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

在長達十秒的微怔中, 溫年總算後知後覺地明白，周齊斯這是造了個“慘遭老婆冷落，還被無老婆介紹對象”的丈夫形象。

溫年一時不知道男人是太過有影帝的天賦, 還是骨子裏隨慣了，唬人的話張口就來。

目淺淺越過男人肩膀, 站在幾步之外的沈妍，完全是一副大白日見鬼神。

餘又瞥到旁的沈一行，直愣愣而來的目, 不用看上一眼, 溫年都能猜到那副震撼神。

大概是溫年神有些僵不自然，沈妍稍稍斂了斂心神, 走到他們旁, 出狐疑的神。

“周先生，一直沒聽到有關你婚訊的風聲，怎麽會憑空多了位夫人？”

周齊斯淡聲開口：“沈小姐, 我想這應該是我的家事。”

微風拂過，自樹梢抖落一陣樹影斑駁，混著亮的浮影, 流連過深邃優越的側臉廓, 男人眉骨高，薄微扯, 卻散發難以忽視的冷意。

周齊斯神未變, 他的聲質偏冷, 淡漠又疏離。

忍不住想起那份婚前調查問卷, 在第二頁有關史的部分, 上頭清一的空白。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溫年才切知到, 周齊斯拒絕旁人時，這副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姿態，毫不留面。

的確是很難展開任何故事。

沈妍卻繼續開口：“之前從沒有在你邊見過這位小姐，我想你們大概沒有認識很久。”

“我年初遇見你時，如果當時有這位小姐在，為什麽沒有說？”沈妍越說越相信自己的判斷，“從年初到現在，也就過了三個來月，我想像周先生這樣一個冷靜的人，很難在短短三個月，憑空多出一段急匆匆的婚姻吧。”

沈一行默默朝著溫年方向，挪了小半步，彎腰湊近，用手掌擋住：“嫂子，沒想到邏輯這麽清晰，還真給說對了這點。”

溫年稍稍偏頭，瞥到他雙眼發，明顯是吃瓜上頭的神，甚至還跟這個被無辜波及的另一個當事人，當面小聲討論起來。

幾人離得近，沈妍明顯聽到了沈一行這話，眼裏頓時出得意笑意。

周齊斯淡淡瞥去道目。

沈一行頓時直起，退開一大步，跟自家嫂子保持一個極其安全的社距離，還做了個給關上拉鏈的作。

整套作做下來行雲流水，一點都不拖沓，突然驚醒的生存拉滿。

“確實如沈小姐所說，我跟太太相識并不算很久。”周齊斯角微扯，“只是遇到投緣心儀的人，認識時間的長短，反倒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不是麽。”

“沈小姐還有一點說錯了，在面前我也是個俗人。”

溫年看著周齊斯朝著自己瞥來。

掌背被寬大手掌完整覆住，周齊斯俯，附在耳側。

從旁人角度看去，型高大的男人自側俯來，將臉頰微紅的姑娘，半圈在懷裏，是再為親昵不過的姿態。

低沉嗓音響在耳畔，似有麻電流竄過：“周太太，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想娶你回家了。”

溫年偏頭瞥向他。

男人薄輕啓，說著意的話，投來的沉沉目，卻清晰表達出好整以暇的訊號——老婆，不給一點表示麽？

隨著覆蓋而來的大片影，清冽的木質氣息縈繞鼻尖，溫年看著稍稍朝自己傾斜的側臉。

心裏頓時湧現出一個相當難以置信的念頭。

溫年一瞬不瞬看著他。

白皙指尖，被男人極輕地了下，不易覺察的。

溫年幹脆心一橫，半垂眼睫，踮腳，在男人側臉落下溫度。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像是輕羽刮過心間。

“老公，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也只想嫁給你。”

眼前姑娘定定看著他，弧度漂亮的眼眸裏，盛著淺淺的溫笑意，臉頰耳尖都騰起高溫，暈開惹眼的晚霞。

明明裏回著他的話，臉上卻鄭重得過分。

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刀山下火海。

周齊斯結上下滾了滾，反握住溫年攥他的手指，口吻懶怠：“周太太，倒也不用這麽視死如歸。”

