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直想和我一起上課嗎。”

怕自己之前的話說得太重，周知晏放了聲音，很輕地勾了勾角，“我邊的位置一直空著，如果你想回來，我可以去協調。”

“去年你生日許的愿，現在就可以實現了。”

再也不會有這麼傻的姑娘了。

蘇夏的生日在四月，跟運會就隔了一個禮拜。

那時高一全年級修學踏青，去了鄰市的某個著名風景區。

景區在山里，佛塔群，松柏如蓋，山頂有座香火鼎盛的古寺。幾千級臺階爬完，一群人都累趴了，才到了能休息的觀景平臺。

纜車停運，到山頂還得爬半小時。

班里人沒幾個對進廟拜佛興趣，班主任號召大家去上炷香時，抬頭的人寥寥。

最后去的人有誰，周知晏也沒在意。

等到集合點名，他才遠遠看見蘇夏跑下來。

山里度高，悶悶的連風都沒有，生圓潤的臉被汗蒸得通紅，馬尾辮也跑了，散落的碎發在脖子上。

測800米都跑掉半條命，哪來的力跑去山頂湊熱鬧？

可還沒等他說什麼，就聽見跑在前頭的男生故意拉著嗓子喊，夾出一副滴滴的小生腔調，“十七歲，菩薩保佑我和周知晏做同桌吧。”

去山頂的生不多，除了幾個平時就玩鬧的，就只剩一個蘇夏。

學的是誰一目了然。

集合列隊松松散散，聞聲發出一陣大笑。

那天蘇夏生日，聽說這天許愿特別靈，專門買了條祈福紅綢帶，因為個子不高，踩著凳子也只能系在低的松枝上。

一群男生閑得無聊，把寫的那行小字看了去，甚至還笑嘻嘻地用手機拍了照。

帶隊老師吹哨子點人，蘇夏著氣慢騰騰跑過來，杏眼有些紅了。

可一對上周知晏的視線，又低下頭用手背抹了抹，飛快地把臉揚起，用含著水的眼眸乎乎地看過來。

就算周知晏再不想承認。

他的心跳也在那一瞬間快了兩拍。

也只是一瞬間。

想起往事，周知晏的心變得格外好。

午后天灑，生垂順的發看上去格外，他下意識地抬手，想一，“明天你回十班，我以后就是你的同——”

“我還喜歡我現在的同桌的。”

蘇夏閃了一下，躲開了。

周知晏手還停在半空，神有些難看。

“都是半年前許的愿了，你要不說我早忘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要是真想為之前的事道歉，我說了我沒生氣，你可以走了。”

抿了抿，清凌凌的眼睛看過去，語速不快，但很堅定，“我許愿的時候是真心，選理科也是，無論這條路走下去會不會好，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你這樣憑臆想就隨便手別人的生活，沒禮貌的。”

“沒禮貌？”

要不是吐字實在清晰，周知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夏卻點點頭。

徑直越過他，走到儲柜旁邊擺弄碼鎖，的腰桿得直直的。

兩人之間隔了扇鐵皮柜門，看不見臉，只有生一雙胳膊隔一會一下，就當沒他這個人。

午休鈴適時響起。

戴眼鏡的班長在門口糾結了久，窩窩囊囊地出來趕人，周知晏不想再自討沒趣，轉走了。

三米之外，許霽青手里拿著待沖洗的拖把，靜靜靠在轉角的影里。

他已經在這站了久。

上周末新排的值日生表，把他安排在了周一。

出于對新同學的歡迎，沒給安排什麼室外的活，只在中午負責走廊和階梯教室門外的地面。

一中校園大，吃完飯能消食閑逛的地方也多，學生們大多午休鈴之前才回教室，趴桌子的趴桌子，值日的值日。

許霽青來得早，隔壁班剛拎著掃把出來，他已經干完了。

他對旁人的私沒興趣。

可自從蘇夏挽著生的胳膊回來，站定在那扇窗前，那些話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識，擋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鉆。

一會是生日愿。

一會是生沒生氣，回不回來的。

無外乎是這個年紀的里，孩子發小脾氣的那一套。

蘇夏這樣的孩，防備低到無限度，心泛濫得好像隨時都要溢出來。

轉學生來了主拉凳子，路過夜市也要見義勇為，見了他那只手不害怕，也不覺得惡心，抖著睫幫忙敷料，又塞餅干又塞糖。

這種姑娘，有個男朋友或者前男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也不知道怎的。

只要那道清甜的嗓子一響，他就忍不住地皺眉。

水流嘩嘩響。

許霽青垂著眼眸，面無表地沖干凈拖把，擰上水龍頭，將那句“喜歡現在的同桌”逐出腦海。

走到教室門口，蘇夏正收拾柜子收拾得起勁。

那格柜子高，生微微踮著腳，百褶卷得短短的，出來的大圓潤雪白。

腳邊是個大號的紙袋，里面胡塞著從柜子里騰出來的東西，零食飲料，運紙巾，還有幾張拍立得。

粘著膠帶，明顯是剛從柜門上撕下來的。

許霽青看了眼。

最上面那張是個彈鋼琴的男生，隔了老遠拍的，左下角有只比耶的手。

那只手很小，又溫暖，手背上有淺淺的窩。

早上剛給他上過藥，問他疼不疼。

蘇夏整理得熱火朝天，本沒注意到旁邊來了個人。

把柜子深那條男款圍巾拽出來，剛叉著腰舒了口氣，一扭頭，撞上許霽青的目。

嚇了一跳，“你在這干什麼？”

“值日。”

許霽青手里還拎著拖把，往腳邊掃了眼，聲音淡淡的，“走廊不能放東西。”

“……哦。”

不比不知道。

周知晏剛走不久，蘇夏這才發現，上輩子的亡夫好像比前男友還要高。

同樣都是十七歲，許霽青那雙郁淡漠的淺眸一看過來，迫不知高了幾個級別。

蘇夏忍不住往后挪了挪，把袋子乖乖抱起來，“我一會就扔了，反正也沒什麼用……都是案底。”

越說聲音越小。

許霽青“嗯”了聲，應該是聽見了，但腳步半分沒。

他生氣了嗎？

這就生氣了，就因為破壞了他的打掃衛生果？

明明都把東西收了。

這也太難伺候了……

想起來早上他也是莫名其妙就冷臉，最后被一包草莓味威化餅哄好了，蘇夏絞盡腦地想一個能行賄的禮。

水葡萄似的眼睛轉了一圈，才看見清空的柜子里有一把小鎖。

踮踮腳，把小鎖抓在手里，朝著許霽青遞過去。

“你要柜子嗎？”

“分班時我多占了一個，現在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