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跟我說說吧，你是怎麼知道你三叔母人錢財，讓人擺平了孟家……可還有旁人知道。”

他兩鬢已然斑白，那雙眼睛卻是凌厲無比的。趙明宜甚至不敢看向太師椅。

“我……我，”頓了一下，強裝鎮定，卻不敢輕易找一個理由糊弄太爺。

就連伯父跟幾位叔父，為多年，都不敢在祖父跟前造次。就更不敢了。頓了許久，心下越來越慌，掌心開始冒冷汗……

要怎麼說？長在閨閣，怎麼會知道孟家的事。而祖父請過來，在前頭肯定已經見過嬸娘了，嬸娘那頭辦事的人肯定已經理了個干凈，不會給留把柄。就更無從得知了！

心下百轉，想到了更深的東西。

祖父親自來問，說明這件事很嚴重……當年孟老爺與祖父政派相爭的事不清楚，只知道祖父很忌諱孟家。那有沒有可能，祖父會借此事……徹底除掉孟老爺。

越想心里越慌，手微微握著，指甲慢慢嵌掌心。

就在慌張無措之際，門外何進忽然敲門走了進來，看了上首一眼，又看了看。

“太爺，大爺來了。”他頓了頓，忽然面難：“爺說來接小姐去東街看燈……”

第15章 見面

太爺坐在上首，何進躬著回話，微微抬頭，瞧見太爺霜白的鬢角，還有那雙渾濁但凌厲的眼睛。

“你先請他進來。”

何進連忙出門去請。

趙明宜站在一旁，手微微抓著角，向門外看去，只見一道高大的影走進來，將門外迎向的都擋住了，的上落下一片影。

他今日見地穿了面的白，沒有任何紋樣，干凈的面龐為他平添了幾分溫和的味道……可是他的氣質分明很凌厲，像出鞘的刀刃劃出的寒。

“哥哥。”高高地喊了一聲。

趙樞看了一眼，卻是微微地笑了一聲，又看向太爺：“祖父怎麼把過來了？您要喚也該喚承宣跟承翎來才是，他們兩個馬上就要春闈，若能得您指點一番，想來會有一些進益。”

說罷自顧地坐到了趙明宜邊的圈椅上，將掩在了後。

太爺讓人上了茶過來，只說道：“不過是問幾句話。承宣跟承翎自有你幾位叔父心，若都讓我來指點，要他們這些做父親的有什麼用。”

何進親自上了茶來。

趙樞桌案上的是一盞雨前龍井，何進不知道小姐喝什麼，便讓人上了一杯梅子。趙明宜卻沒去另一張圈椅上坐，只拘謹地站在大哥後。更不要說在這里喝茶了。

“你三叔父告訴我，蓁蓁說嬸娘收了雲州豪紳的銀子，替人做了些事。我已經讓人查清了……只是我卻是不知宜丫頭是怎麼知曉的。”太爺不不慢地說著，輕啜了一口茶，說話又冷了幾分：“既然連都知道，那私下還不知有多人住了你叔父的把柄。我把喚來問問而已，你倒是上心，親自過來一趟。”

太爺看了他一眼。這個孫兒的面卻是淡淡的。

他向來如此，從當年科考及第，刑部觀政，到後來遠去天津，掌管兵備事宜，再到如今進督察院……他的子比之自己當年，還要斂幾分。

沒想到卻對這個丫頭有幾分上心。

“祖父問這個干什麼。”趙樞沒管上首的打量，只淡淡地道：“任誰都知道做了不干凈的事，就得承擔後果。嬸娘比六妹年長不知多，做事這般不知分寸，還讓人住了把柄，您該斥責叔父才是。”

“至于別的，該料理便料理，該責罰便責罰……年紀這麼小，您喚過來有什麼用呢。知道的事，都是從馮僚那里知曉的，您對我還有不清楚的嗎？”

趙明宜被帶出議事廳的時候，掌心還有些冒冷汗。

實在是太大意了。往後遇到這種尚未發生，或者不該自己知曉的事，要謹慎一些才好。譬如此次，如若大哥不來，就真的解釋不清了。

可是這件事祖父那里過了。兄長這里卻沒有，要怎麼跟他說，竟然能知道遠在雲州的事呢。

趙樞看著這姑娘沉默地跟在自己後。不遠馮僚迎面而來，腳步匆匆，忽而請示道：“督察院的兩位都事，經歷，已經到了，王大人也來了，正在書房。”

他點點頭，側看了看，淡聲道：“蓁蓁，你先回去吧。”

兄長竟不問方才的事？

還是因為有要事，所以先放著，以後再說。

默了默，頭一下子很混，有些發脹，半天只憋出一句：“那我們不去看燈了嗎？”

“小姐，馬上清明了？咱們這兒哪有燈？”馮僚一下子笑了出來：“現在還是白日，就更沒有了。”

不知道是怎麼回二院的。只記得馮僚略帶笑意的目。

所以大哥竟隨便謅了個理由就把帶走了。難怪祖父當時面不那麼好看！

.

