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妃整個人被仇恨裹挾，全然失了理智，沖撞間推翻了邊的花架和燈架，花瓶瓷、琉璃燈盞頃時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又將妝臺、案幾上一應事盡數往池螢上摔去。

池螢被芳春攙扶著，不得已往後退了幾步。

瓊林心急看著問：“王妃可有傷到？”

池螢搖搖頭，有武婢護著，且莊妃癔癥之下多是胡拋撒，首飾、茶盞、圍棋落一地，倒沒怎麼傷到，只腳踝被茶蓋砸了一下，有些疼。

本想讓瓊林將莊妃攙遠些，以免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瓷，莊妃卻又在此時砸來一只頗為貴重的描金檀木嵌寶匣，“啪嗒”一聲，匣摔裂，正落腳畔，里頭還摔出了莊妃時常不離手的一串佛珠，池螢見過，有些印象，正要彎去撿，手腕倏忽傳來一道分量。

抬起眼，昭王清雋的面容撞眼簾，池螢心頭微微一跳，想起昨夜，心中有種說不清的重。

晏雪摧垂眸“看”，“沒事吧？”

池螢抿了抿，低聲道：“我沒事。”

晏雪摧淡淡頷首，聽到莊妃嗓音漸弱，屋打砸聲也停了下來，這才吩咐瓊林道：“扶母妃回床休息，林院判已經在路上了。”

瓊林趕忙應是。

莊妃額頭青筋凸起，面著異樣的紅，此時已疲力盡地暈了過去。

瓊林替拭過額頭的冷汗，兩個武婢便將人扶回床榻。

丫鬟們趕忙收拾屋的狼藉，池螢這才彎腰去撿地上的佛珠，免得沾染臟污，

卻無意間看到那匣子摔裂的榫卯，竟滾出了幾顆綠豆大小的漆黑丸藥。

池螢好奇，順手撿起兩枚丸藥放到鼻尖聞了聞，可許是年久日深，已經沾染了紫檀木的香氣，聞不出特別。

晏雪摧聽到鼻子翕，似在嗅什麼，開口問道：“怎麼了？”

池螢便將手里的丸藥遞給他。

指尖不經意到他掌心，那里仿佛有電流細細劃過，晏雪摧手背青筋一跳，暗夜里那些灼熱的記憶涌上腦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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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晏雪摧著自己不去想，把那些荒唐和不堪從顱驅除，注意力轉移到掌心的丸藥。

他雙目失明，嗅覺卻比尋常人敏銳，的確在這丸藥中嗅到了除檀木香之外，一淡到幾乎可以被忽略的苦藥味。

直覺告訴他，這丸藥有異。

池螢怕他以為是莊妃服的藥，及時解釋道：“是從母妃放佛珠的木匣底板下滾出來的，大約七八顆。”

瓊林姑姑從屏風出來，看到那丸藥也覺得好奇，趕忙上前撿起檀木匣，掀開匣底的蜀錦墊，果不其然看到其下斷裂的榫卯，可榫頭卯眼并非用檀木打造得嚴合，而是用八顆與卯眼大小契合的丸藥充塞在，方才寶匣摔裂，才讓這些藏得極深的丸藥滾了出來。

瓊林想到什麼，背脊發冷：“這串佛珠是五年前皇後娘娘所賜，說是請崇圣寺的高僧開過，當日裝在這匣一起送來的，娘娘平日誦經念佛幾乎不離手，沒想到里頭竟還暗藏玄機……”

此言一出，屋驟然靜了下來。

池螢小心翼翼看向昭王，他面上竟是從未有過的冷意，淡漠灰寂的眼瞳寒戾攝人。

瓊林與芳春相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不安，仿佛有們從未發現的即將水落石出。

林院判抱著藥箱星夜趕來，只覺得今日壽春堂氣氛較往常更顯森冷抑，他不敢多言，徑直，替莊妃把脈，開了副鎮靜安神的方子，又在神門、百會等幾個位施針治療。

一切忙完之後，晏雪摧才將那匣丸藥給他，“你看看，可有異常？”

林院判不敢大意，立刻手接過仔細查看，又用尖刃刀將丸藥切開查看里，幾經確認後，面也愈發凝重起來。

“敢問殿下，這丸藥是從何而來？”

瓊林抹去皇後的存在，只說這藥藏于佛珠匣中多年，今日才發現。

林院判滿臉肅重，甚至有一驚懼：“這丸藥乃是離魂草的研磨而，服之可令人神錯，幻聽幻視，行為瘋癲，最後因癲狂自殘而亡。”

話音落下，屋幾人面面相覷，都出驚恐後怕的表。

竟然是致人癲狂的毒藥！

瓊林語調發：“您是說，我們娘娘的癔癥極有可能就是這離魂丹所致？”

