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臨其境，“進”到了節目素材的畫面之中，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進，只有他這個觀察者于正常的倍速。

每到周遭節引起他注意的時候，他便“按下”播放鍵，正常倍速地“播放”。

前面兩期節目被剪掉的素材中，范明反而沒有片中那麼氣人，也表示出了對牛長榮兒的理解。

第三期節目，范明在片中表現得很開心。

澈本以為他有苦難言的模樣都被剪掉了。可實際上，范明為牛長榮布置房間，親自把牛長榮接進家門，全部過程，他都沒有出一愁容，他是真的對未來充滿期待的樣子。

第四期節目被剪掉的素材中有幾家中的陳設，從未出現在片里。

如果是一般人，就比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恐怕本就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但澈是誰？他早就把片的種種細節記在腦中，如今“在”素材之中，他瞬間便發現兩者之間的不同之。

陳設一：老年人喜歡的掛畫，畫中是高聳雲端的山峰，霧氣繚繞，大氣磅礴。

陳設二：老年人喜歡的書法，寫的是李白的《客中行》。

蘭陵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是他鄉。

字是草書，乍看之下本看不出寫的是什麼，但要是天天面對，想要看不出也難。

陳設三：造型獨特的花瓶。哪里獨特呢？像極了茅臺酒瓶。

第五期節目中，鄰居大爺曾經來找牛長榮聊天，片中剪掉了老爺爺的話，只表現出牛長榮發怒，表現出他的喜怒無常。

素材中，澈終于聽到了鄰居大爺說了什麼。

“現在這樣也好，免得你再出去惹禍，哈哈，惹那些賠錢的桃花。你是到了，可人家小范要替你賠錢啊。哦不對，那次你也沒撈著好，哈哈哈。”

范明拉開屜要給牛長榮找藥，牛長榮大怒，不讓范明當著外人的面翻他的東西。

片中到此為止，素材中卻還有下文：

范明被牛長榮突然嚎的這一嗓子嚇了一跳，導致屜被整個拉了出來，里面的東西掉了一地。

除了假牙、打火機、各藥品之外，還有一樣東西一閃而過。

范明也發現了那樣東西，急忙用藥盒掩蓋。

那是一張紅的小卡片。

第六期節目，牛長榮咿咿呀呀地，仔細聽，聲很像是“救”。

他盡全力揮他全上下僅剩還能小幅度彈的手臂，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後用眼神和手臂指向一個方向——上一次被打翻的屜。

如果是工作人員，他還會大吸引們過來，然後把手向們的部。

每當這時，范明就會十分尷尬地大聲呵斥牛長榮，讓同事離他遠一點，不要輕易靠近。

片中，范明說牛長榮這是想要煙酒，而素材里，還多了一個需求——人。

范明對鏡頭解釋牛長榮的肢語言時，牛長榮更加無能狂怒，狂飆分貝，表現不滿。

范明則是哭笑不得，哄孩子似的說：行行行，不說，不說啦。你也是要面子的，我知道。

澈從素材的世界中離，回到嘈雜的辦公區。

***

祁興言的老師正是20年前偵辦永富村埋尸案的專案組組長，當初私下提及這個案子的時候也只是一筆帶過。如今，得讓恩師詳細介紹一番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黃老師下課，祁興言直接在教室門口攔住了他。

“永富村的案子？”黃老師一口氣喝了大半杯茶水潤，不以為意地問，“怎麼突然問起這案子了？”

黃老師的表現其實非常出乎祁興言的預料，一宗懸案，連環案，八名害者，偵辦負責人黃老師不該是這種態度啊，他應該唉聲嘆氣，自責愧疚才對吧？

祁興言言簡意賅，講述了牛長榮的案子。

黃老師聽完後愣了片刻，隨即笑出聲，“小言啊，你——應該是被這個范明給耍了，要麼就是這個在電視臺工作的范明，被他的前輩給耍了。”

祁興言恍然，剛剛心中疑瞬間解開。黃老師為什麼是這個態度？因為這案子早就被破了。

“這案子，二十年前就抓到真兇了？”

“是啊，當年就抓到了，證據確鑿，罪犯供認不諱。因為影響不好，所以對外封鎖消息。我當年之所以就提了一，沒跟你說兇手的事兒，就是因為這個兇手的份特殊。”

“怎麼特殊？”

“四個未年。”

“確定？”

“板上釘釘。”

祁興言恨得牙，恨不得馬上殺回去找范明算賬。

“等一下，您剛剛提到范明的前輩？”

“是啊，這案子一直對外發封鎖消息。但是當年松江電視臺在拍攝一個刑警的專題節目，一個電視臺里的小領導親自帶隊，跟我們同吃同住，跟蹤拍攝。永富村的案子，拍攝組之中，只有這個小領導知。

“當然，我們也跟他言明利害了，說案子涉及到未年人，必須要保。他當時也是答應得好好的。如果泄了消息，不用說，肯定不是咱們部的人，是他沒跑。”

祁興言苦笑補充，“再加上跟我消息的范明在電視臺工作，所以您才說，是這個小領導，范明的前輩違反了當初的保承諾，對范明提及了這案子。”

黃老師聳肩，“時隔二十年，他才泄，而且也只是提了案子，沒提兇手是未年，我去找人家追究泄案的責任，也不太合適。你替我提醒他一聲吧。”

“必須的。”

祁興言要來了這位小領導的份信息和聯系方式，再度趕回電視臺。

小領導如今已經了副臺長，聽聞祁興言是來興師問罪的，趕忙拿出領導的架子，不痛不地打哈哈。

“哎呀，單位聚餐，又是喝酒又是唱歌的，我也是喝多了。你也知道，有人喝多耍酒瘋，有人喝多睡覺，我的酒品算不錯的，就是喜歡追憶過去。

“雖然是說了不該說的，可是兇手部分我可是一點沒說啊，我那幫下屬們一個勁兒追問，我都守住了。”

“您所謂的守住，該不是跟他們說，案子還沒破吧？”

“那不能夠，那不是顯得我們松江刑警無能了嗎？我只是說：不可說。”

祁興言冷哼一聲，臺長的下屬們還真是擅長領會神，尤其是范明。

副臺長一句“不可說”，他直接解讀為：警察無能，案子到現在還是懸案，所以必須對外保。

臨走前，祁興言想起了黃老師的囑托，他此行也是來提醒這位老副臺長的。

“對了，您的酒品一般，以後還是多睡覺，說話。”

出了電視臺，祁興言給王愷打電話：“查查牛長榮報警被拘的失足和地鐵猥事件作證的三個孩。”

王愷驚訝地了一聲，一個字都說不出。

“怎麼了？”

“那個，祁隊，您跟顧問可真是心有靈犀，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