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孟子坤現在特杵他這樣。

“人我解決了，三年回不了京。”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一點表也沒有的，語氣也淡，就跟隨口提了件芝麻綠豆大的屁事兒一樣。

謝陸言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床頭，彎腰將他扶起，又順手塞了個枕頭到他腰下，作還像那麼回事兒，“還想怎麼解氣？”

怎麼說了，孟子坤突然就想起小時候，上初一吧，那時候他和小樓跟人茬架，打輸了，被對方狠揍了一頓，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甭提多磕磣。倆人不好意思說，嫌丟人，大夏天穿得跟去東北似的，洗澡也不在家洗，得去公共泳池，那天謝陸言剛游完泳，一進澡堂子就撞見他倆了。

倆人支支吾吾也不說實話，一會兒說是自己摔的，一會兒又說是蚊子叮的，總之特像倆傻。謝陸言也沒說什麼，頭發轉走了。

結果沒兩天，那個跟他倆茬架的高年級哥們就被退學了，而且退的轟轟烈烈，全校為之震撼，據說——

當時那哥們念初三，家里暴發戶，人裝還顯擺，那時候國還剛流行psp，手機還是諾基的時代，那哥們書包里就一堆進口電子產品了，雖然他們學校學生家里條件都不差，但很有明晃晃帶來學校顯擺的。

結果就在那幾天接連發生怪事兒，先是游戲機玩著玩著突然死機了，然後手機又莫名黑屏了，大幾萬的裝工莫名其妙壞了，這可把哥們急死了。

正好趕上下節信息課，當時全校機房剛剛換了一批新電腦，哥們為了修手機，想也沒想就連電腦上了，結果就在那麼一瞬間，全校，沒錯，全校的網絡都崩潰了，一百三十臺計算機，全都死機了。

這事兒當年還被“榮”載初中史冊，坊間俗稱【炸了事件】

結局就是，校長暴怒，哥們被請了家長，他爹一拳頭下去手指頭上的大金疙瘩都甩飛了三，最後賠了學校一整套新設備，據說花了不錢，哥們他爹心都在滴，轉天就把不孝子轉走了。

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兒，別人不清楚，孟子坤心里門清。他跟謝陸言一個班的，有天正好瞧見他去了初三，那天那哥們班里正上育課，教室沒人，他眼瞅著他沒事兒人似地走進去，找到哥們桌子，從人書包里把那堆電子產品掏出來，又從自己口袋拿出一個小玩意兒，類似手機u盤之類的，低頭不慌不忙鼓弄起來。

後來孟子坤就明白了，丫這是給他倆報仇呢。

他那腦子是真牛，真的，就那麼兩天功夫，也不知道怎麼就做了個超級大病毒，太聰明了！從小到大就沒大人不夸他的，他是真佩服。甭管什麼事兒，無論是謀劃還是行，他都能做的井井有條，那種城府手段和心眼兒，說真的，他們幾個加起來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玩游戲也是，甭管什麼，哪怕是昨天剛出的，他玩一次就能通關，從沒來過第二次，別看小樓跟他好，但頂煩跟他打游戲了，純屬找，所以後來謝陸言總放水逗他們。轉學那天謝boss終于了面，他穿著一干凈的白校服，在校門堵住那哥們兒，笑得特瘆人，“知道你惹誰了麼。”

他們三之間，總像是有繩子在他手里攥著，從小是，長大也是。

孟子坤想起就心酸，小時候多好啊，長大了怎麼就走散了呢？眼看這些年他們幾個的越來越生分，他難，是真難。車禍這事兒不是他擺不平，是他不想擺，懶得擺。是他喪了，頹了，覺得沒勁了，兄弟們都不在了，他狂給誰看呢？

但這次他是真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心里第一次有了點希，尤其看到謝陸言還給他提了個果籃兒，眼眶都紅了。

哥們心里有他，還有他呢。

“那個、你最近不是忙的？還有空管我？”說完自己都覺得矯，孟子坤清清嗓子換了個話題，“都說這高不勝寒，你這把龍椅坐的還行吧？”

阿言登上謝氏董事長的位置都這麼久了，天天報道，也沒見自己關心關心，全盯著小樓那點糟心事了，說起來他也有不對的地方。

謝陸言坐了回去，床頭柜上有袋沒拆封的中藥，他拿起放在手中，盯著配方那欄幾行草藥的名字，反問他，“你是希我行還是不行？”

“當然盼你行啊，但行累啊，你什麼況你知道，哥們是真心希你好，兄弟。”孟子坤真意切，“命就一條，活著最重要。”

“你爬過山嗎。”謝陸言把中藥翻過去，握在掌心，他抬起頭，對他淡淡一笑，“那種直沖雲霄，巍峨冷酷的險山。據說山越陡，就越無法走回頭路。要麼登頂，要麼摔死，不上不下，生不如死。”

他微微俯，把那袋中藥塞進他手里，輕輕拍了拍他手背，眼神說不出的深意，“我已經走到這一步，還剩最後幾步階，不走也得走，不行、也得行。”

他頓了下，坐回去，又恢復剛一開始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阿坤，我跟你們不一樣。”

後面的，他沒再說，只是輕輕勾了勾角，“你最好希我行，我要是折了，以後沒人再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那小樓……”

正說著，門響了，孟子坤抬頭看過去，就見聞小樓大步邁了進來。

他今天穿了件純手工的牌外套，松松垮垮的，雙手揣在口袋里，脖子上掛著一塊玉牌，還是那副吊炸天的德行。別看他穿的花里胡哨，材倒是最有型的，大概也和他常年健有關系，那一的絕對沒話說，就是那頭板寸和紋有點冷，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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