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泱仿佛置于迷霧中，不知前路該往哪里走。

蔣四野從後抱住，他抱得很，他就這麼抱，然後鼻尖在耳後拱，親臉龐。

男人一只溫熱的手小腹：“肚子痛不痛？”

賀泱閉眼裝睡。

蔣四野吻耳朵：“明天陪我去個商局，他們都帶太太，我也要帶。”

“不去，”賀泱沒力氣，“我不懂你們上流社會的規矩，不想丟你的臉。”

這是蔣太訓斥的話。

蔣四野輕輕嗤笑：“你男人就是規矩，干嘛在乎外人口舌。”

賀泱：“不去。”

蔣四野：“那我還要回來給你煮飯。”

賀泱：“我自己會煮。”

蔣四野：“你只會懶不吃。”

賀泱：“用不著！”

蔣四野無賴磨：“個面就回。”

他既然開口，賀泱即便使盡渾解數，最終的結果都是要遂他心意。

掙扎無益。

賀泱不這種商局。

也不會跟其他人的太太流攀談。

總是坐在蔣四野邊充當一個合格的裝飾。

但有時候男人們在談生意時，跟著就很不合適。

在場太太們極有眼，熱親昵地拉到休息室聊天。

蔣四野掃了眼，似笑非笑：“可別欺負我們，別害我回家罰跪。”

眾人皆笑了。

話說得面，稍通規矩的都能聽出來，含了警告。

警告們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

因而太太們除了給賀泱塞水果酸外，始終把話題圍繞在旁人上。

其中一位太太在端水時不小心了袖。

挽袖口時冷不丁出手臂上的青紫。

其余太太驚呼：“魏太，你這是怎麼了？”

被點名的魏太滿臉通紅，張兮兮地松下袖子：“沒事沒事。”

大概是不想要眾人猜疑，魏太借口去隔壁換服，暫時離開休息室。

一走，眾位太太迅速聊開。

“聽說魏總老是打。”

“把聽說去掉，我親眼見過一次，嚇的直做噩夢。”

“因為什麼？總不能就單純打人吧？”

“嗨，你們不知道魏太底細吧，小縣城姑娘，被魏總看上了，剛開始還好，時間久了，臉膩了，不像咱們跟老公門當戶對，敢手都要掂量掂量。”

“那離唄，這樣多痛苦。”

“離不掉，決定權可不在，魏總不放手，敢提就得挨打，還有——”

說到這，這位知道底細的太太低聲：“家人都在魏總手上。”

賀泱怔忡。

“咱們結過婚的都知道，靠不住，過到最後都是利益捆綁，別看他們在外面花天酒地，照樣得圖個家里安穩。”

“那是，臉面嘛。”

“所以呢，他們過他們的，咱們過咱們的，換個人興許更差。”

“你說呢，蔣太？”

冷不防被點名，賀泱回神：“那魏太怎麼辦？”

“能怎麼辦，”這位太太嘆氣，“除非魏總放手，否則魏太只能這樣捱著。”

只能捱著嗎？

“蔣太你接得不多，這圈子里的男人，誰手下沒出過幾條人命，人對他們來說是戰利品，是資源。”

“差不多行了，別說。”

似乎想起什麼，幾位太太不約而同噤聲。

大約是想起了蔣四野的警告。

太太們尷尬地笑：“當然，蔣總肯定是不同的。”

賀泱沒吭聲。

蔣四野只會更壞，更狠。

賀泱心煩，說出去氣。

知道一離開，太太們的話題會由魏太轉到上。

會所大廳金碧輝煌，中央大燈綴著數萬顆水晶珠子，流溢彩。

賀泱撞見了池丹丹。

隨行的是朋友，賀泱跟蔣四野出去時見過幾面。

“四嫂。”池丹丹笑。

賀泱點頭回禮。

池丹丹纖細的手腕著膏藥，一子濃重的藥味。

跟賀泱昨天在蔣四野上聞到的一樣。

看見目所在，池丹丹颯爽道：“手腕昨天不小心扭到了。”

“把我們都嚇壞了，”隨行朋友道，“連夜把送進了醫院，一幫子朋友守著，見沒事才放心。”

池丹丹：“就你們小題大作啦。”

原來如此。

難怪蔣四野半夜急匆匆地出門。

賀泱點頭：“好好養傷。”

“不是，四嫂，”池丹丹喊住，“明天我生日，一塊來玩唄。”

賀泱：“生日快樂，我就不去了，跟表妹有約。”

“行吧，”池丹丹聳肩，“我想把大可帶去呢，不知道四哥讓不讓。”

賀泱沒應這話，點頭離開。

正值大暑，其實門外比會所部更加悶熱窒息。

可賀泱只想在外面吹風。

天熱，出汗，一出汗又容易起蕁麻疹，加之這幾個月免疫力低下，上尚未好全的疹子地了起來。

賀泱一不。

幾乎是自。

直到一堵膛住後背。

賀泱驚惶回頭。

蔣四野環住腰，腦袋歪著，下抵在肩，就勢在側臉親了口。

“怎麼出來了？不喜歡跟們待？”

疹子得崩潰，賀泱猛地一推：“滾遠點！”

“......”

退到兩步之外，表舉止著掩飾不住的厭煩和不耐，用著蔣四野這輩子都不曾聽過的辱罵詞匯。

誰敢罵他。

蔣四野上前一步，鉗住腕，鷙：“賀泱我給你臉了是吧？”

他鉗得，賀泱咬牙不吭聲，拼力把手出去。

然後轉朝影霓虹中走去。

蔣四野膛起伏，停在原地幾秒，忽地踹翻左側垃圾桶，大步流星地追上。

賀泱再次甩開。

蔣四野側擋住路，氣的直笑：“你讓我滾遠點你不如直接給我一掌。”

賀泱極力忍耐：“我們離婚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了！”

“......”蔣四野角弧度平，“tm做夢了。”

賀泱眼淚刷地就掉了。

無的人生，困囿的死局。

是不是還要慶幸。

慶幸蔣四野沒像魏總打魏太一樣打？

夜風席席。

蔣四野嗓子沉啞：“賀泱你只要孩子不要我的嗎？”

孩子的事他不難過嗎？

原本好好的生活，因為孩子變了，好好的婚姻，因為孩子沒了。

就連他都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