳。
喜給他端上茶水,又奉上雜志書籍,葉裴修隨手翻了翻。
夏惠卿從側廳走出來幾步,問喜,“清晚呢?”
喜答,“小姐說困了,大概是去睡覺了。”
梁心吾在側廳喊,“別了,大夏天的,小孩兒都貪睡,讓睡吧。”
葉裴修默默聽著,一言不發繼續翻雜志。
不大會兒,卻覺悶得慌,放下雜志起,在前院廊下站了片刻,又回到室,穿過門廊,發現樓梯後有一道開向後院的玻璃門。
他推開一扇,走出來,面前豁然開朗,小小一個後院,綠意盎然。
灼目日下,幾株合歡樹楸樹撐開如蓋的綠蔭,個個樹干大,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
最中間合歡樹樹蔭下放著一張貴妃榻,穿吊帶的夏清晚半趴在上面,腰間橫著一條蓋毯,長發攏肩,臉蛋兒側枕著手臂,另一手臂自然下垂,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
恬靜清幽,像克羅耶筆下的油畫。
吊帶度很高,半趴著的緣故,曲線起伏,艷之余,更有一種讓人為之屏息的清婉幽長。
苦夏的和暑在此消融。
只有攜著合歡花花香的清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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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夏清晚半夢半醒,以為自己是做了夢,隔著耀眼的日,葉裴修站在後門廊下,雙手兜姿落拓,似是在看。
迷蒙中,只覺他賞心悅目。
他確*實是個賞心悅目的男人。
舉手投足高貴儒雅,沉穩隨和,自有一種波瀾不驚的氣度。
視線再度變得昏茫,過了不知多久,喜過來醒,讓回房間里睡。
“方才梁老太太和那位葉先生來過了,葉先生看到你在這兒睡覺,讓我來你,”喜扳著上下查看,“沒有被蚊子咬吧?”
“沒有。”
夏清晚清醒過來,“葉先生到後院來了?”
“我看他在廊下站了一會兒,今天他們沒多待,梁老太太坐一坐就走了。”
夏清晚低眼笑了笑,輕嘆,“真難得,和梁這麼要好。”
“是呀,這麼多年,幾乎每一兩個月都要來一趟。你不知道,咱們家最困難的那幾年,梁老太太還時不時過來看呢,那時候腳還利索,每次都是瞞著自家人開車過來,但是一來就忍不住掉眼淚。”
夏西里和夏老爺子先後去世之後,那幾年夏家的艱難,夏清晚也有所耳聞,如若不是形勢兇險,夏惠卿也斷斷不會讓自己的親孫寄養在南方。
喜說著想起來,“可惜接下來一陣子見不到了。”
“怎麼了?”
“哎喲,睡迷糊啦?老太太要去南方娘家妹妹家住兩個月,你忘啦?”
哦對。
剛睡醒,腦子還有點迷糊,忘了上午還幫收拾行李來著。
喜說起這茬就忍不住嘆,“那位葉先生還說,如果需要的話,他會幫忙照看咱們家里,我聽了都覺得稀罕呢,難得他那樣的家世,還這麼平易近人。”
“……什麼樣的家世?很了不得?”
夏清晚有點茫茫然,笑著打趣。
“葉家呀,傻姑娘,你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喜笑著腦門兒,低聲音說,“你也不想想,上次明州提起葉家,老太太為什麼呵斥他讓他不要說了?”
夏清晚當時一心只有期末考試,滿腦子各種名詞釋義訓詁,完全沒有聽進夏明州說的話。
眼下經喜這樣提示,震驚之中,這才把那傳說中的葉家和葉裴修其人聯系起來。
他竟出自鐘鳴鼎食幾代厚祿的葉家?
算一算年紀,他正是那位傳聞中位高權重甚至極難見上一面的葉家長孫。
“我去準備晚飯了。”
喜說。
“好。”
夏清晚回到房間,換服的時候接到哥哥夏明州的電話。
“清晚,出發了嗎?用不用去接你?”
“在換服了,馬上就出發,不用接我,我打車過去就行。”
“好好,”正說著,就有人走過來寒暄,夏明州道,“那我先招呼客人了。”
掛了電話,夏清晚下樓跟和喜說了聲,隨即出門打車奔赴派對。
今天是林向榆21歲生日,夏明州在酒吧街包了場為開慶生派對。
夏明州甚至比林向榆本人還要看重這場派對,把所有有的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了,為了讓有面子。
夏清晚趕到酒吧,看到上次在北房胡同見過的幾個大小姐,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卡座里點歌。
在人堆里找到林向榆,打招呼,送上自己帶的禮。
“生日快樂,向榆姐。”
林向榆比高一些,一的頭發,“謝謝清晚。”
“我哥呢?”
“招呼客人呢吧,自來到酒吧就沒看到他的鬼影。”
正說著,遙遙地傳來夏明州的一聲喊,“向榆,過來打個招呼。”
“來了。”
林向榆應了聲,對夏清晚說,“你先坐,待會兒我來找你說話。”
夏清晚點點頭。
一樓大廳人聲嘈雜,幾個大小姐圍著兩個男模,笑鬧尖著他們的腹。
夏清晚要了一杯無酒飲料,站在吧臺邊慢慢啜著。
不知是誰點了首早年的搖滾樂,嘶啞蒼老的男音徐徐低。
知道這個歌手,和爸爸夏西里活躍在一個年代。
低下眼,默默聽。
副歌部分,嘶啞的男音驟然高,夏清晚心里一麻,這時候忽然有人閃到面前,“嘿,夏清晚。”
抬起頭。
來人是夏明州的朋友,喬映煊,他的妹妹喬映雪在中影讀編導,兄妹倆都生就一幅好皮囊,脾氣都比尋常的世家小姐子弟還要跋扈上幾分。
夏清晚點點頭權當打招呼了。
喬映煊要了杯酒,邊喝邊笑看,“怎麼不去跟們玩?”
“我跟們都不。”
“玩了不就了。”喬映煊笑道,“我帶你去?給你介紹介紹。”
“謝謝,但是不用了。”
“哦對了,下個月我生日,來玩啊。”
喬映煊說。
“我下個月不在上京,去不了,抱歉。”
“出去玩啊?去哪兒啊?”
“不是,是院里組織的田野調查。”
“下鄉啊,”喬映煊笑意更深,“你真是個好學生。”眼神上下逡巡看,點評道,“與眾不同。”
夏清晚放下酒杯,“我去洗手間了。”
說完轉就走。
走出沒幾步,猛然記起來,上次夏明州打電話給,旁邊嘰嘰喳喳起哄的男音里,就有喬映煊。
他聲調偏高,京腔特別濃,很有辨識度。
不止是喬映煊,夏明州那些公子哥朋友,十有八九總攛掇著讓他把妹妹出來玩玩。
背地里那些議論和窺探的只言片語,也曾偶爾傳到夏清晚耳朵里。
不過,有自己的路要走,其他事都與無關,也不會放在心上。
洗手間寬大明亮,夏清晚在隔間里發呆。
不大會兒,聽到一陣歡笑聲涌進來,孩子的高跟鞋噠噠噠近了,“誒,明州的妹妹來了,你們看見沒?”
“也來了?我沒看見。”
“你二哥還跑過去跟說話呢,人家一個笑臉都沒給,笑死我了。”
“我二哥?!”
喬映雪驚訝,“呸,我二哥不會看上了吧?”
“那可說不準,前幾天我還聽到他們幾個男的在一起聊呢,看那樣子,個個眼饞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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