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無禮，吊兒郎當，就是一個普通市井之民，并沒有什麼特殊的。”

侍衛的聲音似乎不帶，只是客觀說出自己的判斷。

白子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沒有仔細品他的話。”

站了起來，在月中行走，緩緩說道：“這個人有幾個特點，很是珍貴的特點。”

侍衛有些疑，卻只是靜靜聽著。

白子道：“首先是不標榜自己，直言自己想要練武并非為了報效國家，而是為了自己本的健康，甚至提到了房事。”

“不于表達，不屑于標榜理想，做到了坦誠。”

侍衛點頭道：“這倒是。”

白子笑了笑，繼續道：“他說男子與子，皆是天地父母孕育而出，并無不同。這說明他并不因男自傲，并不因而鄙，雖不符儒家之道，卻有道家本源真意。”

“而因能力之不同，方有社會地位之不同，則是對現實的敏銳察。”

說到這里，看向侍衛，笑道：“他讓我去趙府做客，并直言自己是贅婿，這說明他有強大的自信，不因份地位而恥，更不屑于掩蓋自己的短。”

“這年頭，能做到如此‘本我’與坦誠的人，不多了。”

“況且，下午他的那兩首詩，很不錯對嗎？”

侍衛輕輕一笑，道：“看來主人很欣賞他。”

白子道：“萍水相逢，亦是緣分，且聽聽他的道吧。”

說著話，大步走了出去。

……

周元回到偏殿的時候，偏殿的大門已經打開了。

廳燭通明，葉青櫻盤坐在團上，似乎和素幽子在聊著什麼。

周元沒有什麼猶豫，緩步走了進去，對著神像拜了拜，便也盤坐了下來。

直到此時，他才看到素幽子道長的臉，大約三十歲的模樣，皮很白，容貌極，哪里像什麼道長，簡直像……了的水桃。

葉青櫻瞪了周元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請自進。

但還是低聲道：“師父，這就是周元。”

素幽子道長打量了周元一眼，微微點頭。

神平淡，目古井無波，只是緩緩道：“還要多謝你救了青葉子的命。”

青葉子？這是青櫻的道號嗎？聽起來怎麼有一誅仙老祖師那味兒。

周元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這次來這里，是想拜道長為師，求一份道法，學幾招武藝，強健，免除病痛。”

素幽子淡淡道：“我早已不再收徒，恐怕無法破例，救命之恩，只能其他來報。”

周元看向葉青櫻，而葉青櫻只能出一個苦的笑容，眼中盡是歉意。

而此刻，白子也緩步走了進來，依舊是先拜了拜神像，才盤坐下來。

低聲道：“師父，弟子來晚了。”

此話一出，周元和葉青櫻都愣住了。

素幽子給出了答案：“青葉子，這些年來你不是一直想見一見你的大師姐嗎？得償所愿了。”

葉青櫻臉微微一變，連忙施禮道：“師妹青葉子，見過妙善子師姐，師姐真漂亮。”

這句話可謂真誠，白子的值的確太逆天了，非但出塵，而且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貴氣，真像是天下凡。

妙善子微微一笑，道：“師妹不必多禮，我雖然并未見過你，但在往來書信之中，師父常常提起你，你是個出的姑娘。”

葉青櫻罕見有些，小聲道：“多謝師姐溢，青櫻不敢當。”

素幽子道：“這位施主想拜我為師，做你的小師弟，妙善子，你有什麼看法？”

周元連忙對著妙善子眨了眨眼睛，表示幫忙助力一波。

妙善子也是一笑，道：“想做我的小師弟可不容易，即使你救了師妹也不行，需要用其他辦法打師父呢。”

說完話，看向素幽子，笑道：“師父，今日講道，不妨聽聽他的看法，或許您會滿意呢。”

素幽子沉默了片刻，才搖頭道：“已經很不滿意了，周元施主上山之時，無堅韌之志，亦無求道恒心，竟是被青葉子背上山來的。”

