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凝視著，眼眸深深沉沉的。見看過來，他問：“嚇到你了？”

虞真搖頭，又說了句：“沒有，怎麼可能。”

他靜默了片刻，再開口已經轉了話題，他問道：“今天過來吃飯？”

“嗯”了一聲，像小朋友一樣老實代始末，“媽媽帶我——”忽地一頓，記起剛才溫越之才攻擊過他，說他連月貞阿姨都不管。

溫恂之母親本名李月貞，也是虞真母親的閨中友。五年前，李月貞吞藥自殺，被人發現後送到醫院急救未果，變了植人。

的話頭止住，停得僵，轉而說：“對，我過來吃個飯。”

溫恂之像沒注意到似的，問：“吃飽了？”

“還行。”笑笑，說。

其實沒胃口吃飽，來這兒就不是為了吃飯的，是為了應酬認識人的。不過，說起來出來也有一會兒了，這麼想著，往包廂的方向看了一眼。

溫恂之注意到的視線，問：“是不是該回去了？”

“出來是有一會兒了。”說。

他點點頭，也沒看，“早點回去吧。”

虞真瞄他兩眼，他神很淡，與平常無異，但直覺他現在心不太好。

這種況，是不是要讓他一個人靜靜？

“那……”腳尖碾了碾地，遲疑道，“恂之哥，我就先回去了？”

溫恂之淡淡“嗯”了一聲。

虞真從他邊肩而過，聞到他上烏木沉香的香味混雜著淺淡的煙味兒，他以前是不煙的。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

他站在檐廊底下，銜著煙，低眼點火，冷冷的月灑在他的肩頭，像一層霜。

沒由來地想到溫越之那句傷人的話——聽了都鬧心，他心里應當更不好吧？這些年，伯伯阿姨相繼出事，相關的傳言很多，他都不怎麼理睬。一人生活工作，一切照常，只是逐漸煙不離手。

似有所似的，他抬起眼，兩個人視線撞上。

溫恂之微微一怔，然後對笑了笑，眼角微微一彎，顯得很溫和。他長長的眼睫上流淌著瑩白的月，看著漉漉的，像水。

虞真腳步一停，腦子里閃過幾年前的一個畫面。垂在側的手指蜷了蜷，心尖像被輕輕地掐了一下。閉了閉眼，突然轉過，向他走去，走得越來越快，就那樣屏著一口氣走到他面前，才仰起頭看著他。

他顯然有一瞬的錯愕，大概沒想到會去而復返。

“恂之哥。”聲音有點，控制不住地。

溫恂之很快掐滅煙，眉梢微抬：“嗯？”

“我，我……”的話堵在嗓子眼，沒由來地，有點怯。

他沒說話，視線在的額角停留了幾秒，都出汗了。

“手。”他忽然說。

“啊？”虞真不明所以。

“出手來。”他揚了揚下。

虞真眨了眨眼，出手，攤開微蜷的手指。只見他從兜里索了幾下，出手，停在手心上方，松開。

——幾顆糖滾落在手心里。

“吃顆糖。”他說，語氣里有微不可查的笑意。

虞真怔怔他，他著笑，依舊是溫和的。一下子有點慌，垂下眼，假裝在端詳手里的糖果。

糖果包著斑斕多彩的糖紙，糖紙側邊有一小串花英文。

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糖，溫恂之每次回國都會帶很多回來。那會兒正在換牙，怕吃壞牙，只有在鼓勵或者獎勵的時候，他才會笑著給塞幾顆。

包裹糖果的糖紙硌在手心，微。

過去和現在仿佛有一瞬的重疊。

握住那幾顆糖，長長吸氣，鼓起勇氣說：“我想清楚了。”

夜茫茫，四周闃寂，的聲音輕且，那微微抖的尾音聽得格外真切。

溫恂之微微一愣，忽然意識到準備說什麼。

心跳如鼓，堅定地迎上他的目，輕聲說：

“我們結婚吧。”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預備，但當真聽到這個答案時，溫恂之還是怔忪了一瞬，然後他很快笑了起來，眼角彎起的弧度有種難以言喻的溫。

莫名其妙地，虞真攥著那幾顆糖，沒敢再看他。

只聽見他問，“真的想清楚了？”

他的聲音低且沉，像流淌的暗涌。

手心冒汗，輕聲說：“想得很清楚。”

“好。”他的語氣里帶著一微不可查的笑意，“在哪個包廂？我送你回去。”

包廂離他們現在的位置并不遠，穿過一個連廊就到了。今晚的月亮亮得出奇，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行走間，虞真看見他倆的影子從獨立的兩個深塊慢慢靠近，最後疊到了一起。

很默契的，這一路，他們都沒有說話。

溫恂之送回到包廂門口，抬頭確認門牌，“是這兒吧？”

虞真也抬頭看一眼，是這個包廂，“是。”

收回眼，發覺他的目落在上。

兩人視線對上時，他眼角微彎，對說：“快回去吧，別讓心姨等急了。”

乖乖地“哦”了一聲，往里走了兩步，回頭看，溫恂之還站在原地。見轉，他笑著對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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