日融融，馬上就清明了。

晚上的時候榮安堂的嬤嬤過來跟林氏商議，後日趙家跟王家去寺廟上香，三夫人因為一些事不能去，到時候便讓林氏照料著兩個姑娘一道。

娘坐在炕上聽婆子回復去上香的事宜，一邊聽一邊跟兒道：“李氏這回恐怕怒了你祖父，你叔父也逃不了干系，這些日子應該都沒法出來應酬了，也不知道太爺是怎麼發落的。”

趙明宜在一旁下棋，聞言默了默。

而三院的明湘，今夜氣得連晚飯都沒吃。待臨近亥時之際，丫頭端了些午間沒吃完的糕餅果子來，這才隨意墊了兩口。

“趙明宜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讓我娘這麼大的委屈。”一邊咬了口栗子糕，一邊眼圈兒紅了：“我就不明白了，祖父為什麼要讓我娘去家廟住兩個月，這跟打我父親的臉有什麼差別。我又有什麼臉面去見王夫人，到時候若三爺問起來，我可怎麼回他呢。”

趙家兩位夫人在河間府。怎麼祖母跟林氏都去了，偏偏娘沒去。

連翹這會兒正端了熱茶來，見快哭了，連忙安道：“您別慌呀，還有老太太護著您吶。您今夜可萬萬不能哭，到時候眼睛要腫了，後兒去寺里上香可就不好看了。”

明湘聞言果真止住了眼淚。

“對，還有祖母幫我呢。我為什麼要慌！”扔了手中的栗子糕，覺得難吃死了，恨恨地道：“那天我就該多買通幾個婆子，讓們把趙明宜跟那個孟蹊的窮儒生坐實了，最好傳到王夫人耳朵里去，看還得意什麼。”

“娘母家就是經商的，配那樣的人家剛好。要是像姐姐那樣，嫁了高門大戶，恐怕命還不住，聽說四姐嫁到永州去也過得不怎麼樣。”

明湘忽而想通了，便讓連翹伺候自己的梳洗。

三院很快也熄了燭火。

兩天很快就過去了。這天趙家備了三匹馬車，明湘跟老太太喜歡寬敞，都單獨坐著。趙明宜跟母親挨著坐，沿路能一塊兒說說話。

娘看著對王頌麒也滿意。路上叮囑，若是到時候覺著喜歡，便去跟王夫人說說話，看看王家的意思。

趙明宜一下子哭笑不得。

母親前些日子還說要多留兩年，怎麼這會兒又盼著早些定下來。

“你這就想窄了……我想留你是一回事，這早些定下來是另一回事。”林氏點了點的額頭，笑罵道：“人家好的公子看上的人家多了去了，你不挑，別人可就挑走了。”

趙明宜了頭，心中卻是一說不上來的滋味。

馬車不時晃，車簾隨著拂的風掀開一條，往窗外看去，過這一隙捕捉到沿路充滿綠意的景。窗外綠意盎然，樹木一下子冒出大片大片的枝葉，繁茂而蒼盛。

那就去見見王頌麒吧！

至得見一面。

其實前世明湘若沒有讓人出去傳跟孟蹊的事，可能不會記得他，也不會在明年春闈他高中之後，打馬游街那日，專程跑出去看他。

後面很多很多事，就不會發生了。

時間過得很快。路上跟林氏說著話，他們很快就到了大音寺。寺里的僧人出來迎他們，一行人皆跟著到寺廟後的禪房去，明湘扶著老太太，明宜扶著母親，沿路看下來，發現廟里的桃花開了一片，茂盛極了，春意盎然。

僧人說後山還有山玉蘭，丁子香，桃花也是後山開得最盛：“夫人小姐若是覺得有趣，往後山去才是開得最好的，等過兩日，寺里的文殊蘭也開了，夫人小姐若是喜歡還能帶些回去，栽在院子里。”

廟里的東西都帶著點佛，老太太最信這個，當下便讓丫頭給了香銀，讓他們走得時候帶幾株回去。

明湘夸老太太有佛。

林氏笑而不語。

趙明宜卻覺著文殊蘭這花的名字很有意思，沒見過，很想去看看。

王夫人卻是先到了。已經喝了一會兒茶，正吩咐廟里的僧人籌備午間的素齋，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轉頭一瞧，果真見趙家的夫人太太還有兩位小姐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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