“等在殿外，不過一個時辰，便沒了耐心，竟在觀瞎逛。”

“進殿之後，卻不曾與我打過招呼，毫無禮數，我沒把他趕走，無非是看在青葉子的面子上。”

臥槽，這老尼姑是後腦勺長了眼睛嗎，怎麼什麼都知道。

不對，是老道士。

也不對，不算老，婦道士。

不過老子活了兩輩子，也不是吃干飯的，不會被你幾句話唬住。

周元淡淡一笑，道：“我從小家貧，羸弱，不堪上山疲倦，故而青櫻背我上山，這可以理解。”

“月皎潔，白雲觀風景幽靜，我等待之時四逛逛，欣賞景，也在理之中嘛。”

素幽子瞇眼道：“求道之路，坎坷艱辛，我看你是一點苦都不得，又何必拜我為師。”

周元搖頭道：“這不是能不能吃苦的問題，而是做事要順其自然的問題。”

“無法堅持，故而請青櫻幫忙，風景絕，故而欣賞，這些都是順其自然。”

說到這里，他輕輕一笑，道：“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順其自然，便是遵循于道。”

“素幽子道長，您不應該說我沒恒心和耐心，你應該說我有道心。”

葉青櫻聽得一愣一愣的，人都傻了。

著聲音道：“周元你別作死，當心師父揍你。”

妙善子卻是大大方方一笑，道：“師父，他好像自有一番說辭。”

素幽子點了點頭，緩緩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還懂這個，倒是不錯。”

周元笑而不語，心頭卻是松了口氣，還好沒玩崩。

素幽子道：“今日你便也參與我們師徒之間的論道吧，若你的道讓我滿意，我便破例收你為徒，傳你純無極功。”

我靠，還真有這種功法啊，老子練了那不是起飛咯！

這麼重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掌握節奏，絕不能把主權給別人。

周元點了點頭，突然笑道：“道長，今日論道，不妨我這個客人來出題吧，或許更有新意也說不定。”

他可不等素幽子道長拒絕，連忙說道：“以我為例，五年前我十三歲，雲州大旱，父親因病而死。”

“父親的好友，也就是我如今的岳父大人，寄來了五十兩銀子和一壺好酒。”

“五十兩銀子，用于安葬先父和我的日常生活，那壺好酒，則是岳父大人敬給先父的酒。”

“請問諸位，我應該怎樣理那壺酒？”

“青櫻，你先回答吧！”

三個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懵。

怎麼一個不慎，讓這人說了這麼一大堆呢！

我們還沒同意要你出題呢！

素幽子沉默了片刻，才道：“罷了，青葉子，你回答吧。”

周元面不改，心中卻是狂喜，把事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制勝的關鍵啊！

第一步，算是完了，接下來就看自己的發揮了。

葉青櫻也沒想到周元會出這樣的題，沉思了片刻，才道：“這壺酒是他們友誼的見證，也是以往歲月的銘記，你應該是把酒埋進了墳冢，或者倒了進去。”

周元并不評論對錯，只是看向白子，笑道：“妙善子道長，也說兩句吧。”

妙善子輕輕道：“你是個務實的人，我想你應該是把酒換了錢，用于自己的生活。這并不違背你的孝道，畢竟你好好活著，才是對先父最大的孝道。”

周元看向素幽子，道：“道長，請您也說幾句。”

素幽子道：“出家人講究自然無為，對死去的人同樣如此，我更傾向于妙善子的回答，把酒換錢，好好活下去。”

“但如果是我來做，我可能會把酒分給街坊四鄰，既能表達你先父的誼，也能讓他們對你照顧幾分。”

“這樣了幾分利益，多了幾分意和長久。”

看向周元，似乎也在期待自己這個答案的正確。

周元卻搖了搖頭，道：“我把酒倒進了雲江之中。”

于是，三個人同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