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墜樓的時候，還抱著玩？”祁興言問。

澈搖頭，“我不記得，有關墜樓前的細節，墜樓時的過程，我全都不記得。醫生說可能是我的記憶在逃避那段恐怖的經歷。我父母也說，記不得是好事。但這個玩我記得清楚，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

“你確定一模一樣？不是相似款式？”

澈似乎對祁興言這個問題不滿，冷哼一聲，“雖然我也有不記得的事，但如果我說記得，那便絕不會有錯。”

祁興言角。上一次澈說話讓他這麼不聽，還是在神病院的時候。

好吧，現在不是追究澈態度的時候。反正祁興言也從來沒打算跟這家伙做朋友，表面上過得去就好。

祁興言又去打量那個破玩。之所以說它破，是因為它看起來樣式老舊，有磨損，臟兮兮。

他突然有種直覺，現在的市場上已經買不到這樣的玩，它是過時的。

如果真是這樣，就更加詭異了。

“嫌犯了解我，也信任我的能耐，知道我會通過監控找到這里，這玩車是他特意留下的。也就是說，唐局那邊通過義眼去查，也找不到他。他的義眼并不是來自于正規渠道。”

祁興言攥拳，失地吐出一口氣。

沖突名單雖然人多，松江戴義眼的也不，但至是個范圍，他原本還以為他們雙管齊下，有的放矢，找到嫌犯就是時間問題。

可現在，兩條路都了死路。

“我跟玩車一起墜樓這種細節，除了我父母、我的養父和我哥，就只有當時第一時間發現我們的鄰居知道才對。所以我說，他在空間上曾經離我很近，也許，也許至今他還住在四方家園？”

祁興言皺眉，“如果真的住在四方家園，會舍近求遠放過同樣備目標特征的郭棟梁，選中戴浦和？”

“不知道。”澈著太，痛苦地閉上眼，“現在一切都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他選擇了我，他一定跟18年前我墜樓的事有關。”

祁興言心跳加速，不自覺攥拳頭，心激憤，喜憂參半。

喜的是：如果厭蠢癥殺手真的是來自18年前、與澈墜樓有關的人，那麼便可能與白朗有關，與白朗有關，便有可能與弟弟有關。

除了無法正常通的白朗，祁興言又多了一條探尋弟弟下落的線索，有了新的突破口。

憂的是：有關于這個厭蠢癥殺手，他們現在無從查起，線索全斷了。

***

接下來的一周，戴浦和的案子全無進展。

調查沖突名單，松江市佩戴義眼的病患名單，果然都是無用功。

兇手心思縝，不留線索破綻，更是戴浦和社會關系之外的人，各種方向都是死胡同。

澈也用了一周的時間查看小區和周遭監控，也不能說是一無所獲，至得出了一個推論：厭蠢癥殺手有備而來。

要說唯一的收獲，就是祁興言通過考察玩市場，走訪玩廠家得來的——

那款玩消防車的確是20年前的產，早在17年前就停產了，那之後市場上售賣的消防車玩，再也沒有一模一樣的。

厭蠢癥殺手早在17年前就擁有這麼一只澈同款的玩車。

這一周的最後一天，祁興言還做了一件事：聯系了戴浦和的鄰居、13歲的初一生焦學慧的班主任，告知焦學慧的心理出了問題，有一定的抑郁傾向，請學校的心理老師多加注意，積極干預。

班主任說早就察覺到了，也曾家訪與學生母親談過。只可惜，對方娃走火魔，油鹽不進。他們校方還會再接再厲，持續關注和幫助焦學慧。

是的，祁興言不讓澈去多管這個閑事，說什麼放下助人結，但這個閑事，他管了。

因為他是警察。

管公立學校的閑事，他一個警察要比校外輔導老師更加安全穩妥，不會惹麻煩上，也更能讓校方引起注意。

在與班主任談的尾聲，掛斷電話之前，祁興言突然興起，問起有沒有其他人聯系學校，反應過焦學慧的事。

他猜測以澈的熱心腸，可能會不聽他的勸告，執意管這個閑事吧。

結果班主任不假思索給出了否定答案。

祁興言冷笑兩聲，原來是他高估了澈的道德水準，他本以為澈是面熱心熱，沒想到是面熱心冷。

虛偽。

***

凌晨5點，宿醉的男人在顛簸晃中轉醒，睜眼一看，自己半躺半靠在轎車的後排。

車是自己的車，前面開車的正是他的同事。

“范哥，醒了？”同事過後視鏡曖昧地沖他一笑。

男人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車外景象。

“嗯，昨晚真是喝多了。小謝，謝謝你送我回來，前面靠邊停就行。”

“別呀，送佛送到西，這都到家門口了，你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嗎？”

“什麼送到西，不吉利。”男人皺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還有一位，你上去，合適嗎？”

“既然我都知道，有什麼不合適？范哥，你這人可真是死要面子活罪。別跟我說什麼人間大啊，大無疆啊，全國啊，你那套說給外人聽聽算了。我可不信。你呀，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要我說，干脆就把他給……”

“給怎樣？送回去？”

“送是肯定送不回去的，不如……”人惡作劇似的，用手刀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魅地吐出兩個字，“殺了。”

男人翻白眼，“這玩笑一點不好笑。”

人一直把車開進小區，停在男人家的單元門口，攙扶著男人下車。

“行了，就送到這吧，你打車回去，車費我給你報銷。”

“不行，我必須送你進屋。人家答應你還不行嗎？就把你扶到床上，給你準備好水放在床頭，然後人家就走。你可以計時，人家在你家要是停留超過三十秒，任你罰。”

男人拗不過耍賴的人，不耐煩地默許了。

“行，你呀，不見棺材不掉淚，你要是能在我家停留三十秒以上，我任你置。”

“啊？為什……”

人話沒說完，男人打開了房門，一子腐臭味撲鼻而來。

人干嘔。

男人肚子里還有點昨晚的食和酒，就地清空。

“范哥，這……你不是說你每天都清理的嘛。”

“清理了，也是這個味道。”

男人吐完，率先進門，直奔那個人所在的次臥。

人跟在男人後，差點撞在已經停住腳步的男人上。

兩人停在次臥的門口，共同著里面床上的人，目瞪口呆。

尸的整個頭顱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