林院判：“離魂丹雖是藏于匣，可長年累月下來，匣中珠串也會沾染離魂丹的氣味，致使佩戴之人狂躁不安，言行失常，記憶混，噩夢不斷，這些……似與莊妃娘娘的癔癥幾乎吻合？”

芳春：“娘娘的確都有這些癥狀……”

甚至有幾回，娘娘都有自殘自盡的傾向。

瓊林發抖，淚流滿面：“這匣子五年前便在了，每回娘娘念過經或是寢後，我都會把佛珠放回匣，竟一直不曾發覺……”

林院判嘆口氣：“離魂草本只有淡淡的苦味，又被檀木香掩蓋，自然不易發覺，且這麼多年過去，藥味早已揮散大半，若非木匣破裂，任誰也無從察覺。”

瓊林恨聲道：“我們娘娘是被人所害！”

事關重大，沒敢說出那個名字。

也實在想不通，皇後素來仁厚，與娘娘并無過節，膝下又無子嗣，因此從不摻和儲位之爭，又為何要毒害娘娘？

瓊林渾發抖地看向晏雪摧。

晏雪摧臉冰冷至極，閉上眼睛，掩住眸底翻涌的鷙與瘋狂，用極其平靜的嗓音說道：“此事且莫要聲張，我會徹查。”

瓊林與芳春立刻點頭，涉及坤寧宮那位，誰也不敢胡言語，打草驚蛇。

林院判見屋氣氛冷凝，還是寬道：“雖說隔了五年才發現，可娘娘自今日起遠離這木匣和佛珠，再以湯藥、針灸日日療養，神狀況必會有所改善，或許還能將從前的虧空慢慢補回來。”

眾人這才松口氣，瓊林激地看向池螢：“這次實在多虧了王妃，否則奴婢還不知何時才能發現這離魂丹的存在。”

池螢不敢邀功：“我也是誤打誤撞，方才若不是我，母妃也不會如此怒……”

悄悄瞥眼昭王，今日雖是巧合，卻也被歪打正著發現一關鍵，希他能為此打消幾分對的懷疑，往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晏雪摧敏銳地察覺到的目，面上冷意散去，轉頭朝道：“今日多謝王妃了，母妃癔癥發作向來如此，倒是嚇到你了。”

池螢搖搖頭：“沒有。”

晏雪摧頷首，又吩咐瓊林：“今日林院判在，你帶人將母妃平日所能接之重新檢查一遍，留意是否還有其他可疑之。”

瓊林當即應下。

元德留下來，將那檀木匣、佛珠和離魂草一并收拾帶走。

池螢隨昭王離開，也是才留意到，昭王進門時是沒有帶盲杖的，過門檻時，下意識手扶住了他手臂，“殿下當心。”

待廊下侍衛遞來竹杖，便立刻收回手指，小心翼翼與他保持著距離。

手臂的溫一即離，晏雪摧不聲地按著杖首鑲嵌的墨玉，走下臺階。

想起什麼，忽然問道：“方才母妃癔癥發作，你心中既害怕，為何還要留在屋？”

池螢：“我想幫著一起安母妃的緒，沒想到……”

晏雪摧問：“可有傷？”

池螢搖搖頭，然而此時被砸到的腳踝才滯後地泛起疼痛。

晏雪摧聽到兩邊腳步稍有異樣，蹙眉道：“傷到腳了？”

池螢忙道：“只是被茶蓋了下，不礙事，漱玉齋有金瘡藥，我回去涂一涂便好。”

晏雪摧輕點竹杖，稍稍放慢了腳步等。

池螢總覺得讓他一個瞎子遷就走路有些怪異，且跟在他邊，總能想起昨夜。

他又是拿那句“死也不嫁”來嚇唬，又是不明不白地說要刺殺，可除了這些不愉快的曲，他們竟然也有了之親。

至于他說的那些話……池螢想了想，還是向他解釋一番為好，總不能被人胡冤枉。

“殿下……”

嗓音綿如絮，晏雪摧只覺耳朵了一下，“嗯。”

池螢糾結半天，才悶聲道：“殿下冤枉我了，妾從未有過謀害殿下之心，更不是細作，昨夜……”

晏雪摧卻笑了，面上翳散去，言語中也帶了點戲謔：“既不是細作，何故如此心虛？”

池螢：“……”

的確藏不住自己的心虛，希澄清事實，可又怕他查到自己的份，本就騙了他，做了虧心事，實在沒有行端坐直的底氣。

只能無力地辯解道：“沒有心虛，只是……不喜歡被人冤枉的覺。”

嗓音像沉悶堵塞的弦，在他心口輕輕撥了下，晏雪摧心頭泛起一說不清的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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