溫年微怔。

突然傳來一陣囂張起哄的口哨聲，溫年下意識回頭看去。

一夥大男人在茶館木窗那，紛紛探出頭看。

就連最文靜的大小姐，都坐在遲硯肩頭，瓷白臉頰泛著微紅，雙手捂著，看著他們的目一瞬不瞬的。

“大白天這麽火熱，別帶壞我們家大小姐。”遲硯挑眉道，“年紀輕，看不得你們這樣撒狗糧。”

唐千雪聞言t偏頭，朝著遲硯認真打手語：我今年二十四周歲了。

遲硯懶散笑道：“知道了大小姐，別跟這群不正經的大人學壞。”

唐千雪放下纖細手指，扭頭不看他，一副放棄流的模樣。

溫年被多道起哄目打量著。

回頭又看到沈妍，已經完全變了副模樣，俏麗眼眸裏滿滿都是笑意，開口時，都是難以掩藏的八卦意味。

“那你們誰先追誰的？”

溫年被這樣一問，突然想到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跟周齊斯之間的“相故事”，他們事先還沒有對過口供。

旁卻傳來一道低沉嗓音：“是我對太太一見鐘。”

沈妍連忙捂住，甚至發出一小陣悶在嚨裏，類似是小嚎的聲音。

這模樣溫年看過很多次，阮韞看劇上頭，嗑上頭時，就是這種滿臉溢滿姨母笑的神。

“齊哥，沒想到你平常裝得一副清心寡，一出手就來個這麽大的！”

“怪不得這些日子見不到到一面，原來是在陪嫂子！”

……

溫年只當裝作沒聽到後這些起哄，心裏默默念著清心訣。

沈妍一箭步竄到溫年面前，猛得把沈一行掉，握住的手指：“姐姐，我沈妍，雖然我以前對你老公有些想法，但是從這刻開始，已經為過去了，我的有緣人是你，你又好心把運氣借給我，我們簡直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溫年有些沒反應過來，可面對眼前滿是期待的眼眸，下意識回道：“沈小姐，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沈一行朝著周齊斯歪：“齊哥，你小心點，這麽快就喜新厭舊了，我悄悄跟你說，特別喜歡找漂亮姑娘做朋友，這是拐你不，打上你老婆的主意了。”

沈妍扭頭道：“沈一行，你說得那麽大聲，是想讓我聽清你的大聲謀嗎？”

沈一行渾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沈妍懶得看他，面對溫年又變了副明笑容，特別強調地補了句：“雖然我也姓沈，但我家是城北沈家，他家是城南沈家，我們兩家不來往，完全不搭界的！”

溫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手臂被修長指骨微握住，男人只是稍稍使力，冷白手背蹦起青筋，便把從被握的手指上，解救出來。

溫年有些不適應多道視線，尤其茶館裏起哄的一堆人還在等著八卦，本能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可礙著沈妍和沈一行在這，溫年也不好開口，半垂下眼睫。

下一刻，卻被男人松松攏過肩膀，寬大掌心落在肩側，落下難以忽視的灼熱溫度。

“時候不早了，家裏長輩還在等一起吃飯。”

沈一行接收到男人目，連忙跟著打起圓場：“是啊是啊，都快飯點了，別著嫂子，大家改天再聚！”

有人再次開腔：“散了散了，別耽誤齊哥養手上的傷，人還要陪嫂子呢！”

……

直到兩人離開茶館，走出一段距離，把多道八卦起哄聲甩到後。

溫年停下腳步，很輕地緩了口氣。

偏頭，對上瀝著碎的漆黑眼眸。

周齊斯目直直落在的臉上，口吻幾分意味不明：“周太太的配合，比想象中要大膽許多。”

溫年頓時想起剛剛那個豁出去的輕吻，臉頰騰起的熱意，又有重新燒灼漫延的趨勢。

“那也是周先生暗示得好。”

周齊斯瞥著：“暗示？”

溫年口而出：“你不是把側臉靠了過來……”

