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臭味還在不停地往外冒，村長的緒又開始不穩定起來，時不時低吼兩聲。

吃過一次虧，我立刻找來幾條繩把村長又捆了起來。

我急得手腳都在發抖：“不能掐滅，就任由這香一直燒完嗎？”

那還得了！

我皺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甕中米已經檢查過了，沒有犯忌諱，制香的整個過程我都盯著，沒有出錯，這舌香剛點的時候也沒有問題，怎麼會燒到一半卻變了？”

我努力回憶整個過程，的確沒出什麼差錯。

我忽然嗅了嗅鼻子，問道：“榛榛，你聞沒聞到什麼香味？”

我也仔細聞了聞，就聞到了一淡淡的茶香味，那香味是從我手心里散發出來的。

而這茶香味，跟繼先端給我喝的那杯茶一模一樣。

我就把這事兒跟我說了：“剛才我香料的時候，手心就開始發燙、流汗，到現在手心還有汗呢。”

我拉著我的手細細地聞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是雀舌茶，里面加了東西，繼先算準了時間，幫你救了村民，卻留了後手，舌香變雀舌香，雀多舌，易生事端，只會加重黃仙煞氣。”

我自責道:“都怪我不夠謹慎，早知道就不該喝他給的茶。”

“這種事防不勝防，繼先這個老狐貍可不是一般人能鬥得過的。”瞇著眼睛盤算著，“他雖然了手腳，卻沒有真的立刻要誰的命，這樣吊著你，是要你回去求他呢。”

我皺了眉頭分析著：“當時我給他銀行卡，他不要，他只是一再強調他和我爺爺的，所以他并不是求財，鹿家如今能給他的，怕也只有剩下的這幾香了。”

我問道：“你這次去家，有沒有發現哪里不對勁的地方？”

家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我把在包子店聽到的、我在家看到的，以及村里那個瘋男人的事，事無巨細的說給我聽。

我認真的聽我說完，手指猛地一敲桌面，下了決斷：“如果我推測的沒錯，家這是被鬼剃頭了！”

關于鬼剃頭的傳說，我聽過很多個版本，總結一句話，就是活人得罪了鬼，被鬼報復，一夜之間被鬼薅禿了頭發。

家的小孫死時，頭上沒有一頭發，今天我在家，看到他家很多人也都戴著帽子，看不到頭發，并且以年輕人居多。

這場報復，好像是從家的小輩兒開始的。

“繼先倒鬥出生，通風水數，一般的邪祟本不放在眼里。”我繼續說道，“就連他都制不住這邪祟，一般的香怕是也沒用，難道他想要的是荼蘼香？”

“荼蘼花事了，荼靡花是春日的最後一朵花，寓意一切即將結束，所以繼先是想用荼蘼香結束家的這場災難，對嗎？”我問道。

我點頭：“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可荼蘼香的香引，要從手里買，制的荼蘼香效果只能維持一夜，鹿家香堂都關閉百年了，怎麼可能還有荼蘼香傳下來哦！”

我記得剩下的九香里，的確沒有荼蘼香的，心下便有了結論：“繼先那麼了解爺爺，他未必不知道咱們手里還有香，以前沒有上門求香，怕就是想等這個時機，等我接手香堂之後，我上門為他制香。”

那麼，繼先到底是現在手上就握著荼蘼香的香引，還是想要通過我的手、通過香堂去弄香引？

不管怎樣，我是被繼先盯上了。

我握的手，說道：“既然家是沖著我來的，那我就再跑一趟家，他們有求于我，總不至于再給我使絆子。”

“我的蓁蓁真的長大了。”我拍拍我的手，叮囑道，“但是蓁蓁，你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你自己的命最重要，搞不定咱就跑，聽到沒？”

我不想讓擔心，便用力點頭：“好。”

舌香快燒到底了，我的眼睛也在慢慢變紅，讓我拿來繩子，把也捆了起來。

我抱著裝著空陶甕的箱子上車，再次往鎮南方向開去。

天已經黑了，車子剛上山路不久，後面忽然傳來我的聲音，焦急的喊著：“蓁蓁，等等，跟你一起去家。”

我從後視鏡往後看去，真的看到我追在面包車後面，不停地招著手。

可是我這會兒被捆在村長家呢，怎麼可能出來追我？

還有，我都七十多了，大上又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跑那麼快？

我加速，那人也加速，我減速，那人也放緩了腳步，總是不遠不近地跟在面包車後面，歇斯底里的著。

我知道自己被不干凈的東西盯上了，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思緒不穩，好幾次差點把車開翻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孩陡然出現在副駕駛上，嚇了我一跳。

提醒道：“姐姐，不要往後看，也不要理那人，那不是你。”

我瞄了一眼，看起來很不好，魂淡得幾乎明了，想到是為了救我才被黃鼠狼撕咬這樣的，我便忍不住問道：“你白天去哪了？”

“我了重傷，魂太弱，白天躲在暗不敢出來。”歪著小腦袋看著我，問道，“姐姐，你是要去鎮南的家嗎？”

山路又黑又不好走，後面那東西又追不舍，自從小孩上車之後，那東西竟沒有再跟來，我七上八下的心才平靜了下來，將今天在家的事說給聽。

聽得很認真，聽完也沒說什麼，我問今後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一直白天躲著，晚上才出來晃悠吧？

小孩搖搖頭，沖我甜甜一笑，說道：“姐姐以佛骨渡我，幫我離了醫院的錮，後半夜鳴之前，我就有一次投胎轉世的機會。”

我真心替高興：“投胎轉世總比做孤魂野鬼好。”

我們一人一鬼就這樣聊著，竟也分外和諧，車子不知不覺中就開進了回龍村。

家大門開著，燈火通明，一看就是在專門等人的。

我抱著箱子，大步往里走。

繼先就在大廳等我，我將箱子放在桌子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擲地有聲道：“老德高重，不該這樣愚弄一個尊敬您的晚輩。”

“丫頭，言重了，我并沒有愚弄你的意思。”繼先不慌不忙道，“只是鹿家香貴重，我若手中不握些籌碼，家上下37口人的命，都得葬送黃泉，我也是無奈。”

我咬牙道：“老送我甕中米，救了沉水村村民們的命，于我，的確有恩……”

“姐姐不欠家什麼。”

小孩的聲音陡然響起，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進來的，我以為還在車上。

我還沒說話，繼先卻失聲喚道：“婉婉，我的乖孫，是你嗎？”

我愣住！

小孩竟真的是家上個月剛過世的小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