話說到一半，溫年突然頓住，清晰反應過來一件事，為什麽會下意識覺得周齊斯稍稍側臉，就是暗示親一下。

可能只是他一個不經意的作……

“所以溫老師，只要我暗示要親，”周齊斯顯然理會的意思，稍稍傾，角微扯，“你就會乖乖親上來麽？”

眼前落下薄，溫年眼睫微，稍稍避開目：“也不是，剛剛可能是我有些張，一時沖就理解錯了意思。”

“被親的是我。”周齊斯聲質偏冷，卻在此時裹上幾分懶怠，“溫老師，怎麽反倒是你不好意思起來了？”

溫年微咬下，輕聲開口：“也沒有不好意思。”

如有實質的沉沉目，在臉上停留了會，鼻尖仿佛被清冽的木質氣息淹沒，就在溫年不知如何是好時。

頭頂傳來低沉嗓音：“確實沒有不好意思。”

隨著周齊斯稍稍起，籠罩大半前的影移開。

溫年總算從那似裹著灼的氣息，僥幸離出來，總算緩了口氣。

周齊斯邁開長，朝著前方走去，只落下不鹹不淡的一句。

“臉紅的是我，周太太。”

溫年下意識手向臉頰，確實是燙的。

擡眼，看到走出幾步的男人，姿拔，寬肩窄腰，落下的燦，在比例過好的廓染上一層暈。

周齊斯頓住腳步，朝站在原地的姑娘直直瞥去：“不走麽，還是說，要我牽著周太太一起走？”

溫年立刻邁步，幾步挪到他邊，擡眼，輕輕看了他下，口吻帶了幾分無奈：“周先生，我從前沒覺得，你其實還稚的。”

“有事齊斯，無事周先生。”周齊斯角微扯，“區別對待這方面，溫老師，你確實也爐火純青的。”

溫年發現自己在口舌之爭上，確實是跟他討不到半分便宜，微抿，選擇當起頭鵪鶉。

周齊斯也沒有多說。

兩人一起朝著定好的餐廳走去。

醉南園離山莊不遠，口是一片瀲滟桃林，桃紅花蕊綴在枝頭，春意正濃，仿古複式小樓建築，大門上一邊吊著只火紅金燈籠。

門口臥著片池塘，五彩斑斕的魚游來游去。

溫年停在池塘邊，門小跑過來，遞上一小袋魚食。

將魚食撒進水面，游魚晃，頓時起圈圈漣漪。

溫年直起，朝著周齊斯瞥去：“今天在你朋友們面前，已經公開了，長輩那裏，我們也要盡快講明一下。”

“齊斯，所以從現在起，你應該換掉溫老師這個稱呼。”

“全憑周太太吩咐。”

周齊斯角微扯：“不過周太太開口的時候，記得別忘記臉紅。”

溫年微仰著頭，有意忽略男人話裏的揶揄，口吻格外認真：“周先生放心，不會讓你失的。”

走到裏頭，裝飾算不上奢華，簡樸卻不失古意，濃郁食氣味縈繞過鼻尖，勾著胃裏的饞蟲，到來來往往的人，盡顯煙火氣。

他們被一路領到頂樓包廂，三位長輩已經落座了。

菜已經上了大半，大多是些家常菜，香味俱全，尤其是正中央的清蒸鱖魚，用弦月瓷盤盛著，鮮香。

恰好正對牆邊掛著的桃花鱖魚圖。

溫年和周齊斯靠著落座。

林雅君笑道：“你們來得正好，這鱖魚剛上來，剛剛如華還說這魚好，看著就。”

“小年來嘗嘗。”

溫年笑著點了點頭，卻一時沒有筷子，而是朝著側瞥去。

視線在半空中對撞，盡管男人神未變，溫年還是從他眼裏，讀出幾分縱容的意味。

溫年收回目，眼眸泛出淺淺的溫笑意：“吃飯前，想跟三位長輩代一件大事。”

對上三位長輩的目，溫年輕聲開口道：“我和齊斯領證了。”

窗外春正好，溫年偏頭瞥去，弧度漂亮的眼睛，稍稍彎起，綴滿晶瑩微。

“是吧，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